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我們決定到領主廣場(Piazza della Signoria)逛逛。佛羅倫薩城區並不大,大部分景點都可以步行到達,挺方便的。我們信馬由韁,很快就到了廣場。當年這裏是佛羅倫薩政治的中心,因著旁邊的領主宮(舊宮)而得名。1497年在薩伏那洛拉 Savonarola的 領導下,這裏燃起了熊熊大火——史稱“虛榮的篝火”(Bonfire of the Vanities)。薩伏那洛拉原是道明會的一位修士,他所處的年代正是文藝複興最高潮的時候,佛羅倫斯的富商和貴族們在古董和藝術上花費了大量金錢。薩佛納羅拉對此非常不滿,他好像舊約的先知一樣,大聲疾呼,斥責教皇的腐敗無能,富人的窮奢極欲,社會的貧富不均,他要求人們摒棄世間財富,跟隨耶穌基督,博得了很多中下層平民的支持。
1494年法王查理八世入侵佛羅倫斯,掌權的美第奇家族被推翻,薩伏那洛拉挺身而出,說服法王退兵,讓佛羅倫薩避免了被洗劫一空的噩運,他也因此成為佛羅倫斯新的精神和世俗領袖。薩伏那洛拉掌權之後,便開始將各種清規戒律定為法律,禁止飲酒、賭博甚至下棋。
1497年2月7日他和一群跟隨者在領主廣場點起了“虛榮的篝火”,他派遣兒童逐家逐戶搜集“世俗享樂物品”,包括:鏡子、化妝品、畫像、異教書籍、樂器、做工精細的衣著、女人的帽子和所有古典詩作,然後把搜集起來的這些東西扔進火裏,付之一炬。很多文藝複興時期偉大的藝術品就這樣被永遠地焚毀了。當時甚至連一代宗師大畫家波提切利也追隨在薩伏那洛拉的左右,親自把自己的畫作扔進了火裏。
這一切聽上去是不是很耳熟,像不像文革時的破四舊?世事真的就像聖經傳道書中所講的,“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從當年佛羅倫薩的虛榮之火,到共產中國的破除四舊,再到今天美國的覺醒病毒,人類總是無法從曆史中吸取教訓,一遍遍地重蹈覆轍。
不過,薩伏那洛拉好景不長,佛羅倫斯人很快厭倦了他的偏激和極端,教皇也向他發出絕罰令,將其趕出教會。1498年5月23日,薩伏那洛拉和他的兩名同伴在領主廣場上他們點起虛榮之火的地方,被處以絞刑,屍體也被焚燒。薩伏那洛拉的烏托邦,最終以悲劇收場。
薩伏那洛拉被處決的地點,上麵用意大利文寫著,“1498年5月23日,在這裏薩伏那洛拉和他兩名同伴被判處絞刑和焚燒”。當天晚上太暗,我們其實並沒有找到這個地點。照片是我們後來白天去的時候補拍的。
夜幕下的海神噴泉
舊宮前的大衛像複製品。1873年,為保護雕像,米開朗基羅的原作被移往佛羅倫薩學院美術館。
廣場南端的傭兵涼廊(Loggia dei Lanzi),裏麵有很多著名的雕塑。白天這裏人山人海,晚上遊客少了很多,但涼廊被攔起來,不能進入,隻能在外麵看看。
看著廣場人不多,我把無人機拿了出來。事前我有查過,發現佛羅倫薩對250克重量以下的迷你無人機好像沒有限製。無人機順利升空,但能到達的高度有限,還是不能看到整個廣場的全貌,我正忙著調整機器,忽然之間無人機失聯了。我是一頭霧水,怎麽會莫名其妙就失聯了呢?我拿著遙控器,在廣場上漫無目的地尋找著。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一群學生模樣的人從我麵前走過,其中一個忽然問我,“你在找無人機嗎?”
我說,“是啊,是啊。“
他說,”你到廣場那頭的飯店問問,我看見好像有架無人機墜落在那裏。”
我趕緊謝過這個好心的年輕人,跑到飯店門口,有一個領班模樣的人站在那裏,我連忙問他,“請問是否有看到一架無人機?”
他忽然激動起來,大聲說道,“你不能在這裏飛無人機,這是不允許的。你的無人機就掉在我麵前,差點砸到我!”
我慌忙道歉,旁邊一個女服務生卻笑著催促他,“好了,好了,把無人機還給人家吧。”
領班模樣的人有點不情願地把無人機從店裏拿了出來,還給了我,嘴上還在數落著我,”你是不能在這裏飛無人機的。“
我再次道歉,總算拿回了無人機。
經過這一出,我們也無心繼續停留,匆匆收拾行裝,回到了酒店。到了酒店之後,我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無人機無法啟動了,機身有被撞擊的痕跡,看來的確是墜毀的。但蹊蹺的是,無人機的電池還有餘量,應該不是電池耗盡引起的,也許無人機碰到空中什麽物體,比如電線或是高牆?但這款無人機有繞開障礙物的功能,如果前麵有物體,它會停止不前,應該不會撞到的。另外的可能就是被什麽東西主動擊落的——鳥類?激光?更奇怪的是無人機裏麵存儲視頻的記憶卡不見了。難道是無人機撞擊地麵後,記憶卡被暴力震飛了?還是被人擊落後為了不留下痕跡,故意抽掉了記憶卡?
反正整個事件是疑點重重,我至今沒有理出個頭緒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下麵的行程隻好放棄無人機航拍了,也算少了一件要操心的事,專心遊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