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丈夫的傷心事

大丈夫的傷心事

《話說聊齋》之七

 

《聊齋誌異》裏哪個故事令你印象最深刻？很多網友都認為是《馬介甫》。《馬介甫》是《聊齋誌異》中篇幅最長，質量最好的一部。和其它作品一樣，作者蒲鬆齡在講述客觀故事的同時，借助神鬼狐妖伸張正義。飽讀古書的毛澤東曾寫下了一段批注：“個性鬥爭，此婦雖壞，然是突出典型”。他認為尹氏雖是最壞的典型，但關鍵還在於楊秀才的個性。是的，網友們都恨不得鑽到書裏把男主楊秀才狠抽一頓。

大明有個秀才，叫楊萬石。妻子姓尹，她性情出奇地凶悍。那時的秀才都是非常體麵的，但尹氏可不管，非打即罵。楊萬石的鰥夫父親已經六十多歲了，常年破衣爛衫，衣不蔽體。楊萬石和弟弟楊萬鍾不得不常常偷飯給父親吃，還不敢讓尹氏知道。楊萬石四十多歲了，由於沒有孩子娶了個王姓的妾，兩人從早到晚竟不敢說一句話。王氏懷孕到五個月時，尹氏把她的衣服脫光，直打到墮胎為止。弟弟楊萬鍾後來被逼投井自殺，弟媳被逼改嫁，侄子喜兒天天遭受尹氏鞭打，被折磨得骨瘦如柴，等家人吃完後，孩子才能吃口冷飯。

楊萬石是人中極品，個性軟弱也到了極點。他的朋友馬介甫是狐仙，兩次努力幫助楊萬石振作都沒有成功。馬介甫憤怒斥責楊萬石之餘，隻能抱走喜兒，撇下楊萬石，趕著毛驢走了。喜兒十五歲時考中了縣學，第二年中了舉人。馬介甫替他娶了妻子，又去找來了楊父，讓他們祖孫團聚。馬介甫這才告辭走人，說：“我不是凡人，是狐仙，道友們已等我很久了！”。

而此時的楊萬石由於品行惡劣，被革去了生員的資格。又過了四五年，楊萬石家遭受火災，房子財物全部化為灰燼。楊萬石窮困不堪，隻身一人，在附近的城鎮鄉村中討飯度日。一日討飯到了喜兒的金碧輝煌的高房大屋，被喜兒認出收留。

尹氏改嫁張屠戶後，被收拾得晝夜服侍屠戶，不敢稍有鬆懈。屠戶每次喝醉酒回來，就毒打尹氏一頓，毫不留情。隻到此時，尹氏才明白現在的自己就是過去自己虐待他人的的報應。

故事中最窩囊也是最讓人看不起的是楊萬石。家有悍妻，不光自己受欺壓，連帶著自己的家人都受跟著受罪。張屠戶死後，尹氏被村裏的所有人唾棄，沒有歸宿，便跟著乞丐們討飯度日。楊萬石卻不計前嫌，想接回尹氏，但遭到侄子的堅決反對。但楊萬石竟然還不時地和她在野外荒廟中幽會。。。

在傳統觀念裏，五千多年的中國是一部男尊女卑的曆史。《馬介甫》中怕老婆的故事隻不過是文學演繹而已？但也不能否認這一切全是誇張，婦女的社會與家庭地位其實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低。

河北大學韓田鹿教授在央視《百家講台》的《話說聊齋》中分析了影響夫妻或強或弱的因素：無論過去和現在，夫妻地位取決於綜合性因素。清的《八洞天》把它分成幾點：一是勢怕，二是理怕，三是情怕。勢怕有三：畏妻之貴，畏妻之富，畏妻之悍。理怕也有三：敬妻之賢，服妻之才，諒妻之苦。情怕有三：愛妻之美，憐妻之少，惜妻之嬌。隻要在這九者中有若幹因素能折服男子，那麽傳統的丈夫與妻子地位就會發生改變。假如妻子性格凶悍，忍受就成了理所當然。

中國現代著名作家林語堂說過，中國婦女可不是容易受壓迫的婦女。曆史上，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有怕老婆。我們當今的“氣管炎”和“趴耳朵”在這裏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那麽做為丈夫的你，看完了《馬介甫》，看到天下曾有那麽多飽受老婆折磨的男子，自己的幸福感是否會由此而得到了提升呢。。。

 

二零一九年十月三十一日

 

 

*** 走筆至此，發現今日正好是老美的鬼節（Halloween）。他們沒有《聊齋》，卻創立了鬼節，並風靡全球。看來全世界的人性是相通的 - 都有念鬼的情結。

[梅華書香]

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