締造和迎接人類性學的第三個高峰

締造和迎接人類性學的第三個高峰

1993年在成都舉行的中國性學會(籌)學術會議的閉幕即席致詞中，筆者首次提出以下概括和預測∶曆史上，以說德語的性學家為首，掀起了第一次世界性學高峰；以說英語的性學家為首，掀起了第二次世界性學高峰；由於一些客觀的因素，在21世紀，將以以說漢語的性學家為首，掀起第三次世界性學高峰。10多年後，更多的跡象出現，使這一預測的現實可能性日益明顯。

人類性學的第一個高峰

這一個時期，始於1886年克拉夫特-埃賓的《性心理病》一書的出版，終於1933希特勒上台後對性學的毀滅。第一次性學高峰集中在說德語的國家，其學術的焦點在於認識和支援性少數，推行性少數的“醫學化”∶由把性少數看成是犯罪而改成是疾病，從而保護性少數

雖然“性學”(sexualissenchaft，英譯為sexology，中文也可譯為“性科學”)這個術語，是德國醫學家布洛赫在1906年首先創用的，但是，人們仍然公認1886年出版的克拉夫特-埃賓的《性心理病》一書，是現代性學的奠基性著作。因此1886年便被看成是現代性學的肇始之年。

克拉夫特-埃賓(Richard von Krafft-Ebing，1840-1902)，德國出生的奧地利精神病學家和司法精神病鑒定專家，1863年畢業於海得爾堡大學，先後任斯德拉斯堡大學、格拉茨大學、維也納大學教授，曾兼國立精神病院院長，一生寫有400多種著作，包括幾種大型教科書。根據長期的司法精神鑒定所收集的精神病案例，尤其性的反常案例，通過分析、歸納和總結撰寫並出版《性心理病》(psychopathiasexualis)——現代性學的第一部奠基著作。1901年退休時，還帶了2萬份病例到他心愛的格拉茨去。第一次把性的疾患獨立出來詳細討論。他指出“性倒錯”(性變態)並不是犯罪，而是疾病，《性心理病》是為醫生和律師寫的專著，副標題為“臨床-法醫學研究”。為了避免此書在公眾中流傳，所以，關鍵的段落采用拉丁文寫成。然而這本書還是被廣為傳播，大受歡迎。在作者逝世之前便已增訂出到第12版。從世界各地給他寄來大量信件求助，他都盡力地回信。

1891年，摩爾寫了第一本有關同性戀的專著《反常的性感受》。1896年，赫希菲爾德用筆名出版了一本關於同性戀的書《怎樣解釋男人與女人愛同性的人》。同年，靄理士和西蒙合著《性反常》(亦稱《性逆轉》)一書，從而開始了靄理士達32年的《性心理學研究》的浩大工程，由庫列勒根據未能在英國公開發行的英文本譯成德文，在德國的萊比錫出版. 當時”性逆轉”一詞主要指同性戀。1899年，赫希菲爾德編輯《性中間階段年報》，研究“性中間階段”，即處於男性與女性之間的兼性狀態人群。布洛赫著《馬爾奎·德·薩德和我們的時代》，研究了性變態現象。

佛洛德(S. Freud，1856-1939)，奧地利的精神病學家，在1905年出版了他的《性學三論》，在性學發展史上有重要影響。佛洛德的學說在西方的風行，在20世紀中促進了人們對性持更開明的態度，對違反社會“正常”慣例的人較為寬容。也使對性科學的公開研究在社會上獲得了更多的認可。

福勒爾(A. H. F. Forel,1948-1931)，瑞士性學家，性教育家、昆蟲學家和精神病學家A.H.福勒爾出版了《性問題》專著，提出廢除過多的性法律和同性戀可以結婚的主張。福勒爾是瑞士蘇黎世一家說德語的醫院的院長，對於性學做過不少普及和教育工作。1928年哥本哈根召開的國際性學大會之後，建立了“性改革國際聯盟”，福勒爾與赫希爾德、靄理士共任主席。

可以用赫希菲爾德個人的成就和遭遇，反映出第一次性學高峰的概況∶

德國醫學家赫希菲爾德(M. Hirsschfeld,1968-1935)，對性學的創建做出了很多貢獻，1896年他寫了一本書《怎樣解釋男人與女人愛同性的人》。1908年編輯出版了世界上第一種“性學雜?”(Zeitschriftfur Sexualwissenschaft)。1913年共同奠基組建了世界上第一個“性學學會”。又有《異裝癖》、《愛的自然律》、《同性戀》(為布洛赫主編的《性學手冊大全》的第三卷，達1000多頁)和《性病理學》(3卷)等著作出版。1919年在柏林建立了世界上第一個“性學研究所”，免費提供諮詢服務，一年之內就積累了病例近2萬份。1921年組織“性改革國際大會”，這是人類曆史上第一次國際的性學會議。1928年出版《性學》(Geschlechtskunde)5卷，涉及整個性學領域。幾乎可以說赫希菲爾德一人花了約30年的時間，把建立性學學科的大部分工作都完成了。1933年，希特勒上台後，不但關閉了赫希菲爾德的性學研究所，病例等資料全被燒毀，他本人被迫流亡國外，足跡遍及美國、日本、中國、印尼、菲律室、斯裏蘭卡、印度、埃及、巴勒斯坦、法國等地。

希特勒所破壞的不僅是赫希菲爾德的性學研究所，而是完全扼殺了第一次性學高峰，毀滅了剛建立不久的整個性學領域，當時活躍的大多數性學家，是德國的猶太人，他們的著作被燒毀，研究機構、學會和雜?被禁，性學領域進入空白一片，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性學學科才得以新的麵貌，在美國逐步重新建立。

 

人類性學的第二個高峰

希特勒扼殺第一次世界性學高峰的1933年，正好可以說是說英語的性學家掀起第二次世界性學高峰的起始之年。1933年，美國第一位重要的性研究家迪金遜(R. L. Dickinson，1861-1950)博士的名著《人類性解剖學》(Human Sex Anatomy)出版。他是一位醫生，又是一位畫家，曾描繪了許多女性和男性生殖器官正常和異常的圖像，他的《人類性解剖學》成為這方麵的權威專著。他還采取麵對麵交談的方式，收集了總數達1,200份之多的關於性生活的個案資料。這一研究方向，為金賽(1884~1956，印地安納大學昆蟲學家、性學家)所發展。1938年他開始其持續多年的規模浩大的人類性行為的調查研究。1948年和1953年，金賽的《人類男性性行為》與《人類女性性行為》相繼出版，被視為現代性學的第一座裏程碑。由於他們的研究冒犯了保守勢力，因而後續的研究經費被終止。後來，美國W.H.馬斯特斯和V.E.詹森，以實驗的方法，經過對312名男性和382名女性實際性行為的實驗觀察，積10年的研究成果，1966年出版了轟動世界的專著《人類性反應》，提出了人類性反應周期(興奮期、持續期、高潮期和消退期)及其規律的學說，被譽為現代性醫學的奠基者。

可以說第二次性學高峰的焦點是“性多數”，也就是說是人類社會中的普通人，研究的是並未被汙名化的大多數人的性生活，中心議題在於認識和支援性多數。事實上，性多數中，就有性少數的行為，其間並無嚴格的分界。對性多數的研究，進而促進性少數的“非醫學化”，由把性少數看成疾病而改為是正常的差異，從而進一步保護性少數。

同性戀就是一個最好的例證。同性戀由是犯罪，經第一次性學高峰，改認為是一種疾病，由被認為是“罪惡行為”變成是“異常行為”。然而，金賽的調查表明∶同性戀者的數目並不少，1948年報告5300名成年男性白人，有過同性戀行為的占37%，其中絕對同性戀者占4%；1953年報告5940名白人婦女，有過同性戀行為的占13%，其中絕對同性戀占3%。美國政府的一項出版物中公布了吉伯哈德1972年的估計；成年婦女有過同性戀體驗的約占10%-12％，男性同性戀行為的發生率更高一倍，即約占20%-24%！進而，在1973年，美國精神病學會開全國代表大會，更以58%讚成、38%反對、4%棄權、通過決議，把同性戀從“異常行為”中刪除，同性戀第一次正式地被承認為“一種並非病態的性行為方式”。這裏，就把“性少數”和“性多數”統一起來了，全都是人類“性象”(sexual spectrum)的不同部分。整個人類的性權利，都要受到肯定與尊重。也就是說，性學的新高峰將要關注的是“性全數”∶性少數和性多數都並列為在“性象”中，從而實現人類全體的性權利。

 

對人類性學的第三個高峰的預測

因此，筆者以1999年“世界性權宣言”的正式通過，作為第三次性學高峰的起點。正好，這是20世紀結束之年，也正好這個性權利宣言是在華人社區香港通過和發表的。

第三次性學高峰，將要致力於實現“性全數”(性少數和性多數)的“人權化/性權化”∶全人類、全年齡、全性別都要有完全的性權利，既要消除性多數和性少數的性對立，也要消除性方麵的年齡歧視(“老人無性”和“兒少無性”的嚴重社會偏見)和性別歧視(對女性的性歧視和對“跨性”/“第三性”的性歧視)，實現性的“四全”∶全人類、全年齡、全性別都要有全麵的性權利。

美國自從洛克菲勒基金會斷絕對金賽研究的支持以來，性研究就很少能夠得到資助。2005年，在芝加哥大學，著名的性研究家勞曼(Edward O. Laumann)向我麵授機宜的一個要點便是∶如何在提出研究計畫時，避免出現sex和sexuality字樣，要想辦法找到“非性”的代用詞，以便能得到經費的支持。由此可見一斑。

中國也許是唯一的一個大國，可以用國家的金錢和時間，公開進行涉性的研究。許多婦產科、泌尿科、精神科和計劃生育科的專業人員，都可以進行與性有關的學術研究。當然，這是與中國麵臨的人口控製和艾茲病及其它性傳播疾病的控製等問題有關，但是由此而導向的性研究的進行本身是有穩固的支持的。

我們還可列舉一些重要標?，表明未來華人社會在性學的第三次高峰的形成和發展中，會起到重要的，甚至是決定性的作用∶

1999年，吳敏倫教授在香港主持了第一次在華人地區召開的世界性學大會，並通過了有偉大意義的“世界性權利宣言”；

2006年，以林燕卿教授為所長的樹德科技大學性學研究所博士班開學，連同前後的200名以上的碩士生，形成了當今全球最大的性學專業人員培訓基地；

同年，以彭曉輝教授為主譯完成了在“世界上最大的性學網站”中主要性學自學課程的中譯，並使該網站的點擊量大幅增長，其中的中文版居於各種文版之首；

近幾年來，在廣州、武漢、香港和深圳等地，接連舉辦性文化節，上海等地也有類似的大型活動，表明性和性學在華人世界已經成為大眾化的社會行為；

2007年9月，“世界華人性學家協會”(WACS)在香港注冊。該會的成立旨在把全世界華人社會的華人性學家和西方研究“華人性學”(Chinese Sexuality)的“漢學家”聯絡合組織起來，就性學研究的方法和方向，進行更密切和更有效的交流，使性學的研究更科學、更有獨創、更有意義、更有革命性的巨大影響力和帶動力。

這個協會是筆者2007年2月4日在中國第一個“性吧”舉行的“深圳市性學會暨首屆性文化節籌備會”上，提議立即著手建立的。同年9月，已由會長吳敏倫教授在香港完成登記注冊。定於2008年1月20-22日在珠海隆重舉行成立大會，同時舉行改協會的第一次性學高峰論壇。當然，這隻是一個開端，真正的工作和成果，還需要今後多年的艱苦努力。

願有誌者團結一致，共同奮鬥，努力締造和迎接人類性學的第三個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