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做了一段時間之後,不再是新麵孔了,司徒荔園就有閑坐冷板凳,看電視聊天打牌了。學會了化妝,買了幾身性感的衣服,司徒荔園完全變了。美得誇張了,懂得風情了,看人也學會看透人心了,濃重的妝容後麵,一雙似笑非笑的媚眼後麵,藏著深深的憂鬱。她一直都不甘心,夜深人靜時分,睡在白天與陌生男人翻雲覆雨的床上,想著家鄉、想著在外打工,一年回家見上一麵的父親、想著當時父親說要在城裏安個家,可是不能帶著荔園,奶奶說:
“你自己過好就行,圓圓交給我吧。”
想著年邁貧窮的奶奶,托人把她帶到美國去,臨行前奶奶把從親朋好友,街坊鄰居那裏低三下四地求借的一點錢塞給她時,奶奶說:
“圓圓!咱們村去美國的不少,有的掙到錢了,有的空著兩手回來了。你呀,掙沒掙到錢,都不要想著回來了。隻要你自己過好就行。奶奶就知足!”
想到這些,她問自己:
“真的要眼看著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掙紮在男人的身子下麵嗎?老了咋辦?每天和好幾個男人性交,到底還要不要像一個真正的女人一樣,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
她根本沒有答案,隻是覺得不甘心。
有一天來了一位老人,看上去80往上年紀,他選了百合,因為百合年紀最大,那個老人顫顫巍巍地說:
“不論年紀,我要有耐心的。”這個“耐心”的含義,不久就明了了。百合和他進去了足足一個半小時,也不見有出來的意思。
媽媽桑拍著門叫:
“太久了!要加錢!”
裏麵傳來老人斷斷續續的聲音說:
“加、加、加、加就加吧!”
可是一分鍾之後,百合衝了出來,說:
“再給我60塊加10,我也不做了!”
說完就坐在沙發上生氣,媽媽桑進去和那個老人交涉了一陣,出來說:
“牡丹,你去吧,這活苦了些。我看咱們這些花朵裏麵,也隻有你有這份耐心。不過他答應給你200塊錢小費,我這裏也多給你10塊,看在錢的份上,委屈一點吧!”
其實這個委屈可不是一點。老頭想出各種稀奇古怪的花招來刺激自己,一直到把司徒荔園折騰得精疲力竭,淚流滿麵,他才盡興而去。以後幾乎他每月都來,他從來都是喃喃絮語,完全不管司徒荔園的感受,從他的喃喃絮語之中,司徒荔園慢慢了解到,他75歲的老伴長年臥病,無法行房已經多年了。交個真正的女朋友吧,自己又太老也太窮了,沒有人願意。隻有到這兒既可以發泄,又可以為所欲為。司徒荔園有些可憐起他來,以後就克製著厭惡,盡量滿足他。
其實幹這一行並不一定要年輕漂亮,客人喜歡新鮮,久了,長得再美,客人也有膩的時候,審美疲勞嘛。像海棠、玉蘭、玫瑰都是絕色美女,因為太傲慢,回頭客並不多。而百合、水仙年紀比較大,但是善解人意,服務周到,反而有一些固定的客人。
司徒荔園做了一陣子,手上有了一些錢,又握住了一些客人,加上在魚雁月花經常坐冷板凳,小姐之間勾心鬥角,指桑罵槐,甚至大打出手,說來也許讓人難以置信,小姐之間也會為統獨問題而爭吵甚至動手呢。
司徒荔園決定離開魚雁月花,自己單幹,她先把各處的房子看了個遍,發現租房子有風險,總有陌生人進進出出,容易引人注意,康鬥自己租不起,於是找了一家可以長租的旅館,租了個套房,在報紙上打了個廣告,再通知認識的客人,生意就做起來了。她用螺絲刀在椅子腿上挖了個洞,收到的錢就藏在裏麵,以防打劫。幾天下來,收入也還好,一個人清靜,買了好多書,租了好多錄影帶,一天24小時呆在裏麵也並不寂寞。
第一次碰到麻煩,是一個中年人,他帶了錄像機,要把過程拍下來,五花八門全都來了一遍,他講好給300塊,事後他說:
“對不起小姐,我沒帶那麽多錢,隻有80塊,還要吃飯。你可不可以刷卡?”
司徒荔園反問他:
“你說呢?”
他說:
“那我給你支票吧!”他寫了一張300元的支票,等他走了,司徒荔園才想到,自己既沒有銀行戶頭,也沒有合法的ID,根本不能兌現!後來她請別人幫忙到銀行去兌現,當然那是一個已經關閉了的戶頭。白幹了活,分文沒有賺到,硬生生吃了啞巴虧。再後來,相似的事情也不少。完事之後說沒錢的、說去車上取錢一去不複返的、說服務不周到,拒絕付款的……花樣很多。司徒荔園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這還不是最悲慘的事,最可怕的一次,是一個非常紳士、非常紳士、非常帥、非常帥的人,他一進門就付了500美元現金,司徒荔園想:
“這可是一個百年不遇的好客人,一定要好好伺候。”
那個男人說:
“我之所以付這麽多錢,是因為我需要一些特別服務。”
“行,你說,我一定滿足你!”緊接著她就為自己的承諾付出了終生難忘的代價。那“紳士”先用手銬把司徒荔園銬起來,不是拷在前邊兒,是“蘇秦背劍”式的,司徒荔園肩膀痛到了極點,要求他換一個拷法,他二話不說用膠布封住了她的嘴。司徒荔園忽然感到了巨大的恐懼,可是已經晚了,自己被他扒光了,開始用馬鞭抽她臀部,然後又打開手銬,把她的手腳綁在床頭,形成了一個大字,用刷子刷腳心,背上痛得火辣辣的,腳上又癢得鑽心,她忍不住在床上扭動,因為嘴被膠布封住了,叫不出來,隻有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眼神一定非常恐怖,男人幾乎是帶著欣賞的樣子在看著她,接著他就興奮了,進入之後,他又在司徒荔園臉上、身上左右開弓地抽打,直到他自己精疲力竭,最後高潮,才停止。司徒荔園已經不記得他是怎麽走的了,隻記得她後來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才勉強起來。
這時候她才真正感到害怕,覺得一個人幹不行,要是有個伴就不會受這個罪了。她就去魚雁月花找百合,見百合正坐在沙發上打盹,就拉著她出去吃飯,她告訴百合她自己單幹,想和百合商量著合夥。百合剛好坐冷板凳也坐得不耐煩了,所以一拍即合。
兩個人住在一起,幹一樣的活,她們都是大而化之的人,所以相處得很好,有時還可以打雙打。有一些特別喜好雙打的客人也就成了固定的常客。她們都不是絕色美女,但是性感加上耐心,服務周到,有求必應,所以收入也還可以。
事情就壞就壞在這個有求必應上,有的客人就是不要用保險套,說不舒服,不過癮,她們就依了客人的要求。不久,她們倆先後發現下身有斑點丘疹,下體灼熱,分泌物也十分奇怪,味道就更不要提了。後來又發現潰瘍,接著就是淋巴結腫大,她們針對症狀查書,查到之後麵麵相覷,全都傻了。她們患了性病!
怎麽辦?沒身份、沒錢、沒保險,可是有了一身病,她們是既不能治病又不敢求救,更不敢讓客人知道,就這樣明知有病還是帶病接客,不過盡可能采取保險措施,不傳染給客人。眼看著兩人體力和精力都越來越差,終於有一天,百合發起了高燒,頭痛欲裂。開始還可以撐著,吃了一些阿司匹林,可是幾天下來,不見好轉反而惡化,直到昏迷不醒。司徒荔園什麽也不管了,打了911。
百合住院了。一份藥她們兩人吃。不久,病情好轉。可是麵臨著醫藥費和住院費的問題,有一天,司徒荔園照例來到百合的病房,見她床頭放著賬單,住院費,每天600塊、醫療費、藥費,她們倆大眼瞪小眼,全沒了主張。直到晚上,司徒荔園不得不走的時候,都沒有想出好辦法。這個時候司徒荔園走到護士台,裝作閑聊,問護士:
“如果病人沒有錢,又沒有保險怎麽辦?”
護士一邊給病人配藥,一邊說:
“可以到社會安全局去申請貧困補助、醫療白卡。”
司徒荔園當然無法申請救濟,她們倆都沒有社會安全號,可是司徒荔園看到了她給百合配藥,便假裝上廁所,聽到護士走向走廊的另一頭,趕快溜進護士辦公室,把剛才她配給百合的藥各拿兩瓶,再人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了。
深夜,司徒荔園用電話將百合叫醒:
“悄悄地出來,別讓人看見。我在外麵等你。”
百合輕輕地,貓著腰,穿著病號服就溜出來了。二人丟下了一筆爛賬、一個假的社會安全號、假的地址、假的電話號碼還偷了一些藥,逃之夭夭了。為此她們偷笑了好多天,不過笑過之後,還是很茫然,真不知道前途在哪裏?
有一天在一次送外賣的時候,百合和司徒荔園剛剛敲開客人的房門,百合就被雷擊了似的,臉“刷”地就白了,接著轉身就跑,司徒荔園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男人大叫了一聲,衝出去就追,到了電梯口百合拚命按那個按鈕,可是電梯沒來,那個男人倒追上來了,她又要跑,來不及了,高跟鞋一歪,摔倒了!那男人衝上來一陣拳打腳踢,司徒荔園喊著:
“報警!快報警!”那男人才揪住百合的頭發,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狠狠地向牆上撞去,然後惡狠狠的走開了。百合被撞得鮮血直流,司徒荔園要送她去醫院,她堅持不肯,怕警察盤問。司徒荔園隻好買了繃帶紗布,帶她回家,到家之後,她已經奄奄一息了,司徒荔園給她包紮,她拉著司徒荔園的手說:
“好妹妹,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將來我可以保佑你脫離苦海。”
司徒掙開她的手,繼續包紮著,說:
“我叫司徒荔園,就叫我園園吧!”
“園園,我的名字叫雨燕,劉雨燕。剛才那個男人是我老公,我嫁他是為了來美國,後來才知道,他自己的護照都是假的。我們來美國是給了蛇頭不少錢的,為了還債,他逼著我賣,我恨他,偷了他的錢跑了。”雨燕累得說不動了,司徒荔園勸她休息,她搖搖頭說:
“不,不,不說就沒機會了!你快叫救護車,我死在這裏,你有麻煩,叫了救護車你就走。將來你有機會回去,千萬千萬把我送回去,我家,在……”雨燕昏迷了。司徒荔園打了911之後,馬上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悄悄地走了。最終她也沒能知道劉雨燕的家到底在哪裏。
她不敢回旅館問雨燕的情況,就天天翻報紙,果真看到了一則新聞,身份不明的女子,死在了某旅館。她去火葬場,要尋找劉雨燕的骨灰,人家查不到,是啊,她既不告訴人家姓名,也沒有社安號,活著都沒人知道她,更何況死了。司徒荔園隻得在無主的骨灰裏,取了一塊:
“雨燕,我就把這塊骨灰當作是你。好歹它是純白。有朝一日我能回到家鄉去,一定把你葬在中國的土地上。妹妹司徒荔園對天發誓!”
雨燕死了以後,司徒荔園的心灰到了極點,那些男人她連碰也不想碰了,可是又沒有別的謀生之路,怎麽辦呢?想了好多好多天,她決定試試運氣,看自己能不能開個按摩院。廣告打出去之後,果然有小姐應征,但是她租的旅館房間不適合。開始的時候司徒荔園讓她們輪流值班,每天兩位小姐在旅館裏等,她自己是接電話,安排客人,可以外賣盡量和客人約外賣,約好之後,就自己負責接送和收費。這樣一來,小姐承擔的風險比較小,但是生意因此顯得不那麽正規。司徒荔園盡量緊縮開支,終於可以支撐一個店了,可是,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生意來掩護自己的生意,最後司徒荔園打消了掛羊頭賣狗肉的念頭,幹脆幹什麽吆喝什麽算了。於是她找了一個四房一廳的康鬥租了下來。
司徒荔園不問女孩子身世,也不問年齡,但是那些舉目無親的、沒有身份的、甚至年紀較長的,總是使她想起了雨燕。雖然從經營的眼光看,客人一般喜歡年輕漂亮的,如果小姐年紀偏大,一定會影響生意。可是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她們怎麽會來做這份工呢?思來想去,司徒荔園想出了一個辦法,對於年紀較長或者是相貌平平的小姐,進行特別的業務訓練,教給她們一些特別的服務技巧,這樣一來,客人覺得特別舒服或者特別親切,就會常常回頭。她將無家可歸的幾個小姐安排在店裏住,這樣也就可以算是24小時營業了。
為了紀念雨燕,司徒荔園按摩店叫做“依人指壓”,取“小鳥依人”之意,杜鵑和鸚鵡是從馬來西亞來的;百靈是個南美洲來的小姐,為了和她溝通,司徒荔園還學了幾句西班牙語,不過百靈倒是百分之百的金發碧眼,而且笑容甜美,加上很多中國小姐不肯做的服務她都肯做,所以大家叫她敢死隊;布穀是來自大陸的,號稱林妹妹;還有一個香港靚女,風韻十足,所以大家稱之為寶姐姐;喜鵲和黃鸝都是美豔型的女孩子,加上站有站樣、坐有坐相,特別是走起路來,別具一格的外八字腳,不用問就知道是學過舞蹈的;而黃鶯和畫眉卻天真單純,非常年輕。
自從有了這些女孩子之後,生意一天一天好起來,司徒荔園的心情並不輕鬆。自己和她們的年紀差別不大,她們有的比司徒荔園大一些,有的比她小一點,可是她真有一種當媽媽的感覺,總覺得對她們有責任。但是,做這行的,又能有什麽前途,又能要求她們什麽呢?競爭社會什麽都爭,按摩院小姐當然會爭客人,有一天,來了一位海鷗的常客,海鷗立刻迎了上去,一臉風情萬種的微笑,沒想到那個客人卻直勾勾的盯著喜鵲,根本對海鷗視而不見。等喜鵲送走了那客人之後,海鷗問她:
“你這麽漂亮,幹什麽不行,為什麽非要幹這行?”
喜鵲心無城府地說:
“生活所迫唄!”
海鷗說:
“那就回國去嘛!”
喜鵲說:
“回不去了!”
“想回沒有回不去的!”黃鸝插嘴說。
“我們說話,關你屁事!”喜鵲說。
“明明是海鷗的客人,你憑什麽搶?”黃鸝不平地說。
喜鵲說:
“人家挑的我,又不是我去勾的他!”
黃鸝說:
“你可以回避,不讓那人看見你呀!人家百靈每次看到你的客人,還不是藏起來?為的就是不搶你的客人!”
喜鵲哈哈大笑起來:
“都當了雞了,還要吃這種飛醋?”她的笑聲還沒停,海鷗就撲了上去……像這種大大小小的戰爭,在司徒荔園小小的按摩店裏是經常發生的。每個人心情都不好, 吵吵鬧鬧也是一種發泄。所以司徒荔園看她們隻要不打得太厲害,一般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一的要求,不許見血,不許打臉。
畫眉是司徒荔園最不想要的一個小姐,她來應征時,看起來就是一個孩子。司徒荔園說:
“我們不要小孩。”
她馬上就哭了,讓人看她身上的累累傷痕:
“收下我吧,我沒地方住,也沒一點錢。”
她在台灣上國中,因為經常貪玩,父親屢次說她,反而變本加厲,結果聯考不過,又不願補習。在父母的催逼下,最後夜不歸宿。父親一怒,把她打得遍體鱗傷,她生氣,離家出走,跑到美國舊金山投奔哥哥。可哥哥沒有收留她,叫她立刻回台灣,硬是把她押上了飛機,飛機到洛杉磯轉機時,她就偷偷留了下來。
司徒荔園是別無選擇了,總不能讓一個這麽小的女孩子流落街頭吧,就留了她,原本不想讓她接客,就讓她臨時有個住的地方,可這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客人來了,她不但不回避,反而大賣風情,客人點她,司徒荔園說她隻是個清潔工,不可以點她,可是她主動跑到客人麵前,拉著客人就進了房,出來以後說:
“真舒服,真享受!”
氣得司徒荔園真想揍她。由於她是這裏唯一的一個公開承認喜歡幹這個的,所以司徒荔園特別跟她講防病的重要性,可她聽不進。最終,壞事就壞在她的身上。
劍鋒的出現,絲毫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他是看了廣告來的,他說:
“依人這個名字,既不色情也不風塵,挺雅的。想來看看。主要是自己太孤獨、太寂寞了。”他看了一圈說,“小姐都不錯,可是都不適合我。”
司徒荔園問他:
“什麽樣的適合你?”
劍鋒說:
“老板娘這樣的!”
司徒荔園故意說:
“老板娘要三倍的價錢。”
“行,我給五倍!” 司徒荔園被將住了,她原本是推托之詞,現在沒辦法了。
進了房間之後,司徒荔園忽然發現,她已經不習慣做這個了,竟然有些尷尬,無端地有些害羞。劍鋒也並沒有要求什麽,隻是拉著司徒荔園的手,讓她坐在他身邊,就這樣拉著手講話,一直講了一個小時,給了500塊錢,起身就走。司徒荔園不敢收,他說:
“照約付費!”
之後他就常來,每次都是關起門來聊天,從司徒荔園的經曆,到她的家人,後來就聊書籍、聊政治、甚至天文地理……不過司徒荔園是再也不肯收費了。
“沒有不收費的道理,你這裏是做生意!”劍鋒總是硬把錢塞到她的兜裏。
司徒荔園問他:
“你這是為什麽呀?”
劍鋒說:
“不為什麽,就是想見見你、聽聽你的見解。”
司徒荔園說:
“我能有什麽見解?”
“你雜書讀得不少,雖沒有學曆,但是有見識。講的話都是真話、實話。我喜歡!”有一天他說他要回國一陣子,“我的車放在你這裏保管,如果你不用的話,要定期發動一下。如果需要,盡管用。”
後來他回來之後,也沒有把車要回去,隻說他還有別的車開,家裏車庫放不下,這輛車就暫借給司徒荔園用。
司徒荔園很喜歡有車的感覺,雖然來美國幾年了,可是沒有身份證,考不了駕照,也不能買車。沒車很不方便,她沒有銀行戶口,現金放在家裏越來越多,還真是個心病。劍鋒的這車,在座位下有一個可以鎖的抽屜,而且非常不顯眼,一般很少有人注意。她就把錢放在裏麵了,沒跟任何人說。
出事的那天,是一個旅行團叫外賣,司徒荔園本來隻帶喜鵲和黃鸝,出門的時候,對方來電話說,要增加一個。當時店裏接客的、生病的、來大姨媽的,都說沒法外賣,隻有畫眉有空,司徒就叫她一起去了。到了旅館,開始一切順利,等到黃鸝出來,正準備離開,忽然發現原先坐在後座的畫眉不見了。原來以為她去上廁所了,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見她出來。司徒荔園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怕要出事,給了那兩個小姐一些錢,讓她們自己先走,回家自便,然後她就返回旅館去找畫眉,一進大堂,保安人員就把司徒荔園留下來,不久警察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