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他看到,他那個一向沒有大喜大悲的妻子,此時完全跪在床上,上身挺直,頭微微揚起,整個麵孔放出光彩來,一雙眼睛大大地睜著,閃閃發光,整個一個驚喜至極、狂喜至極的形象。他真怕她會誤會了,怕她之後會失望、會氣出病來。就攬住她的肩,輕輕地擁住她,慢慢的、輕柔地在她耳邊說:
“這次演出任務沒有你。”他怕說這話,可是又不能不說。
“不是有你嗎?”她仍舊興奮,“有你就行。”林子有些吃驚,不明白她喜從何來,一臉看精神病人的樣子看著鍾靈格,靈格推了他一把,“嘿嘿,你怎麽不明白呢?你出去了不就可以把我弄出去了嗎?”
林子真覺得妻子腦子有毛病了:
“沒睡醒呢吧?這事有那麽容易嗎?”
“不難,一點都不難!”靈格直起上身,憑著道聽途說的經驗,加上自己的想象,掰著手指頭就說,“你先想辦法離隊,黑下來,然後呢?申請政治避難,我呢?就趁機跟你離婚,然後你就可以拿到一紙單身證明,然後,就用,嗯,差不多一年,對,一年吧,憑著你的英俊和聰明,找一個公民結婚,這一點都不難。這樣你就可以拿到綠卡,這差不多還要三年,再過一年,你就可以變成公民,而且可以離婚,然後你就回來跟我複婚,把我接出去。這麽算來,最快,五六年,慢也七八年,就能辦成!”
“天哪!腦子壞了,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嘛!”林子暗暗叫苦,“她這是要我叛逃啊!”這可是林子做夢也沒想過的事兒,他決心拒絕,可是又不知怎麽開口,隻得避開妻子喜色滿麵的臉,向窗外望去。覺得家鄉的藍天白雲出奇地寧靜和美麗:
“ 不,我絕不叛逃。”林子想。他拍著妻子的背,小心地說,“靈格,你呀!異想天開,天就能開嗎?”
鍾靈格總也忘不了,收到了林子的信的感覺和自己突然的改變。林子走了以後, 鍾靈格就沉浸在幸福的白日夢裏,整天就是恍恍惚惚的。很多人以為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林子,是在想老公,其實她想的是美國。
“親愛的靈格,你好,你一定很失望,我決定隨團返京。我知
道你非常想來美國,可是我下不了離隊出走的決心,我舍不得團
裏的同誌、舍不得小弦子、舍不得父母、舍不得北京的一切。兩千
多年前,管子就說過‘以家為家,以鄉為鄉,以國為國,以天下為
天下’,數十年前,李大釗說過‘國人無愛國心者,其國恒亡’。
也許對你,這是大道理、是空話;但是對我,這是準則。而且我
不相信我有能力應付叛逃以後,擺在麵前的各種問題,在美國生
活和工作,經濟上壓力都很大,我在組織的懷抱裏抱久了,真的
讓我下地,我還不會走路呢。聽我一句勸,好好在中國過咱們中
國的日子,行嗎?洋飯不是那麽容易吃的。
愛你的林”
林子的信就是一盆冷水,把一向疲軟迷糊的鍾靈格澆得一個激靈,翻了個個兒,她一下子就變了,變得固執、堅決、行動而且果斷:
“我非去美國,美國我是非去不可!這就是我終身的目標了!”
動用了一切手段,隻要聽到一點信息,她就去追。終於讓她找到了秘密活動的人販子,也就是蛇頭。她開始詢問、了解一切有關偷渡的問題。決心是不可動搖的。遠遠的,在地平線上,曼哈頓的中國男男女女們,在向她揮動著成捆的美元;那些金發碧眼的百萬財產繼承人們,向她送著含情脈脈的眼波和飛吻。她確信,越過眼前的深淵,就是金光閃閃的、富有的美女,就是操縱著金錢王國的、美麗的、迷人的、成功的女董事長的金交椅。她真心相信這一切將是無比真實的。她賣掉了一切自己的所有,包括媽媽給她那把祖傳的鑲滿了瑪瑙、翡翠的,紫檀木太師椅,害得媽媽哭了三天三夜,她卻眉頭都沒皺一下:
“不就一把椅子嗎?等我從美國回來,把整個北京工藝美術商店的古董椅子都買回來,孝敬您老人家!”
媽媽直搖頭:
“兒啊!那不是一把椅子,不是一件古董,那是咱家的傳家寶!你把它賣了,咱們的家就沒了!咱們的祖宗……”
靈格打斷了母親的話:
“祖宗,祖宗保佑過咱們嗎?咱們得了哪位老祖宗的濟了?咱還不是得靠自己?媽,你放心,我發了財,一定把您接到美國去享福去!”
母親說:
“哎喲,兒啊!你都魔怔了!我可等不到那一天嘍!”
但是蛇頭胃口之大,卻是出乎意料的。堅壁清野把整個家掃蕩了一遍之後,湊的錢隻夠去湯加或者斐濟的費用。
鍾靈格並沒有知難而退,決心“曲線救國”:
“湯加是以肥為美的。我這個樣子去了,會被他們當成醜八怪賣了。斐濟就斐濟!”她咬了咬牙,下了決心。蛇頭的工作效率真是遠遠高於共產黨和共青團。很快,她的出生公證就搞好了,給她減了10年的陽壽,就是說,她又變成了20多歲的少女了。單身證明不久也搞到了,就是說她從來沒有過丈夫和孩子,林子和孩子就這樣從她的曆史中消失了。可是記憶呢?現在顧不上這些了。神速,一切都辦好了,機票也拿到了,在等待出發的日子裏,她變得很恍惚,一個念頭纏在心頭:
“我這是幹嘛呀?我到斐濟去幹嘛呀?”每天坐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問自己,“我這是幹嘛呢?”
“媽媽!”那好像來自太空的一聲轟響,使她猛地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忽視弦子太久了。自從自己把家賣光了之後,弦子就被姥姥接走了,她呆呆地看著孩子,弦子靠在媽媽的腿上,仰著臉看著媽媽,“媽,您明天真的就要走了嗎?”
“明天,明天,可不是嗎?”靈格迷迷糊糊地想。
“明天上午的飛機嗎?我送您好嗎?”弦子把臉貼在了她的身上,兒子小小身體的接觸好像一下子撞開了她心上的一扇閘門,她猛地抱住了兒子,淚水洶湧地不可遏止,終於哭了!
弦子捧著媽媽的臉說:
“媽媽,您真的不要這個家,不要我和爸爸了嗎?爸爸回來看不見你,我要怎麽跟他說呢?”
“沒有!”鍾靈格也捧著孩子的臉,用額頭抵著孩子的額頭,“媽媽過幾年發了財,就會把你們接到美國去,過天堂一樣的日子。”
“現在呢?爸爸回來我們該怎麽過呢?”弦子問。
她這才環視了一下空空的房子,發現自己沒有給林子和孩子留下任何必需的生活用品。不由自主地有些歉意,她負疚地說:
“我到美國去,我會賺大錢,賺了錢給你們買新的。”
“媽,我不要!我隻要您!”弦子說。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也不甘心不發。她咬了咬牙,把弦子推開了一些,又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了一條細細的金項鏈,套在了兒子的脖子上:
“留著!等著媽,媽一定會回來接你的!”這句許諾說的時候是出自真心,行動起來也是出自真心,可是不知道怎麽樣,過著過著,就有一點不一樣了,當初功成名就,讓兒子來當事業的繼承人、董事長的接班人的夢想,那個許諾,如今,在哪兒啊?自己從斐濟到南非,到巴西,又到墨西哥,經過多少磨難、輾轉進入美國,黑到家了,都不知道有沒有見天日的一天,唯一的幸運,就是遇到六四,搭了順風車,拿到了綠卡。
聽完了她的敘述,林丹霞沉吟了半晌:
“有追求,執著,有企圖心。好,就是你了!”
鍾靈格莫名其妙地望著林丹霞。不知道她在說什麽。林丹霞說:
“我來幫你成就你的美國夢吧。”
鍾靈格喜出望外:
“真的嗎?”
林丹霞正色道:
“當然。我是認真的,經過深思熟慮的。從你的敘述中,我看到了一個有追求、有野心、有企圖心的女人,這正是做生意成功的必要條件之一。
“我有錢。我老公給了我很多錢,他也同意我拿出個十幾萬來玩一玩,做個生意。成了,賺了,是我的;賠了,是他的。我雖然有錢,但是我沒有你那種幹勁,沒有你的那種企圖心,咱們兩個合夥一定能成。”
鍾靈格覺得加州的太陽真是名不虛傳,是金色的。她由衷地說:
“哎呀,我算是碰到貴人了! 好啊,你說咱們怎麽辦?做什麽生意呢?”
林丹霞說:
“即然現在你手上有這麽多保健產品,咱們就從這開始做起,咱們成立一個保健品公司,起個名字吧!”
“叫,丹靈,不,叫靈丹!靈丹妙藥之意。把我們兩個人的名字,一個人取一個字,靈丹挺好的。”靈格說。
丹霞似乎已經胸有成竹了:
“不,我想好了,叫萬靈,萬靈保健品公司。怎麽樣?”
於是,“萬靈保健品公司”就成立了,林丹霞任董事長,鍾靈格是總裁兼總經理。靈格終於有了大展拳腳的機會了。
餘清雅就算是被弗蘭克撿到的。原來弗蘭克是想著用餘清雅的財產,為自己打造成家財萬貫的富翁。後來知道她其實一文不名,但是她的那種東南亞風情的美麗,使佛蘭克非常著迷,沒有財,總還有色。所以他還是收留了餘清雅。他們兩人被劉建凱趕出來之後,佛蘭克把她帶回家了,但是餘清雅並不習慣墨西哥人的大家庭,經常鬧著要離開。
弟弟妹妹們總是糾纏著她:
“媞雅姐姐,我要…….”
“媞雅姐姐,……”
“……”佛蘭克的弟弟妹妹不是一個、兩個,是六個!他們天天纏著餘清雅,佛蘭克的父母反倒是快活自在,公園裏燒烤,教會裏唱歌,夜店中跳舞,忙得不亦樂乎。
“佛蘭克,我可不是到你們家當保姆的。”餘清雅說。
弗蘭克回答得幹脆:
“好啊,媞雅!咱們搬出去過自己的日子。”
餘清雅說:
“自己的日子?那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我要結婚。”
弗蘭克說:
“結婚幹嘛?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我們住在一起,我疼你、愛你,不就夠了嗎?咱們一起工作,一起花錢,挺好的。結婚有意思嗎!”
餘清雅說:
“有意思啊!太有意思了!我沒有身份啊!沒有身份,怎麽工作?還不是得你養著我?”
弗蘭克說:
“好啊,我就負責掙錢,你就負責美麗。噢!媞雅我的心肝!”說完就把餘清雅撲倒在床上。
第二天,佛蘭克回到家,拉著餘清雅的手,把一把鑰匙放在她的手裏:
“我找到房子了,咱們可以出去過自己的日子了!”
兩個人來到了佛蘭克租的房子,一室一廳,不大,但是對他們兩人來講,足夠了。餘清雅問:
“佛蘭克,什麽時候我們可以搬進來?”
“現在。”弗蘭克說。
餘清雅看著徒有四壁的房子:
“現在?空蕩蕩的,怎麽住?”
弗蘭克往地上一趟:
“睡在地上啊!”
餘清雅低頭看著他,滿臉的不可置信:
“白天呢?”
弗蘭克做起來,盤腿而坐:
“坐在地上啊!”
餘清雅說:
“吃飯呢?”
弗蘭克指著廚房:
“站在廚房吃啊!”
餘清雅點了點頭:
“好好,很好!東西怎麽放?”
弗蘭克聳了聳肩膀:
“壁櫥啊!”
餘清雅也聳了聳肩:
“行,好吧!那現在,咱們……”
弗蘭克一把把餘清雅拉倒在地:
“現在嘛,趴在地上,談情說愛呀!”
餘清雅說:
“行,我全都依你,你一定要依我一件事。”
弗蘭克一邊吻著她一邊說:
“我都答應。”
餘清雅推開他說:
“先結婚,否則免談。”
佛蘭克說:
“這個容易!到county clerk 登個記就行了。”他們就這樣結婚了。
婚後,兩個人才知道啥叫“貧賤夫妻萬事哀”,負責掙錢的佛蘭克,睡到自然還不醒,負責美麗的餘清雅,蓬頭垢麵地望著到處是垃圾的家,坐在地板上發呆。睡眼惺忪的佛蘭克摸摸身邊,沒有了人,翻身滾到餘清雅身邊,把她拉倒在地,閉著眼睛就壓了上去……餘清雅雖說是結過婚的,可是她的丈夫沒有性能力,所以她還是個處女,碰上了極會玩的佛蘭克,內心是感到幸福的。可她又是豪門媳婦,隻會花錢享受,不會持家。
兩個人在地上滾夠了,都覺得餓了。翻來翻去,所有脫下來的髒衣服,每個口袋都翻過來,趴在地上,所有的垃圾都扒拉扒拉,找到一些零錢,你數一遍、我數一遍:
“夠買啥呢?”
“披薩?”
“不夠。”
“漢堡?”
“倆人吃,不夠。”
“那就薯條吧!”
兩個人穿好衣服,出去到麥當勞,買了薯條,分而食之。
“這樣不行啊!要喝西北風了!”餘清雅邊吃邊說。
“我的甜心!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咱們回家!我又有力氣了, 回去辦事吧!一定叫你滿意!”
這一次,餘清雅不滿意,她心不在焉,無論佛蘭克怎樣挑逗,她就是興奮不起來。佛蘭克覺得無趣:
“你怎麽回事?怎麽這麽掃興?”
餘清雅說:
“佛蘭克,我不喜歡這種在垃圾堆裏做愛的生活。”
弗蘭克兩手一攤:
“好啊!你打掃啊!你什麽都不會幹,怪誰啊?”
餘清雅說:
“過去,我都是有管家幹的。”
弗蘭克說:
“那你就掙錢啊!有了錢請管家啊!”
餘清雅說:
“你呢?你不是說你負責掙錢的嗎?”
弗蘭克說:
“那是男人哄女人高興的話,你也信?”
“找工作!咱倆都要工作!”看到佛蘭克臉上不在意的神色,餘清雅十分失望,“隻要你不工作,就不許碰我!”
“好好,找工作!”佛蘭克涎著臉,“今天例外好不?”
“沒有例外!”餘清雅說完,進了臥室,把門鎖上,留下了佛蘭克一個人在客廳的垃圾堆裏生悶氣。
第二天,餘清雅就開始了找工作的工程。甭管啥地方,推門進去,就問:
“請問,你們要請人嗎?” 碰壁是必然的。問來問去,又餓又累,但是身無分文,想想晚上回家連飯轍都沒有,心裏酸酸的。推開一家美容店,裏麵一位小姐在櫃台裏,微笑道: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
餘清雅說:
“我是想問問,你們這裏要請人嗎?”
小姐說:
“哎呦,這個,我沒聽說呀!”
餘清雅哀求道:
“我幹什麽都行,不挑撿!”
“對不起,我……”餘清雅沒聽完她的話,眼淚就嘩嘩地流了出來,小姐嚇了一跳,“哎,你別哭啊!我也沒說什麽呀?怎麽好像我欺負你了似的?”餘清雅一肚子委屈,這時候,再也摟不住了,哭得抽抽搭搭的。
裏麵辦公室出來一位女士:
“秀秀,你怎麽把客人弄哭了?”
“Linda姐,這位小姐進門就要找工作,我說沒聽說我們店裏要請人,她就哭了。我真沒說別的!”櫃台小姐十分委屈。
“這位小姐,您急於找工作的心情,我理解,也很同情。可是你這沒頭蒼蠅似的瞎撞,可真不是辦法。我建議你買一份報紙,找那些招工廣告,先打電話,約好了再去。”Linda 回過頭來對餘清雅說。
“我連買報紙的錢都沒有,更別說安裝電話了!”餘清雅一邊接過Linda遞過來的紙巾擦眼淚,一邊抽抽噎噎地說。
“哎,等會兒,等會兒,”Linda拉開餘清雅的手,“媞雅姐姐!”
餘清雅一愣:
“是你!”原來是那個萍水相逢,卻救了她的那個女孩。
“秀秀,你忙吧!”Linda交代了一句,“這樣,你打電話到對麵餐館叫個外賣給我!”並掏出20塊錢交給秀秀。
“不用!”餘清雅說。
“什麽不用!連買報紙的錢都沒有了,肯定也沒錢吃飯了!別矯情了,到我辦公室坐坐吧!”琳達說著引導著餘清雅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餘清雅沒聽懂linda的話:
“矯情?矯情是什麽意思?”
琳達說:
“矯情就是不裝蒜會死的意思!”
餘清雅還是不太懂:
“裝蒜是什麽意思?”
“就是水仙不開花,嗨,你是泰國華僑,聽不懂!”linda說著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餘清雅沒等她遞過來,直接從她手裏拿過紙杯,把水倒進喉嚨。Linda馬上又接了一杯,這才端進自己的辦公室去,“媞雅,我們這裏的確沒有找人的打算,即使找人,也需要美容師執照。”見餘清雅又要哭的樣子,忙說,“別急,別急!我曾經看過一則廣告,好像有一家保健品公司剛成立的,在招人。你等等,我找找那報紙。”說著走出去,“秀秀,咱們的舊報紙都放哪兒了?”
“多久的?”秀秀一邊接收外賣,一邊說,“昨天、前天的在茶幾底下,再早的就給收廢品的拿走了。”
“昨天的就行。那什麽,你把吃的送給那位小姐吃,我在這翻翻報紙。”說著在接待室的沙發上坐下來,“哎,秀秀,你再給她倒杯水,告訴她慢點吃。”邊說著,邊翻著報紙。
“有了,有了!”Linda拿著報紙進了房間,“你慢慢吃,別急!我替你打電話吧!”說著撥通了電話,“Hello!萬靈公司,你好!”
“請問,你們現在還招人嗎?哎,哎,是女的,哎!”
“不,不!”餘清雅用力咽下一口飯,“是一男一女!”
“對不起,是一個男的還有一個女的。語言?”Linda看著餘清雅。
“女的,國語、廣東話、泰國話、英語;男的,英語、西班牙語。”餘清雅說。琳達對著電話說:
“是這樣,語言啊?女的,國語、廣東話、泰國話、英語;男的,英語、西班牙語。名字?女的叫媞雅,T 湯姆,I 我,Y 雅虎,A 蘋果,對,媞雅。男的……”她看這餘清雅,
餘清雅口裏含著食物,含含糊糊地說:
“Flank!”
琳達點了點頭:
“男的叫佛蘭克。……什麽時間?……明天?幾點?……上午十點,好的,好的!地址就是報紙上寫的那個嗎?……好好,……一定。謝謝!啊,對不起,請問,找誰呢?……鍾總,好的,謝謝!……再見!”她放下電話,對餘清雅說,
“你慢點吃,別沒找到工作,再噎出個好歹來!談好了,明天上午,十點,這個地址,你和那個佛蘭克,一起去。找鍾總。”Linda把報紙遞給餘清雅,說道,“可不可以問一句,佛蘭克和你是什麽關係?”
餘清雅說:
“噢,他是我丈夫。”
“你泰國的丈夫找到你了?”琳達問。
餘清雅說:
“當然沒有啊!他要是找到我了,我還能活著見到你嗎?”
Linda說:
“你們沒見麵,那怎麽離婚呢?”
餘清雅說:
“沒離!等我成了美國公民,名字一改,他死也找不到我!”
“但願吧!祝你好運!”Linda暗暗抽了一口冷氣,“媞雅姐姐,我又叫了一個外賣,你帶回去,今天晚上不至於餓肚子,如果明天能找到工作,生活會好起來的。你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