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路易和陶井台,這兩天就一直在聯係房地產經紀,忙著看房。因為路易的太太和孩子移民的事情辦得非常順利,經過了兩年多的努力。終於要把他們母子迎接到美國來了,路易非常興奮,但是想到這些年來,和陶井台的相濡以沫,他也覺得自己必須對得起她,於是兩個人就一起買房。路易看了兩處房子,相隔不足十英裏,不遠也不近。他決定頭款全都由他來付,請陶井台自己付月供,算是一份情意。但是陶井台堅決不同意,非要緊挨著的,路易拗不過,他們就買了兩棟一模一樣的城市屋,而且是緊挨著。陶井台說:
“你嶽父母、你老婆來了之後,你們在家裏過的幸福日子,我能夠看見,我也會覺得非常甜蜜!”
路易卻很擔心,他心裏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也知道陶井台不會相信。
“桑妮,我和桃—兒買房了,你要不要來看看?”路易給桑可兒打電話,請她過來看房,“桃—兒,我請了可兒過來看房子,咱們還沒安頓下來,沒法做飯,要不你出去買一些外賣回來,咱們請可兒吃飯!”
“好啊!”陶井台高高興興地甩著她的馬尾辮走了。桑可兒很快就到了,一見麵就對路易說:
“恭喜你們!”
路易忙說:
“桑妮,請你來看房子是借口,我就是想請你幫忙給桃—兒打點預防針,我的老婆孩子來了之後,我不可能再和她保持以前的那種關係,而且,她還非要和我住鄰居。每天看著我們一家過日子,那對她會是多麽殘酷的折磨,她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桑可兒自己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層,隻是他們不提,自己就不好說,不幹涉別人的私事,曆來是桑可兒的原則,但是,即然路易提出來了,桑可兒就答應了:
“好,我和她談談。”
“不用談,我聽到了!”陶井台提著外賣的便當進來了,“你們就放一百個心吧!我今生今世唯一的幸福,就是看到路易幸福!我隻要看到他幸福,我就心滿意足,再無他求了!”
路易無可奈何地搖頭。
這兩棟房子買好了,裝修什麽的都完成了之後,他們兩個人就請高水夫婦、菲菲母女、桑可兒、已經搬走了的鄭知母子和解一粒,一起來做客,以致喬遷之喜,他們發現這兩棟房子所有的裝修,裝飾品,窗簾,樓梯、餐廳掛的畫……什麽什麽全都一模一樣,甚至床上的被單、被子也全都一樣。進了房間以後,已經沒有辦法判斷這是在陶井台的家,還是在路易的家。完全是陶井台的品味,但錢都是路易出的。這時兩個人就像新婚夫婦一樣的充滿著甜蜜。大家在一起吃飯,再參觀兩個人的新房子,看了一會兒,桑可兒說:
“咱們現在是在誰家呢?”
劉敏芳說:
“路易家!”
高水說:
“桃--兒家!”
於是大家都笑,約瑟芬說:
“還是有區別的!”
“什麽區別?”劉敏芳問,“我怎麽看不出來呢?”
約瑟芬說:
“你們哪,用眼睛看不行!”
“那要用什麽看?用鼻子看?”一粒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約瑟芬說:
“別笑!就是用鼻子看,男人的味道,和女人的味道是不一樣的!”
“說得有道理!”高水一邊吸著鼻子,一邊說,“有女人的味道!這是桃—兒的房子。”
“我還聞到男人味了呢!”一粒說。
“別聞了,我倆換著住,今天我家,明天他家!”桃—兒說。
“哎呦!連味道都一樣哎!”劉敏芳說。
看著陶井台幸福的樣子,桑可兒真的開始暗暗擔心了,看似無意卻是有心地問陶井台:
“你們倆在一起8年了吧?”
“7年5個月零9天!”陶井台說,“從五年半的時候開始給他家屬辦綠卡,到現在辦成了。很順利,兩年就辦成了!這是我為路易辦的最好的一件事,我實實在在是感到幸福!我迫不及待地盼著他們一家團圓,就像是迎接自己的家人一樣。”說著,她閉上眼睛,“想象著我最心愛的人,他能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我的心都要融化了!我會比他還要幸福的!”
一粒充滿了羨慕:
“多好啊!能這麽愛一個人,一定很幸福吧?”
“當然!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都會覺得幸福,閉上眼睛,隻要想到他,心裏就會有一個軟軟的地方,真的,說不出的感覺。就是覺得和他成了一個人。”陶井台說。
一粒說:
“桃姐姐,講講你們兩個人這幾年相濡以沫的感情吧,等他太太來了以後,你們恐怕就沒有時間來回味這些了。”
菲菲說:
“你這個小屁孩,你懂什麽呀?”
一粒說:
“我當然懂,風月場上的事情,我比你們誰都懂!”
陶井台在國內是做護士的,聽說在美國做護士,分分鍾就可以辦到綠卡。她千方百計來到了美國。沒想到,到了美國以後,做護士要考試,要考執照,可是她的英文不行,她就一邊打工一邊讀英文,準備考護士。
有一天,她在課間時,到學校對麵的小餐館吃東西,見到了一位老人,坐在那裏,神色不對,手捂著胸口,臉色發白:
“您哪裏不舒服?”根據她多年的經驗,陶井台覺得這位老人很可能是心肌梗塞。這老人已經說不出話了,她翻遍了老人的口袋,“藥,您有藥嗎?”
老人隻是搖頭,她大聲喊起來:
“誰有心髒病的藥?硝酸甘油,速效救心丸?”
沒有人搭腔。
“這位小姐,不要管閑事,如果他死了,你可就說不清了!”有人勸她。
“如果不管,他一定會死。及時搶救,還有活的可能!”陶井台說著,對餐館服務員說,“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他這是心肌梗塞,很危險的!救人要緊!”服務員見狀也不敢怠慢,趕快撥叫了911。
陶井台把老人的衣服解開,把了一下他的脈搏,發現心跳非常紊亂:
“病人非常危險,就沒有一個人帶著藥嗎?”
“沒有醫生在場,就給陌生人亂吃藥,如果出了問題,誰擔得起啊!”一位客人說。
陶井台說:
“他肯定是心肌梗塞,我是護士,不會錯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果您有藥,請拿出來吧!”
那人結結巴巴地說:
“我有硝酸甘油。不過,你們做證,不是我給他吃的,出了事……”
“我擔著!”陶井台把藥放進老人的嘴裏,又讓病人伏在桌子,兩手當枕,墊在頭下,自己則一直把著老人的脈搏。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手上的事,緊張地看著老人 ,幾分鍾後她鬆了一口氣,大家也都鬆了一口氣,這時救護車到了。醫生進行了初步檢查和急救之後,問:
“是誰做的處置?”
“是我!”陶井台說。
那個人對她豎起了大拇指:
“你救了他的命!”
這個老人就是路易的父親。他是住在老人公寓的。後來陶井台就經常到老人公寓去看望他,老人家感謝她的救命之恩,逢人便講,公寓裏的老人家們,就常常找她幫忙,並為她申請了政府工資。她是路易爸爸的小棉襖,親切、體貼,手腳又十分麻利,深得老人家喜愛。有一天,老人給她的兒子打電話:
“兒子,抽空過來一下,我要跟你說個事!”
路易來到父親家,這是陶井台第一次見到路易。白白淨淨的一個男人,眼睛不大,透著溫柔,個子不高,但是動作靈活。雖然不胖,卻也有一個小小的鼓肚,陶井台認定這個人有糖尿病傾向,他坐下來和父親講上海話,溫溫柔柔的,雖然聽不懂,卻覺得好聽。他的父親說:
“這個小囡救了我的命,我現在離不開她,在我們這座老人公寓裏,很多人也都離不開她,我要認她做女兒。以後她就是你妹妹!一要好好待她,二要,二要,嗨,總歸就是不能虧待了她!”
路易說:
“是,爹爹,我記住了!”
路易這時才抬起頭來,細細地看了看陶井台,長頭發簡單地挽在腦後紮成馬尾,一張臉全無遮攔地對人,極是坦誠自然,與身邊的上海姑娘完全不同;紮著圍裙,顯然是在幫著父親幹活,走路輕盈、手腳麻利,一看就是多年護士工作練就的。路易原本就很感謝她,現在更添了不少好感。陶井台是北方的村姑,雖然進城讀了護校,當了護士,但是從來沒有接觸過上海男人,而路易則是典型的上海男人,每當陶井台忙了、累了,他必會送上一杯不涼不熱的香茶;陶井台偶然說到喜歡吃什麽,下次見麵,一定會做來給她吃;有的時候,人們說愛情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但是如果不等你開口,就會不惜成本把你想要的買來給你,一次、兩次、哪有女人會不動心?更何況還會時不時偷偷地往錢包裏放一些鈔票呢!從來沒有被人如此珍愛、從來沒有被人疼惜的孤兒陶井台,死心塌地地愛上了路易。路易喜歡陶井台的單純,尤其是做護士的細心、幹練、爽朗讓路易著迷,而且她還會時不時地提醒他,注意健康,少飲酒,多吃蔬菜,告訴他,他需要注意自己的血糖了。更何況她對父親有救命之恩。而且,她漂亮,而且,她性感,而且,她癡情!於是他們恩恩愛愛如膠似漆,走過了這麽多年。
“不行,說了半天,就是兄妹之情!不誠實!”一粒果真懂得不少。
陶井台說:
“那,你要我說什麽?”
一粒說:
“講講你們從什麽時候,怎麽著就不是兄妹了?”
桑可兒打了一粒一巴掌:
“小丫頭家家的,瞎問什麽呀?”
一粒一點也不示弱:
“我年紀小不假,可是我不是小丫頭,可兒姐,你才是小丫頭家家的哪!如果桃姐姐說的內容,兒童不宜的話,該回避的是你!”
桑可兒被說了一個大紅臉,低了頭不說話了。約瑟芬安慰似的在可兒背上拍了拍。陶井台則慢慢地回憶起那些日子。
那是路易爸爸走了之後的事了。喪事很辛苦,都是陶井台一人操持,忙完了還要陪伴和安慰路易。她說:
“路易傷心啊,茶不思、飯不想,動不動就默默流眼淚,我怕他傷了身體,端水喂飯。有一次我說,別哭了,眼睛哭壞了,就打了熱水給他擦臉,他把頭靠在我身上,我要去洗毛巾,他就抱住我的腰說:‘別走!’我就……”
一粒說:
“怎樣了?”
“一粒,你小孩子家家的,哪有這麽逼問人家的?”約瑟芬說。
“你們這些自以為是大人的人,懂什麽?過幾天桃—兒姐就要獨守空房,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和別人同床共枕了,我怕這些事,到時候隻有桃—兒姐獨自一人回味,不如現在讓路易大哥重新溫習一遍,免得忘了!”一粒認真地一一點著他們,“你們啊,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看透!”
劉敏芳說:
“看透什麽?你看透了?”
“男人!沒有一個人看透了男人!”一粒說著轉向陶井台,“桃--兒姐,我不是讓你演三級片,你就告訴路易,你是什麽時候動心的?”
“路易,我把你放在這裏,”陶井台指著自己的心口,“就是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那吻沒有情欲,充滿了愛意,是帶著可以融化鋼鐵、融化頑石的熱度的吻。就在那一刻,我就是你的了。”
“唉!”所有的人,都長歎了一口氣,各有含義不同。
劉敏芳說:
“我也有一點好奇,都說愛情是有排他性的,為什麽你會接受他有老婆這個事實?不對,不是接受,是衷心祝福他和他的老婆呢?”
路易聽到這裏,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陶井台的手:
“我也想知道。”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陶井台說,“你還記得嗎?”
“是什麽事?”路易說。
陶井台說:
“你回上海探親。”
路易說:
“對,那時你聽說我要回上海去看老婆,你很難受,還哭了。可是後來,我回來之後,老婆來信說懷孕了,我拍你吃醋,沒敢告訴你,你還是發現了,不僅沒吃醋,還勸我盡快把他們接來。而且,不隻是說說而已,你還真找律師幫我辦了!你是怎麽想的?”
陶井台轉向路易,深情地看著他:
“那年,你回上海探親,我心裏不高興,可是沒辦法,你有老婆你也沒瞞過我,這是事實,無論怎樣,我也沒有立場阻止你,心裏酸酸的,卻也認了。可是你本來是一個月的假,才15天,你突然回來了,一進門就對我說:‘井台,給你一個驚喜!’我說:‘你怎麽回來了?’你說:‘有一個朋友,有急事,我隻好改了機票回來了。’我隻說了一句:‘我呀,是有驚無喜!’你說:‘我回來了,你不高興嗎?’我說:‘又不是為我回來的,高興才怪!’”
路易說:
“對,想起來了!你呀,那天晚上,死也不理我,怎麽哄你都不行。自己跑到外麵沙發上,哭了半夜。可是第二天,你就沒事了,怎麽想通的?”
“我當時就想啊,路易,我拿你當做寶,是我生命中的唯一,你呢?有老婆不算,還有一個這麽在乎的人!能讓你放下老婆、放下多年不見的同學、朋友,花錢改機票,不遠萬裏、中斷假期跑回來的人,得是你多在乎的人哪!我算什麽,臨時夫人,還不是唯一的,連個小四、小五都混不上。我就哭啊,越哭越傷心。可哭著哭著,就想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你對我的好,我就對自己說,路易啊,你是我的唯一,我為啥非要成為你的唯一呢?你有老婆,我就已經不可能成為唯一了。”陶井台停了一下,說,“你有一次很隨便地說了一句話,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忘的。”
“我說什麽了?”路易問。
陶井台說:
“有一次,我問你,除了我,你還跟誰做過愛。你回答說:‘隻有自己的老婆。’你說者無意,我聽者有心,老婆才是你自己的。我是什麽呢?所以那天,我就想,我不是你的唯一,也不可能是你的第一,因為可以讓你說成是‘自己的’那個人,才是你的第一。那我為什麽還要在乎我是第幾呢?小五、小六和小一百有區別嗎?我隻要把你放在第一就行了,你是我的第一、我的唯一,就行了。這些年,我得到了這一生都沒有得到過的關愛、疼惜和嗬護,我隻要記得你對我的好,就夠了。至於你對別人有多在乎、有多好,我不去比,橫著比就會不滿足,就會嫉妒,自己徒添傷悲。我豎著比,越比越覺得幸福、越比越愛你!我滿足!我快樂!我有你就好,你有沒有別人我都愛你!隻要你幸福,隻要你在心裏有那麽一點點位置是我的,我就滿足了!”
又是一片歎息。是羨慕、是讚歎還是擔憂?可能都有一點。隻有陶井台身在其中,看不透。每一個細胞都充盈著“幸福”。
四年過去了,鄭知就靠著給人打掃衛生,養活著楚鐵和豬頭,楚鐵的學習成績越來越好,豬頭卻對於清潔工作越來越精通了。
眼看著孩子們高中就要畢業,大學和前途都在向他們招手,二媽卻變得有些奇怪了,一來在自己家裏,平地上,無緣無故會踉蹌,還動不動就摔碎東西。問她,她說老了。想想也不對,她才40出頭。後來,她逼著孩子們關起門來讀書,自己做起了比二還二的事,她找來水泥和木板,把家裏的台階呀、溝溝坎坎呀什麽的都填平了。還給貓呀狗什麽的做了窩,然後沒事就坐在院子裏訓練它們,終於訓得它們大小便有規有矩了。
“兒子,媽媽斯不斯有兩下子?店個馴獸師也挺和的吧?”說著話,自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兒子,別號,媽媽這斯得意忘應了!”
聽著她含含糊糊的話語,楚鐵雖然覺得奇怪,可是他畢竟隻有十七歲,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
以後她就常常把自己關在屋裏,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麽。
真相是伴著一輛輪椅的到來揭開的。鄭知踉踉蹌蹌地把自己安放在輪椅上,給了楚鐵一張紙,紙上有一串人名,除了她的客戶,還有桑可兒、約瑟芬母女、高水夫婦和小一粒等,並有一句說明:“請這些人來,開個派對。有重要事情相托,望務必撥冗出席。”
派對上,滿滿地擺著食物和飲料,大家到齊了,吃著喝著,豬頭推著鄭知的輪椅出來,擴音器裏的音樂停了,大家都安靜下來,接著鄭知的聲音出現了:
“各位來賓,謝謝你們光臨,謝謝你們出席我的葬禮!對,你們沒有聽錯,今天,我親自主持我自己的葬禮。你們看到,我已經不能說話了,連自主呼吸的能力也即將失去。所以我預先錄下了我自己的悼詞。這樣你們在我死去之後就不用破費了,我的孩子也不用花錢為我辦後事了,因為我已經把我的遺體捐給了醫學院。我罹患了肌萎縮性脊髓側索硬化症,俗稱漸凍症,我現在肢體漸漸失去行動能力,不久就會失去語言能力,吞咽能力和呼吸能力,但是我的頭腦一直到死都是清楚的。我希望看著我的兒子上大學,聽著他學業有成的消息。
“豬頭這孩子無心學業,我把清潔和修理的技術傾囊傳授,你們要像支持我一樣支持她、幫她。她父母都酗酒,我不敢給她錢,可是她每次幫我幹活時,我都會有一份報酬給她,現在我用這些錢為她購置了清洗地毯和清理空調管道的設備,她會比我幹得更好。
“兒子,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可是你隻有我,我也隻有你。當初,我把自己的孩子拿掉了,是怕有了自己的孩子,難免會不公平,現在後悔了,如果把他生下來,你倆也就有伴兒了。我這一走,你太孤單了,媽媽放心不下。我收留了豬頭,也算是你的半個親人了,你們今後就個伴吧。她雖然無心學業,但是心地善良,小聰明也是有的,頭腦挺靈活的。媽媽決不會拖累你們,你不要擔心我。媽媽就拜托你照顧好這個妹妹。鐵子,這些年來,媽媽總是和你一起打遊戲,心裏有一個願望,就是想打敗你。但是能力不夠,一直沒有打敗你,我不是為了打敗你而打敗你,而是想要知道你在麵對失敗和挫折的時候,有沒有心理承受能力,是想要考驗你的心理素質。媽媽失敗了,但是這一次失去了媽媽,對你來講是最大的考驗,這個挫折不可謂不大,這個失去將不可挽回,媽媽希望你能夠堅強起來,承擔起一個男子漢的責任,照顧好你妹妹,豬頭。
“我很快不能再給你補習了,還有一部分物理、化學和微積分的課程,我把重點和基本概念以及學習方法,都分段錄了下來。你按照日期每天堅持學習,就像媽媽在你身邊一樣。孩子,媽媽愛你們!
“各位來賓,我的葬禮上沒有眼淚,隻有歡笑,大家吃好、喝好、盡情享受美好的生命!之後,我就把我的孩子們托付給你們了,請大家多多關照!”
楚鐵抱著滿滿一包錄音帶,拉著豬頭蹲在媽媽麵前,說不出話,豬頭蹲在鄭知麵前告訴她:“ 二媽,我要辦一個清潔公司,好好地有一份事業,公司就叫豬頭清潔公司(Judo Cleanning),你給我畫個Logo吧!”
鄭知做了一個想笑的表情,但是力不從心,她用難以控製的動作,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豬頭,楚鐵說:
“太難看了!”
豬頭說:
“這個好,就用這個!大家說好不好?”
“好!我們就認這個公司了!”大家眾口一辭。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是二媽培養出來的二妹子!
這時大門敞開,一陣墨西哥風味的音樂響天徹地裹夾著一群墨西哥人唱著、跳著擁了進來,他們就是豬頭清潔公司的員工,為首的正是豬頭的父母。
他們的到來,使葬禮的氣氛高漲起來,大家都加入到了歡樂的行列中。
豬頭緊緊地握住了楚鐵的手,雙雙站到二媽身前,深深地給二媽鞠了一個躬。鄭知用盡了力氣,說出了她此生最後一句話:“真好!”
桑可兒來到鄭知身邊,緊挨著她的輪椅坐下來,桑可兒話少,因此她們兩人平時交談不多,但是心裏都有,是最親近的那種相知、相惜。可兒拉起了鄭知的手,握著,都不說話,心意就在手中傳遞:
“放心,兩個孩子,我們會照顧的。”
“有你在,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