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師院同學百態圖錄
(之九)
徐家禎
“小浦東”和“小浦西”
(接上文)我們班有三位同學的綽號,是因他們家鄉的地理位置而取出來的。 一位前麵已經講過,因為出生於廣東,所以得了個“小廣東”的綽號。我們 還有兩位同學都來自浦東(上海人通常把黃浦江東麵的郊縣都統稱為“浦 東”):一位我不知道來自浦東何地,同學們都稱他為“小浦東”;另一位來 自浦東更東麵的奉賢或川沙縣,而大家卻叫他“小浦西”,我就不太明白原 因了。可能兩個浦東人,總不能都稱之為“小浦東”,於是就把其中一個叫 作“小浦西”,以示區別吧。其實,徐劍剛也來自浦東南匯,但不知道何故, 卻並沒有人叫他“小浦東”或者“小浦西”。
“小浦東”叫龔林奎,剛來師院時,我好像並不與他同一寢室。後來 寢室調整,他就睡我寢室進門左手的下鋪。龔林奎個子不高不矮,隻能算 中等身材;身體不壯實,但也不算贏弱。相貌沒有什麽特征可以讓人記住, 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吧。龔林奎是從郊區來的應屆畢業生,我覺得他長 得比城裏人稍微看起來老相一點。他說話隻帶一點點鄉土口音。在我印象 裏,龔林奎的學習也屬於中等:既不突出,也不落後於人。
畢業以後,龔林奎大概分到離他家不遠的學校去教書了,於是大家 就斷了音訊。到了九十年代,我回國與老同學聚會,於是,大家也想到了 “小浦東”。不知是鄭蔚然還是王國傑,居然聯係到了他。我不在上海時, 他們碰過一次頭。“小浦東”說,他身體不好,前列腺肥大,經常要小便; 他太太身體也不好,要他在家照顧,所以,不能常出來。果然,以後我回 國,大家再聚會,他就一次都沒有來過。所以,自從畢業到現在,我都沒 有遇見過“小浦東”。不過,最近王國傑與他通過電話,說他身體還可以, 至少還健在吧。
“小浦西”的名字叫嚴良華,我班很多同學都已經完全忘記他了,因 為實際上,他隻有跟我們同學過一個學期,所以,大家不會對他有什麽印 象。而我,因為第一學期就跟他是同一寢室的,而且住的是上下鋪,所以 還記著他。他走了之後,他的那個下鋪,後來大概就讓給“小浦東”睡了。
嚴良華人長得不高,中等身材,很勻稱。臉白白的,一臉書生氣, 很端正、清秀。在我印象裏,他一進入師院,就有一肚子牢騷似的,整天 不是有氣無力地躺在他的床鋪上唉聲歎氣、怨天尤人,就是去操場上自個 兒玩籃球。有時,連上課都不去上。早上校園裏響起起身號,他也常常不 起身,仍自顧自蒙著頭睡懶覺。平時跟班裏別的同學,也沒有什麽交流, 好像一副十分清高,對周圍同學都瞧不起的樣子。別人當然也很少與他有 什麽來往。這樣過了半學期,忽然,第二學期開學時,我們發現“小浦西” 不見了。一問,鄭蔚然說他已經退學了。看來,進上海師院,大概也不是 他的誌願吧。然而,別的不是自覺自願進師院的學生,比如我自己,都隻 能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消極態度,想混個文憑算了,而嚴良華,他倒 有膽量,敢於就這麽斷然退學離開了!我對他暗暗有點欽佩。
過了很多年,大家都沒有他的消息,實際上,根本就已經遺忘了我 們班還有嚴良華這麽一個人。忽然,有一年我回國前,徐劍剛同學告訴我,他找到嚴良華了,下次回國,他可以約嚴良華來參加我們的聚會。我當然 很高興見到他。
記得那次聚會是在人民公園的茶室裏進行的,那時。鄭蔚然和沈宗 宗都已經去世,而夏鏞倒那次正巧也在上海,所以也參加了。夏鏞左膝蓋 剛開完刀,換了一個人工關節,所以拄了一支拐杖,還留了一撮山羊胡須, 大家看到他,都笑他老相,而他自己,卻對大家的評論毫不以為然。
當然在聚會時,大家最關心的是問嚴良華當時為什麽退學?後來的 經曆如何?嚴良華說:他原來想考中文係,是想將來做編輯、記者,甚至 當個文學家的。進了師院,知道培養的是中學老師,所以,他一肚子不滿, 混了一學期就決定退學了。退學後,具體做過什麽,我現在已經忘記。隻 記得他說,他後來在奉賢或者川沙縣一個文化館中任職,一直幹到退休。 平時他也寫寫文章,在本地的報刊上發表過一些。在八十年代,還曾與幾 個人一起編過一本《諺語二千條》。
聚會結束以後,回到家裏,我把我剛剛收到、手頭正有多餘的一本 《掌故》雜誌寄給了他,因為上麵登了我一篇講我外公和杭州安定學堂關 係的文章,文章裏還提到我是怎麽開始在杭州上小學一年級的故事。他有 沒有回信,我已經忘記。後來,我們老同學再聚會,“小浦西”就沒有再來 過。
我想,“小浦西”實在也隻能算是一個誌大才疏,自視過高的人吧。(未完待續)
上師大出了不少人物。有幸網上知道徐老師。之前我還跟八九級中文係朋友講到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