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凝視

 

   2010年3月，“行為藝術之母”阿布拉莫維奇的個人回顧展《藝術家在現場》，在紐約MoMA展廳裏中展出。引來35萬人（次）。
   “行為藝術”起源於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歐洲，是一種藝術家用思維和行為過程來進行創作的藝術形式。行為藝術包含四個基本元素：時間、地點、行為藝術者的身體、與觀眾的交流。在《凝視》這個作品裏，她直麵參觀者，讓觀眾成為表演的一部分。

   美國評論家威廉·溫特爾曾說:“自我表現是人類天性中最主要的因素。” 從舞蹈，儀式，詩歌，到講故事，無一不展現出人類的表現欲。而這件作品，平衡地表現了行為表演者與觀眾的關係、身體的極限與心智狀態的可能性。融合了當下行為藝術的多元化表現方法。

   “ 任何藝術都是一種精神的傳遞，生活的感知。”阿布拉莫維奇說，“我們總是投身於未來，或者在過去中的反思，但卻很少活在當下。想要真正存活在當下，領悟生命本身，那就請坐在這把椅子上，注視我的雙眼。你所注視的並不是我。我隻是一個道具，一個媒介。我就像一麵鏡子。你開始反映你自己，然後出現了各種情緒。”

   從3月14日開始，，阿布拉莫維奇坐在桌子一端，另一端是自願坐到對麵的觀眾。64歲的她，坐在木椅上兩個半月，736小時30分鍾，接受了1500多個陌生人的對視挑戰。莎朗·斯通、Lady Gaga亦慕名而來。
   有人看著看著就哭了，有人穿得和她一模一樣，有人試圖搞怪惹她一笑，更有人在她麵前脫掉衣服。。。
   從小就受到壓抑式教育的她無動於衷，情緒沒有一點波瀾。 她在用一次充滿致敬意味的表演，回顧自己過去40年種種驚世駭俗的藝術表現。。。。

   多年前的“節奏係列”終結作品——《節奏0》，是她最為驚險的表演。表演結束後，她流著淚說：“這次經曆讓我發現，一旦你把決定權交給公眾，離喪命也就不遠了。”
   很高深的生活智慧。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難怪她說：“讓我感到愜意的唯一力量應該是自主的能量。”
   但她通過危險場景，對觀眾與表演者之間看與被看的固有關係進行了重建。所以現在，無論觀眾多麽努力，都難以令這位強大的女人動容，隻有一個人例外——她最愛的前任烏雷。

   “藝術家不應該愛上另一個藝術家。”這是阿布拉莫維奇的原話，但遇見德國藝術家烏雷（Ulay）後，她卻愛了，愛得轟轟烈烈，燃盡一切。
   1978的作品《吸呼》中，兩人將嘴巴對在一起，互相吸入對方呼出的氣體。17分鍾後他們的肺裏充滿了二氧化碳，都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這一表演所要表達的，正是親密關係中一個人“吸取”另一個人生命的毀滅性能力。多麽發人深省！不妥善處理，愛也會致命。

   相愛合作12年後，他們最後一次合作的地點是長城，兩人本應在那裏結婚的。有人認為這是21世紀藝術史中不可抹去的一幕，是最藝術，最浪漫的分手。但在長達3個月孤獨的步行裏，誰能知道他們心中的感受？這謎一樣的春江水溫度。。。。鴨知道。你知道嗎？

   自長城分手後 天各一方已有22年，當烏雷以對視者的身份出現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如雕塑般的阿布拉莫維奇融化了。他們眼含熱淚，不言不語，相視而笑，其中流露出的真情與複雜性，又有幾人可領會。
   “ 藝術家不應該對自己和對別人撒謊。”她如是說，如是做。如是真情流露。
   凝視著，以她曆盡滄桑的雙目。

   “心不為形役，始得自由。”她亦如是說。

   還有多少她沒見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