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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掀起上海熱

(2024-01-15 00:07:21) 下一個

《繁花》掀起上海熱

 

王家衛拍攝的三十集的電視連續劇《繁花》最近風靡國內,大學同學群都在熱議。我對連續劇從來都不太感冒,因為太浪費時間。但鑒於香港大導演和改編的小說獲得茅盾文學獎的光環,我抽空看了前五集,爭取有時間繼續看完。

《繁花》是我看過的第一部以上海方言對白的影視劇,讓上海話在普通話一統的天下有了存在感,相信足以讓幾千萬自我感覺優越的上海人回歸驕傲。上海是我畢業工作之後(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初期)出差最多的城市之一,《繁花》展現了差不多同一個時期老上海的霓虹燈,黃浦江畔的日落,外灘的經典建築群,大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行人。。。《繁花》中的和平飯店與老傢夥有點緣分,因工作關係在那裏住過3 – 4次。

五年多前曾調侃過上海人,特抄在下麵,正好應景《繁花》。

二零二四年一月十五日

 

上海人

有同學在群裏(5/12)分析了國內幾個大城市人講理的方式,觀察確有獨到之處。湊個熱鬧,咱也聊聊我眼裏的上海和上海人。

論講理,俺嚴重同意,上海人堪稱踐行“君子懂口不動手”的典範。多次在上海看到上海人在公共汽車上吵架,雙方都指著對方的鼻子破口大罵,最後罵到兩人的嘴巴和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但也決不動手。北方人尤其不能忍受這一點。換成北京人,大板磚可能早就拍上去了。

上海人對於上海之外的人統稱鄉下人,還特別看不起說帶蘇北口音上海話的所謂“江北人”。當年在北大荒,我的班長來自上海浦東,雖然滿口純正上海腔(至少在我聽來),但那時上海(浦西)人視(上海)浦東也為鄉下,浦東人被歸於“江北人”一類。因此,上海人甚至都不願意帶他玩。班長知趣(或有誌氣),大部分時間隻好和我們北方佬混。看來,那時上海人的口頭禪“寧要城裏一鋪床,不要浦東一間房”,絕非戲言。

和上海人談個買賣,可費勁了 - 斤斤計較呀。但隻要簽了合同,你基本上不必擔心他們偷奸耍滑,他們辦事是認真的,說話是有信譽的。不像東北人,什麽都“沒問題“,上來就“咱哥倆誰和誰呀“的。酒足飯飽後,說的什麽早就忘幹淨了。所以,這麽多年來,我給自己定了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找供貨廠家,北京以北的基本不考慮。

上海人精明。你想楷他的油談何容易,但多數情況下,他們也並不想賺你的便宜。人家講究的是公平二字。和上海同事出差,買個膠卷照相照到剩最後一張時,人家會說,咱們來張合影吧  - 都不吃虧。要是北方人,少不了為此推讓半天。

1971 年,第一次到大上海就領教了上海人的精明。外灘路上,迎麵走來了一位穿著文質彬彬的年青小夥。上來就問我有沒有筆,再問可不可以借用一下。其實他是看到了我別在上衣口袋的筆了。我把新買的圓珠筆遞給他,他沒有寫字,而是飛快地從兜裏掏出刻字的工具,不到一分鍾的光景就在筆上熟練的刻上了毛主席詩詞中的兩句,再麻溜的抹上“金”粉。然後告,每個字2分錢,一共4毛幾分錢。“鄉巴佬”的腦袋還沒有轉過彎來時,人家拿到錢已經消失在茫茫的上海灘了,下圖是我那次在上海的留影,上衣口袋上的那隻筆依稀可見。老實說,人家沒有偷,最多有欺騙之嫌,不過是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用之有度”矣。

攝於上海外白渡橋的上海大廈

那年月,全國隻有上海市有半兩的糧票。早點油條可以買半兩,也即北京油條攪在一起的兩根中的一根。更有甚者,上海人把16 開包裝紙裁成四分之一用。你在北京買一根油條,北京人一定會給你一整張16 開的包裝紙。我一次曾經要求上海的售貨員多給點紙,以免油手。但人家說,你用兩個指頭拿油條,不用那麽多紙的 - 死活不肯多給。換句話說,上海人認為我那是浪費。

我最佩服的是上海公共汽車上的售票員,他們的眼睛特別尖。車門關上以後,在後門的她會大聲喊:前門剛上來的四位,有三位還沒有買票。你如不理她,過一會,她會擠過人群。來到你的跟前,請你出示月票或買票。我搞不明白的是那時全國都是大鍋飯,你那麽自找辛苦圖什麽呢?我問過,上海售票員並沒有多賣多獎勵的製度。看來,隻能解釋為上海人做事認真的基因,解放(49 年)後那麽久了,仍然舊習難改。

上海產品質量最高,價格也好。那時出差上海是美差,但也頭疼,因為總有人要你帶這帶那。記得那時我買雙上海產的回力牌球鞋,10 多塊錢,是普通工薪階層月工資的3 – 4 分之一。且隻有上海有售,還不是常有。那時,騎輛上海生產的永久牌31型(錳鋼,全鏈套)自行車,簡直就像現在開輛寶馬/奔馳車。文革以前,北京一些商店的招牌上冠有“上海遷京”的字樣,比如,四聯理發館,中國照相館;藍天服裝店。。。我那時還小,曾問過父親,“上海遷京”的小字是否多此一舉。1956 年,為了提高北京服務業的水平,中央從上海搬遷了幾十個優秀品牌店,支援首都。僅服裝行業,就有20多家。“上海”本身就是塊金字招牌,“上海遷京”更是百裏挑一,金上加金。

北京西四大街的造寸服裝店

相對而言,上海人做事守規矩。大學畢業後,我分到機械部當官做老爺。到下麵工廠時,請客吃飯習以為常。唯獨一次去上海一家工廠,談完公事後,廠長讓下麵的科長領我們到他們工廠職工食堂吃午飯,飯後按照部裏的規定交四兩糧票和兩角錢。因僅有一次,故印象深刻。不象北方的一些工廠,上菜能摞兩層,吃不完,還放不下麵子絕不打包。

當然,上海人也還不至於目無領導,但安排照料有如阿慶嫂 - 不卑不亢。那年我們舉辦了上海第一屆國際汽車展覽會。不料,觀眾竟在各個櫃台瘋搶印刷精美的廣告資料,外商都傻眼了。馬上,上海舉辦方出台一條內部掌握的規定;持機械部工作證的人員才可以隨便領取櫃台資料。其實這些上海人不是真的要看,而是不拿白不拿,拿了好像才值回門票錢。他們毫不掩飾地說,拿回家給小孩子包包書皮總好得啦 - 可見上海人辦什麽事都講究效益。

因工作關係,我常陪同外賓去上海。為了工作方便,外賓住哪裏,我基本也住哪裏。我們報銷有限製,上海分公司就經常讓我象征性地付個比方十元人民幣/一晚住在和平飯店。說到這裏,有一個小插曲。那年,我也是住和平飯店,正好家兄在上海出差。我約他晚上來飯店頂層餐廳一起吃個飯。約定的時間到了,左等不來,右等不來,當時沒有手機,我隻好下樓。發現,其實他早就到了,但被門衛攔在那裏就是不讓進去。門衛理直氣壯的說這人沒有房卡,不是本飯店住客。我知道這幫門衛狗眼看人低,反問到:我天天進門,你們怎麽從來不問我要看證件?你明明知道人家是找我的,為什麽不打電話到餐廳找我?一通臭罵,小赤佬沒敢再吭一聲。上海人開放最早,崇洋媚外,以貌取人,由來已久。所以,別看上海人一般工資不高,住房憋屈,但出門絕不將就。普通工人也能打扮得油頭粉麵,皮鞋光亮照人。文革時期風行一時的“襯衣假領”,據說是上海人的傑作。

上海外灘的和平飯店(南樓110 年,北樓89 年了)

一次,我走在上海市區的大馬路上。居然有人用上海話向我問路,讓我開心了好幾天,甚至還在朋友那裏炫耀。老婆有時就拿我開涮,稱我為“上海人”,她是東北人,以為上海人就是摳門,小氣的代名詞了吧,但很享受我也像上海人那樣怕老婆。其實,我哪裏夠格上海人呀,不過是能聽懂幾句上海話而已,比起我吹噓的“能聽不能講”的廣東話差得何止一星半點。應該說,上海人太過優秀,就像猶太人。“木秀於林,風必吹之” - 古人所言極是。不光是老婆,相信很多中國其它地方的人對上海人也都有某種成見。他們表揚一個上海人是這樣的:XX挺好的,一點兒都不象上海人。。。

做為上海人的你,聽到這類“表揚”,你又會有怎麽的聯想呢?

草於美國芝加哥

二零一八年五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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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3)
評論
靈動的雙子 回複 悄悄話 看來令兄在和平飯店受到了和魯迅一樣的待遇:)
wt2021 回複 悄悄話 文章很有意思。
販外煙的打仗模子 回複 悄悄話 我看得已經分不清楚是誇還是噴阿拉上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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