今晚是我的第一次
/格利
參加阿蓮的婚禮回來,天色已晚。
搭乘一輛年青阿哥的的士。車速很快,而且蛇行,在車流中左衝右突。我提醒那年青阿哥說我不趕時間,別急。他一聲不吭仍在趕路,似乎慢一分鍾就會要他的命似的。
北京的的士司機有一個好處就是喜歡說話。從你一上車時起他的嘴巴就不會歇著。跟你嘮叨他所知道的北京。他們還會看對象,所謂“到什麽山上唱什麽歌”。使你在不遠的車程中也能盡量多地了解北京,還使你有一種親切友好的感覺。
我們這個城市的的士司機則剛好相反,如果你不主動地問一句,他一路下來也難得有一句話給你,除了到了終點問你要錢。沉悶得可怕,好像你錯上了一部賊車似的,難免提心吊膽。
昨晚雖然不至於怕那年青阿哥把我劫了去,但那種急匆匆的趕路情形仍使人有多種幻覺。
這家夥難道聽不懂我說的話?
我說的是“本地普通話”。在這個城市居住,隻要是本地人,是人都會懂這種本地普通話,這是一種通用語。聽說今年還有一個本地普通話小品準備上春晚節目了。我們這個城市過去是說白話的,郊區附近是說平話,官場才說那種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普通話是北方人帶來的,紅朝以後,南下幹部把權力帶來的同時就把那權力和地位象征的普通話一並帶來了。
這家夥又改道了,稍一有空隙,年青阿哥的車就馬上見縫插針地穿插過去。有如當年長征時,紅軍在國民黨幾十萬部隊的圍追堵截中打穿插,靈活機巧,讓後麵的追兵摸不著半點頭腦。
車猛地一打方向盤,年青阿哥一腳油門向左邊的道猛斜過去。我的身子還保持著勻速直線運動,所以就向右側的車門碰撞過去。
我急忙用白話發話,阿哥,你能不能遵守交規,這樣很危險,後果很嚴重。我心裏麵已經在念叨,如果萬一這車與別的車相撞停了下來,我應該如何如何脫身。最直接地反應我想就是走人,一分錢也不會給他。
他仍未做聲。恐怕他真的不懂我說的話。
也有可能,現在外地人在我們這個城市開車的很多。出租車行業競爭激烈,高價的承租費讓人承受不起,本地人如果還有一個好的去處的話也不願在這個行業裏混了。
前麵紅燈,但我們的車速仍很快。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那年青阿哥的右手馬上抓向口袋裏的手機,掏出手機在接聽,果然用的是地方語言,聲音不大,但顯然不是“南普”,也不是白話。
年青阿哥在紅燈前一腳急刹車,我們的車差點撞在前麵的車屁股上。
我柔嫩的心猛地一陣好跳,似那春節的一聲鞭炮的突然襲擊,使你卒不及防。我心驚驚,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車仍在前行,繼續打著穿插戰,紅軍長征仍未到達陝北。那家夥像沒事一樣。速度就是金錢,求發展,爭速度。在他的眼中恐怕賺錢比乘客的生命更重要。這使我想起不久以前的在溫州附近發生的那次動車事故,在那場爭速度的不安全運行中,一家夥死了三十多人。
前麵到了福建路口,我們的車應該直行,停第二車道或第三車道,但年青阿哥卻把車停在左邊無車的第一車道。我以為年青阿哥停錯車道了,提醒他,直行。誰知那家夥知道是前行,因為我一上車時就告訴過他我要去的地方,他開始還想要我遠走白沙橋,右拐亭江路最後到亭洪路口。我沒同意。
他占位停車隻不過是想早一點過路口,搶一兩個車位而已。
我無語,車在車流中有如前蘇聯航空母艦般的偉大和堅固。似乎無人能撼動。無論是其它車流還是我的忠告。
車到了我要到達的路口,應該是停在左邊第一道,因為我們要向左邊轉。但這家夥問也沒問就停在了前行的第二股道上。
前行的綠燈一亮,我們的車就左轉,前麵的來車急忙向旁邊躲閃。我的心又好一陣的抽搐、緊張而又無奈。
車最後終於停了下來。我驚魂未定地問了一句多少錢。十五元,年青阿哥答道。
我默默地付了款,沒再多說一句話,也沒說謝謝就下了車。心裏暗暗地歎了一口氣,這個年青阿哥的車我是再也不要坐的了。
一直以來,我已經養成了一個習慣。那就是在下車前對司機說一聲謝謝,或你辛苦了。我從心裏感謝司機為我的安全行駛服務。因為我知道乘車和開車是乘客與司機的一個生死契約,我能每一次安全的到達這是司機盡職盡責的辛勤勞動,所以我要感謝他們。對開得特別好的、熱情好客的或認真聽你意見和建議的司機,我不但依慣例要說一聲感謝的話,有時我還會瀟灑地學那些大款說一聲,零頭不用找了。
今晚我徹底的無語了。
我不能對那個年青阿哥說一聲謝謝。雖然這是我的一個習慣,說一聲謝謝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難。但如果今晚我對他說“謝謝”了,無形中我是鼓勵他開快車和違反交通規則。
沒說一聲謝謝,今晚是我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