謙謙美君子
在美國生活了32年的謙謙君子
黃渤的父親
這個周末是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個，客戶們都準備過節了，我因此比較清閑。無意瀏覽到“周衝的影像聲色”12月14日的一篇文章，題目是《黃渤身家億萬，卻將父親送進養老院，真相令人淚崩》，看得我雖沒淚崩，但眼淚真的無法控製。摘錄如下：
“在《忘不了餐廳》節目裏，黃渤首次談到父親。沒說幾句，崩潰大哭。原來，黃渤父親患上了認知障礙，也就是阿爾茨海默症。一開始，黃渤以為，父親隻是老了，記憶力衰退。但沒有想到，問題很嚴重。
有一天，黃渤回家，父親特別客氣地說：" 來來，快來坐，你喝茶嗎？"又是讓座，又是倒茶，客氣得不正常。當時他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但還沒有確定。直到母親站出來，問了父親一個問題，他才感到頭皮發麻。母親問：" 老黃，這是誰？"父親居然說：" 我這還不知道嗎？這是我老戰友嘛。"
黃渤驚嚇得頭發都豎起來了。他不敢相信，追問父親：" 我是誰？"老人大概知道自己說錯了，開始遮掩，顧左右而言他。黃渤又問：" 你有沒有兒子？"父親篤定地說：" 沒有，沒有。"
黃渤愣在那裏，感到徹頭徹骨的悲涼和恐懼。知道父親患病的那天，是一個早晨。他站在那裏，從逆光中看父親的滿頭白發，如霧如雪，隻有一個感覺：曾經強壯如山健壯如樹的父親，真的老了。昔日的父親，再也回不來。他不複當年，甚至不複健康。
黃渤這一生，吃盡了千般苦楚，見識過世間滄桑。他沒怕過，也沒認慫過。但此時此刻，他忽然感到，生命如此渺小，如此無奈和無力。
那天以後，父親一開始還願意交流。沒多久，他連交流也沒有欲望了，因為病情愈發嚴重。他不記得的事，越來越多。走路也慢下來，他挪著步，一點點，一步步，在兒女們的世界裏，漸行漸遠，漸行漸遠。
他試著喚醒父親，守著他，聊從前日月，聊今時日常。" 我經常會想起，他以前打我的時候，他的各種強勢 …… 但現在回頭一想，他現在要是能打我一頓，我得有多高興。"但情況還是一日日惡化。
有一天，一個朋友給他電話。說在大街上，看見他父親，一個人在茫然失措地走。黃渤接到電話後，馬上問家人。果然，父親走丟了。但家人怕他擔心，一直都沒說。這種情況早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照顧他的母親，辛苦焦慮得抑鬱了。
為了成全所有人，他花費巨資，將父親交給專業人員照料。而他隻要有空，就前往探望。每一次，都感覺到父親越來越老。他不知道，這樣的相伴還有幾回，這樣的日子還有多少？
人生最大的悲劇，莫過於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近些年，有一句話非常流行：哪有來日方長，歲月留給我們的，更多是後會無期。從前不懂。如今懂得之時，已人近中年。它會讓你真正感受到，什麽叫崩潰，什麽叫絕望，什麽叫深入骨血的疼“。
黃渤是國內家喻戶曉的演藝明星，他感受到的崩潰，絕望，深入骨血的疼，我不幸也有過。那是我大三的寒假，當我從廣州坐了36個小時的火車趕回家中時，大概下午兩點左右。我興衝衝打開家門，發現父親一個人蓋著被子躺在床上，沒有開燈，窗簾是關上的，屋裏黑乎乎的。我非常奇怪，這天不是星期天，父親怎麽沒有上班？哦，那他一定是病了。我放下行李，打開燈，他也醒了。他問，誰呀？我說，是我，並報了姓名。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不認識我，還問我從哪裏來的。看到父親病得連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都認不出來了，我的眼淚忍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那時普通人家裏沒有電話，我趕緊跑到街口打“公用電話”給在上班的母親，問父親怎麽會這樣呀。母親告訴我，父親可能是前些天中了煤氣（剛搬到北京，在沒有暖氣的“筒子樓”湊合），送到醫院搶救後，腦子不太好用了。她之所以沒有告訴我，是怕影響我的學習。還安慰我，父親比剛病的時侯好多了，具體情況等她回家再細說。大概是年紀還不算太大，經過治療，後來父親認人沒有了障礙，但記不住事，哪怕是剛做完的事情，他都會立馬忘得幹幹淨淨。
後來才知道父親患得也是阿爾茨海默症，別名為老年癡呆，當時他不過55歲。一年多之前，他才從外地調回北京工作。那時正值文革後的撥亂反正，本來應是他老當益壯，施展才華的時候。。。
我不認可“父母在，不遠遊”之類的孝順，也不認為在外拚博就有了各種不回去的借口。我讚同：哪裏有來日方長，更多的是後會無期。我們能做的唯有珍惜當下，盡量陪伴，不留遺憾。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十七日
希望您早日成行。我已三年不能回國看望老母親了，也是滿心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