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論締造和迎接人類性學的第三個高峰
在世界華人性學家協會(WACS)成立大會暨性學高峰論壇上,與會者對於筆者提出的“在21世紀,將以說漢語的性學家為首,掀起第三次世界性學高峰”的預測普遍表示讚同。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吳敏倫教授以其親身經曆說明,一些西方性學家早就有這種看法。他在大會發出的《華人性研究》創刊號“發刊詞”中寫道∶
近年來,我們尊敬的性學前輩與同事
所以,對華人性學家來說,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謙虛禮讓的時候,而是要提起勇氣,努力接棒,以求不負眾望。
然而,在如何論證這一預測上,卻有不同的看法。
不久以前,有人提出世界上將出現以華語為中心的“第三次性學高峰”。世界第一次性學高峰是以德語為中心的,主要是在20世紀的初期和前期,其代表人物為一批德國科學家如赫希菲爾德、莫爾、布洛赫等。世界第二次性學高峰是以英語為中心的,主要是發生在20世紀的中後期,其代表人物為一批美國科學家如金西、迪金遜、瑪斯特斯和詹森等。而進入21世紀,華人世界將達到第三次的性學高峰。
??提出這個預測的是
??我認識
??1985年7至8月,我參與發起並組織了我國第一屆性教育講習班,在上海舉行,有來自18個省市的八十多人參加,大多數人都成為以後中國推行性教育的骨幹力量。授課教師有三人,一是從北京請來的
??這次講習班辦得很成功,
??可惜,到了1985年年底,
??對於他這個預測,我是十分讚成的,從我的研究的切身體會中深深感到,中國人在這方麵有許多優勢,中國文化一定能對世界產生巨大的影響。他能明確地提出這個預測,也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可是,看到了
??例如,有些工作是中國學者和外國學者合作進行的,而且中國學者並不是太占主導地位,這就說明不了中華文化的優勢了。他十分推崇1999年在香港召開的第十四屆世界性學大會上通過的《世界性權利宣言》,可是據我看這個宣言雖然有意義,可是有的內容不符合中國國情,在理論上也有偏頗。另外,有些事例雖很突出,但是隻舉這一件事,就顯得單薄了,“一花獨放不是春,萬紫千紅香滿園”嘛!
??我的看法是,提出一個大論點,最好不要單純以許多個案來作為論據。因為社會現象十分複雜,十分多元,可以舉出任何個案來說明任何觀點,無論是正麵的還是反麵的。舉個案,總是很難全麵,主要要看大背景、大形勢,在什麽樣的經濟、政治形勢下,在什麽樣的文化背景下,在人類曆史發展的進程中,怎樣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這種以華語為中心的第三次性學高峰。
??這麽一個宏觀的預測一定要有一些宏觀方麵的因素作為論據,我認為這些論據應該是∶
??1.世界上有許多人預測,到了2l世紀中葉,中國的經濟發展將成為世界經濟發展的重點,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經濟發展的高潮必然會帶來文化發展的高潮,中國未來的經濟地位也會決定了中國文化(當然也包括性文化)在世界的影響與地位。
??2.就現代性科學的發展而言,中國在某些科學理念、研究性學的技術手段等方麵還和西方國家有些差距,當然也能迎頭趕上;另一方麵,中國豐富而悠久的性文化在世界上占有十分優勢的地位,這種優勢要感謝我們的老祖宗。現在,這方麵的文化正在不斷挖掘的過程中,這就是說,中國人有潛力,有本錢。
??3.中國的黨和政府提出了“以人為本”、“和諧社會”的方針,雖然現在有許多人還沒有意識到性文化在其中的重要內涵,但是由於性在人們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以人為本”、“和諧社會”的發展必將帶來性文化的巨大發展,這股浪潮必然會向這個方向奔流。
??4.計劃生育是中國的基本國策,它和性科學的關係至為密切,20世紀80年代以來,中國現代性科學的發展得到計劃生育的支撐甚大,在今後的發展中,計劃生育這個基本國策也是一個開路先鋒、一麵大旗和堅強的後盾。
??5.中國人口眾多,人多,經濟發展,就可能湧現更多的文化精英。中國現代性科學雖然興起稍晚於西方,但是學術力量雄厚。即以全國性的性學組織中國性學會而言,它有會員6200多人,就以活躍分子占30%計算,也有2000名性學家的這樣一支浩蕩大軍,同時還有新鮮血液源源不斷地加入這個隊伍,這股力量是世界少有的。
??我深信,從以上這些經濟的、文化的、政治的和人力資源的條件來論證“世界第三次性學高峰”的發生,是最雄辯、最有說服力的。以上這些條件為中國所獨有,那麽這次性學高峰要在以華語為中心的範圍內發生,也是必然的了。
??但是,怎樣
??在一段時期內,在大會上是否要談這些意見,我頗費躊躇,而開會的日期卻一天天地臨近了。最後我下了決心∶講!掀起“以華語為中心的世界第三次性學高峰”是一個偉大的預測,如果隻用那些個案來論證,是站不住腳的,是缺乏說服力的。對此,我不講誰講呢?如果我暢所欲言地講了,
??我幾次徵求了
??2008年1月19日,我和胡宏霞從上海去深圳參加“世界華人性學家協會成立大會暨高級論壇”。這次大會有180多人參加,中國(包括香港、台灣]的許多知名的性學家和性教育工作者幾乎全來了,我見到了許多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和新朋友,同時也感到
??大會把我的發言放在第三天(最後一天)的上午第一個,而把阮關於“世界第三次性學高峰”的發言放在下午最後一個,他發言以後就是閉幕式了。按照邏輯順序,我在他的發言以後再講則比較好,可是一切都已無法改動了,他們甚至還不知道我要講什麽呢?
??當我們到達深圳的第二天晚上,
??他說∶“好的,不過每個人的發言隻有25分鍾。”
??1月22日上午,我發言了。回顧了二十多年前我
??這次大會的發言限定每人25分鍾,似乎控製很嚴,當我講了還不到一半內容的時候,主持人
??我一愣,隻好說∶“好,我快點講。”
??沒想到台下突然有幾位聽眾大聲地說∶“讓他講下去,讓他講下去。”“我們要聽
??這個“突發事件”使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望望主持人。這時一位會議負責人陶林主任趕快上台,對主持人說∶“讓
??當然我也不能不識相而占用過多的時間,但是總算安心了一些。我用這麽一段話結束了這次演講∶
??最後,我想送這次大會一首詩,這是清朝晚期一個叫黃遵憲的人寫的,他是一個思想家、革命家,他和“戊戌變法六君子”之一的譚嗣同、還有梁啟超等人齊名,這首詩的題目是《贈梁任公同年》∶
??列國縱橫六七帝,斯文興廢五千年;黃人捧日撐空起,要放光明照大千。
??我想,這首詩很好地表達了我們大家的願望、大家的壯誌豪情,這也是鼓舞我們在
??謝謝大家!
??引用這首詩,我感到比較得體,華人性學家應該有這股勁兒,才能幹成大事,才能達到“世界第三次性學高峰”。
??我發言以後,台下掌聲很熱烈。
??輪到聽眾向發言者提問了,有幾個人問了我關於研究性文化,性文化可以不可以是“下裏巴人”、性文化節與“賣淫合法化”是否可行等問題,我一一作了回答。這時,主持人念了一張遞上來的紙條,是一位性教育工作者
??上午走出會場,一位香港學者對我說∶“
??到了下午,
??這是一個原則問題,怎麽可以這麽說呢?不過,出自
??在向報告人提問的時候,我舉手說∶“你方才說,第三次性學高峰的出現不是因為我們有什麽好,而是人家不要了,那麽為什麽日本人不去揀,印度人不去揀,而我們中國人能揀起來呢?我認為正是因為我們華人有許多優勢,所以時代的重任才必然地落在我們的身上,而並不是人家不要了、我們才揀起來的問題。”
??
??整個大會結束了,酒闌人散,大家紛紛走出會場,一位成都的性教育工作者胡蘋對我說∶“在所有的學者中,你是我最尊敬的學者。”
??從深圳回到上海,我並不是很高興,總覺得欠了別人一些什麽,好像做錯了什麽事。
??我問胡宏霞∶“你說,阮芳賦這次會後悔邀請我去開會嗎?”
??她說∶“但願不會吧!”
??是的,但願不會。我
??讓這美好的目標早日實現吧!
??劉達臨
??2008年2月18日
??於上海萬春軒
(1)提出一個大論點,最好不要單純以許多個案來作為論據。主要要看大背景、大形勢,在什麽樣的經濟、政治形勢下,在什麽樣的文化背景下;
(2)第三次性學高峰的出現不是因為我們有什麽好,而是人家不要了,那麽為什麽日本人不去揀,印度人不去揀,而我們中國人能揀起來呢?
在筆者看來,以上兩點根本不是問題。
先說“論據”問題。不要說我在中國生活了大半輩子,光在北京大學醫學部就有31年之久。筆者當然很熟悉“大背景、大形勢”的論證方法。事實上1993年在成都舉行的中國性學會(籌)學術會議的閉幕即席致詞中,筆者首次提出這一預測所用的論證就是中國的文化優勢,資源優勢,政策優勢,人力優勢∶中國文化不以性為原罪,陰陽和諧是“至道”;中國的醫生、計劃生育人員等等可以用上班的時間用國家的經費作性研究;中國要控製人口控製AIDS和STDS,就一定要支持性研究;中國有那末多醫生、計劃生育人員、教師、社會工作者等等可以參加到性研究中來,這在美國都是不可能的!為何到2008年,筆者不再講這些,反而用“個案列舉”?其實這是極其可喜的成就!!以上筆者早在1993年列舉的“大”條件,隻是“可能性”,隻是“有可能”;而2008年筆者能列舉的已經不是“可能性”,而是“現實性”,是已經達到的“實際成果”!這就叫“林中有千蘋鳥,不如手中有一蘋鳥”!!!!
以下就是我列舉的“個案”,全都是1993年不可能有的最好例證∶
我們還可列舉一些重要標?,表明未來華人社會在性學的第三次高峰的形成和發展中,會起到重要的,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
1999年,吳敏倫教授在香港主持了第一次在華人地區召開的世界性學大會,並通過了有偉大意義的“世界性權利宣言”;
2006年,以林燕卿教授為所長的樹德科技大學性學研究所博士班開學,連同前後的200名以上的碩士生,形成了當今全球最大的性學專業人員培訓基地;
同年,以
近幾年來,在廣州、武漢、香港和深圳等地,接連舉辦性文化節,上海等地也有類似的大型活動,表明性和性學在華人世界已經成為大眾化的社會行為;
也許
再說“不要”問題。我記得在會場上劉教授對“人家不要了”的說法很反感,好像筆者把華人的偉大降低到“撿垃圾”的份上!這也是一種誤會。人家不要的東西,不一定就是垃圾!!!自由,民主,平等,和平,是很多曆史人物棄而不要的東西,也是一些國家棄而不要的東西,但都不是垃圾!!美國以及其他一些西方以至東方國家,不再堅持性革命的進步大旗,不再領導性學研究,不再追求社會的性福,將他們“不要了”,難道這些就因為“被不要”而“垃圾了”!!其實,筆者說“人家不要了”是非常文雅禮貌而含混的說法,請看吳敏倫教授的說法,比筆者就更明白多了∶“深蒂固的西方文化和信仰,已開始頑強地拖著性科學的後腿,使它在歐美等地已再難寸進,反而由於被性政治的纏擾拖累,已漸有進入死胡同的跡象。”
筆者在文中也曾寫道∶“2005年,在芝加哥大學,著名的性研究家勞曼(Edward O. Laumann)向我麵授機宜的一個要點便是∶如何在提出研究計畫時,避免出現sex和sexuality字樣,要想辦法找到“非性”的代用詞,以便能得到經費的支持。”由此可見美國不要性學到了何種程度,真是21世紀的“談性色變”也!!
是不是筆者寫的、說的就真的一點毛病也沒有呢?不是。有一個很大的毛病,也成
為筆者的心病。就是筆者未曾正麵反駁
將要致力於實現“性全數”(性少數和性多數)的“人權化/性權化”∶全人類、全年齡、全性別都要有完全的性權利,既要消除性多數和性少數的性對立,也要消除性方麵的年齡歧視(“老人無性”和“兒少無性”的嚴重社會偏見)和性別歧視(對女性的性歧視和對“跨性”/“第三性”的性歧視),實現性的“四全”∶全人類、全年齡、全性別都要有完全的性權利。
筆者實在不敢妄斷眼下實現這一切的條件“為中國所獨有”,連為所有的“華人社會”所“有”,筆者都不敢說,更不用說所“獨有”了!在實現“四全”( 全人類、全年齡、全性別都要有完全的性權利)上,“華人社會”真的已經比“非華人社會”好嗎?這些真的會很順利在21世紀的華人社會再推及全世界“不可避免地”“必然的”實現嗎?
是的,筆者很希望,也有一定程度的相信,也願意為之作最大的努力,但絕不敢盲目樂觀。在中國,連“性學”作為一門學術專業,至今還未被承認,至今還沒有“性學碩士”、“性學博士” 、“性學學士”的學位呀!連這個學科名稱“性學”都排除在高等教育之外,學術上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奈何得很呢,何況“世界性學的新高峰”乎!筆者並不自輕,所以才從1993年以來,一直宣揚“在21世紀,將以說漢語的性學家為首,掀起第三次世界性學高峰”這個“大論點”,但筆者決不希望它成為“特大牛皮肥皂泡”。知其可行,所以去做;知其不易,所以奮鬥!!!
[1] Fang-fu Ruan, PhD, MD, ABS, ACS, FFAACS E-Mail: ruanffster@gmail.com
美国旧金山“高级性学研究院”(IASHS)教授;“美国临床性学家院”奠基院士 (FAACS); 中国北京大学医学部性学研究中心顾问;中国性学会顾问;香港大学名誉教授;台湾高雄树德科技大学人类性学研究所客座教授;台湾性学会顾问;世界华人性学家协会(WACS)名誉会长兼监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