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七年前去海洋三省,在愛德華王子島的最東端海角懸崖邊,有一塊牌子的兩麵分別寫著“世界在這裏結束”和“世界從這裏開始”。愛德華王子島止於這裏,海那邊就是世界的開始紐芬蘭。當時在想不知什麽時候才能進入那個具有神秘誘惑力的遙遠世界。還好,時間不算太長,持續兩年的疫情像是天意,終於令我在遲凝了七年之後,像中世紀的探險家一樣,踏上了這片神奇的土地。
與加拿大中西部的國家公園不同,Gros Morne有更為空曠高遠的自由空間,隨著蜿蜒的海岸線展開,430號公路穿行其中,雙車道但路況極好。國家公園麵積很大,但大部分地方無路可進。國家公園以北從地圖上看與Tablelands僅僅是一灣之隔,但是開車卻要繞過Bonne灣返回到Deer Lake,在430與1號公路的交接點轉而430北上,國家公園北部主要包括Gros Morne Mountain、Western Brook Pond峽灣和Green Point懸崖等。
Western Brook Pond峽灣可謂是Gros Morne國家公園的名片,其地質意義遠遠超過風光本身。所謂峽灣是冰河時期由冰川侵蝕雕刻高山形成的,世界上最有名的峽灣莫過於號稱峽灣國的挪威和新西蘭Milford峽灣。挪威的還沒去過,幾年前去過新西蘭米爾福德峽灣。紐芬蘭Western Brook峽灣隻有16公裏長,麵積不大,四周群峰不及千米不算高,對此沒有太多的期待,甚至沒有計劃去坐船遊覽(疫情期間不知道遊船是否運行),也許還至今難忘幾年前在新西蘭看到的Milford峽灣,從海底冒出的教冠山有近1700米。不過自然之美亦無需排名,更何況這是紐芬蘭獨特的地理環境所致的地質奇景。
Western Brook Pond奇特之處在於是它是一個封閉的峽灣湖,因為冰川在距離海岸線兩公裏處勢頭減弱被擋了下來,衝向大海之路被阻斷,於是與大海分離,冰融後峽灣變成一方深潭。而更奇特的是峽灣湖水堪稱世界上最清澈純淨的淡水,冰冷潔淨的水裏既無植物也無動物生長其中,純淨到完全絕緣不導電,名副其實的“水至清而無魚”。一個有著如此地理意義和流淌著如此純清之水的峽灣還是不想錯過。
紐芬蘭氣候變化多端,每天的行程都是天氣說了算。自登陸紐芬蘭後天氣都很給力,秋高氣爽陽光晴好,於是訂了峽灣的遊船。坐船需預留兩個小時時間,因為到乘船處有三公裏的路要走。遊船到峽灣盡頭來回兩小時,然後再走三公裏回到停車場。三公裏的碎石路平坦好走,邊走邊看也就個把小時,樂此不疲的老人兒童不在少數。沿途還有些其它湖泊池塘,有個Jerrys Pond看起來挺大,其實是個瀉湖。
途中的一棵枯樹,姿態淩厲,在荒原上兀自佇立,毫無掩飾,像要告示自己絕世的孤獨與自負。
陸地阻斷了冰川一氣嗬成衝向大海,結果成就了這個峽灣湖。為之步行三公裏,可謂是桃源有路了。遠遠望去,兩山屏障一般守護著峽灣,長風吹拂,水波蕩漾無倒影。離開地幔,今天再次走進遠古。
兩岸冰蝕和風蝕的岩石山體被冰川削成石崖絕壁,岩石紋理粗獷流暢。在無染的天空裏,飛瀑落深淵。
湖水至清無魚,顏色卻深得發黑,真可謂望之如深潭幽淵之色也。
不同角度看峽灣,遠山前擁後擠成鋸齒狀排列,群峰在陽光下散發著青色的光芒,明暗翻卷有無間,顏色極深的藍色水麵顯現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沉靜,遊船隆隆轟鳴著在水麵劃出一道白浪。
十六公裏處便是峽灣盡頭,看似不高的山峰在蔚藍的天際中延伸,登山由此開始。曾看過一些山頂的照片,在那種宏偉壯闊的氣勢中,隻有十六公裏長的峽灣顯得渺小。想起布雷頓高地國家公園的Skyline步道,亦是來回七八公裏,最後幾百米的木頭棧道麵對大洋陡坡延伸而下,在撲麵而來的陽光下俯瞰大西洋,一種撼動人心的衝擊,隻要往前一步,便會融化在藍天裏。
Bonne灣的入口Rocky Harbour是國家公園裏最大的小鎮,最早主要是法國漁民的海岸。國家公園開放後人口不斷增加,如今成為國家公園裏的旅遊中心,吃喝玩樂一應俱全。第一晚在岸邊野地吹了足夠的紐式冷風,今日夜宿國家公園營地Berry Hill,於林中避風處,位置頗佳,水電齊全。
擁有百年曆史的Lobster cove燈塔,孤獨地聳立在緩坡上,曾經指引漁民和帆船安全進入Bonne Bay,今天成為國家公園的門戶。有幾條短距離Trail圍繞著燈塔,隨意走一走,等待日暮降臨。
在迷蒙的暮色裏,燈塔如黑色剪影貼在落日餘暉明亮的背景上,夕陽在一點一點墜落,海島翱翔的翅膀想要托住它,高高的燈塔想要撐住它,飄浮的晚雲想要勾住它,然而它還是一點點墜落,觸碰海麵,融化海中,直至湮沒。就這樣,Rocky Harbour夜晚降臨,人聲沉寂,讓人想和這小鎮一起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