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有夢書當枕
從上海到西雅圖，從新聞采訪到中文教育，唯一不變的是對文學的熱愛。愛讀中英文好書，愛聽古典音樂，愛看驚心動魄的影視劇，愛美食，愛烹飪，這一切都融入筆端，和同人切磋。
中國人有句古語：“久入芝蘭之室而不聞其香，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外國人也有溫水煮青蛙的比喻。新冠肺炎從去年底開始，肆虐至今，我居家避疫時間一長，人就麻木了。開始天天看數據，看新聞，提心吊膽，現在在家裏憋得慌，覺得快要跟外麵的世界隔絕了，倒是不擔心自己會中招。
先生前幾天批評我，拿了信和快遞消毒顯然懈怠了，洗手做不到30秒也算了，很多地方還沒有洗到。他又給我看了一遍視頻，一再監督我。
其實先生自己也開始放鬆警惕了，因為他看著King County和華盛頓州的數據都還好。前段時間，我們團購了緬因州的龍蝦。因為是活貨，運輸上又耽擱了，我一催促，他急匆匆地出門去朋友家取，居然口罩手套都沒有戴，真的是為了口腹之欲不顧生命之虞。
上個星期我們一起去了UPS退貨，先生開始如臨大敵，帶著醫用口罩，結果發現店裏防護設備非常周全。櫃台上架起了透明的隔層，服務員都帶著口罩，甚至有人自製頭套。排隊處一個個位置間隔六英尺劃得清清楚楚。其他顧客也多半有防護措施，其中一位還戴了個看上去非常高大上的N95口罩。
這次出去，先生明顯沒有那麽緊張了，車也慢慢開，說是讓我看看外麵的風光。我是足足有十十一個星期沒有出門了，看看外麵，關山櫻樹上早已綠葉成蔭，到處開得蓬蓬勃勃的是杜鵑花了。外麵走著遛狗、跑步或者散步的人也很多，有點兒“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的意思。
回家商量了一下，打算周末前自己去一趟超市了。我們本來用Instacart在QFC購物，後來體驗相當不好，好幾次漏了東西，投訴後沒有後續，也不退錢。最近一次太荒唐了，居然送錯了地址，反而增加了我的風險。因為我的鄰居叫我去拿，我不好意思戴口罩，而他的夫人就在養老院！
慢慢地，我們自己也覺得，什麽都不用做過頭。很多事情是小概率事件，不用總覺得有“達摩克裏斯之劍”懸在頭頂。在家裏，也要有動力自己料理好自己。我們最近的小勝利是互相理了發。我在網上看了很多視頻，第一次隻有理發剪和打薄剪，戰戰兢兢不敢動手，隻剪了一點點。後來來了推子，頓時信心大增，理得先生比較滿意了。
隔了幾個星期，我也是首如飛蓬，先生得動手給我剪--他正好相反，第一刀下去剪多了，然後修修補補也還不錯，就是不會剪層次，是個劉胡蘭頭，一把齊。我看著不爽，自己筆劃著剪了劉海，效果居然不錯。我就用《進學》來鼓勵他：“天下事有難易乎？為之，則難者亦易矣。”
不知不覺之間，春天已經要過去了，正是小滿，麥穗開始灌漿。西雅圖在前個星期的創紀錄高溫後，又是春寒料峭了。這個夏至未至的時節，是西雅圖最美的夏天的前奏。我們滿懷著期待，希望在夏天，居家令能夠結束，到山水間去放鬆一下。也許，經過了自我克製，才更會覺得放鬆的自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