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娘子説故事

旅美華人,說故事,發感慨,學歪嘴和尚念幾句正經。
正文

洛城娘子(3)

(2019-05-04 20:18:44) 下一個

 

桑可兒獨自一人在阿爾罕布拉市的Valley BL 上散步,路經Valley BL和Marengo 交叉處,有一塊被圍起來的地方,裏麵綠樹成蔭,入口處書:SUNNY VILLAGE。她定定地看著那塊牌子。一位過路的白人男子說:

“桑尼佤列基。”

可兒回身對他一笑:

“嗨!”

男人說:

“嗨,我叫麥克!你呢?”

可兒指了指那牌子:

“桑……”

“Sunny?”男人說。

“Yes! 我叫桑妮!”桑可兒覺得這個名字很適合自己,從此就用了這個名字。

 可兒實在也沒有什麽目的,便任意地走,看見一家麥當勞,就走了進去,買了一杯咖啡,尋一處角落坐了下來,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書。後麵就是兒童遊樂的區域,一些小孩子在那裏爬上爬下。可兒看書專注,沒有注意一個小孩跌跌撞撞跑到了她的跟前,站也站不穩,撲到了可兒的腿上。可兒吃了一驚,見是一個小娃娃,就笑了,摸著她的頭說:

“嗨!”

“嗨!”那娃娃也說,就要跑開,腳步不穩,差點摔倒,可兒急忙站起來扶住她,不經意間碰了一位正端著食物找座位的人。可兒一邊道歉,又怕燙到孩子,迅速把孩子抱起來,對那個人說:

“對不起!”接著她又查看了一下小孩,才對那個人說,“沒燙到吧?”

那個男人說:

“這是你的小孩?”

“不是,是從那裏麵跑出來的!”正說著,裏麵正在聊天的兩位婦女中的一位,一臉慌張地跑出來,孩子伸出手去叫媽媽。可兒把孩子交給她,並未置一詞。那女人倒不高興了:

“你幹什麽?”

“……”桑可兒英文不靈光,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旁邊的男人說:

“女士,您的孩子跑出來,撞到了我,她怕孩子被燙到,所以抱起來了,你應該謝謝她才對!”

那女人還是一臉不快,悻悻地抱著孩子走了,那個男人也不罷休:

“女士,看好你的孩子!”

“對不起先生,撞灑了您的咖啡,我再幫您買一杯吧!”桑可兒說。

那男人一邊擦著身上的汙漬,一邊說:

“又不是你的錯。”抬頭看向桑可兒,“桑妮?”

  “您是?”外國人在剛從中國來的可兒眼裏,長得都一樣。

男人笑了:

“剛剛我們見過麵的。”

“噢,麥克!”可兒說。兩人都笑了。

“我就是在這裏讀讀書。”可兒有點沒話找話說。

“我也是。”麥克說著把自己的雙肩背背包取下來,“你是中國人?”

“是的。”可兒說。

“我正在學中文,你可以教我嗎?”見可兒笑而不答,“我可以付你學費。”

可兒說:

“不用,你教我英文好了。”

“成交。”麥克說著伸出來一隻手,桑可兒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猶豫著,麥克笑著拉起可兒的手,向自己的手拍去,“Deal!”

“噢!Deal!”可兒明白了,心想,“就是三擊掌嘛!”

 

 

清晨,已經搬到樓上易馨怡房間的可兒還沒起床,就聽到窗外有人學鳥叫,她笑了,光著腳跑到陽台上,看到麥克一身運動服,已經跑得大汗淋漓了。他向可兒招手:

“桑妮,下頼!”可兒點點頭。不見了。麥克原地踏著跑步的節奏,等著。不一會,可兒也穿了運動服出來了。

“桑妮,你很美!”可兒抿嘴一笑,先跑了出去。麥克也跟著跑了出去。

樓下望北的大窗簾後麵,易馨怡若有所思地看著。和望北比起來,一個真正的老美似乎更合小娘子的心意。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麥克送可兒回來。到了門口,桑可兒擺了擺手:

“Bye 麥克!”

“See you tomorrow! 命天見,桑妮!”麥克說著俯下身來,可兒微笑著,巧妙地避開了麥克的擁抱,跑進了屋裏。麥克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一下,轉身準備離開。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吃了一驚,回過頭來,看到了一張美豔的中國女人的臉。立刻轉驚為喜:

“啊!……嗨!”

“麥克,你每天送桑妮回來,好紳士啊!介紹一下,我叫易馨怡!”小娘子歪著頭伸出手來,那樣子媚得人心裏酥酥的。

麥克握住小娘子的手:

“一、一、一?”

小娘子笑得花枝亂顫,那情態怕是柳下惠都會把持不住的,更別說麥克了:

“別那麽麻煩了,就叫我 一 好了!”

麥克輕輕地晃動著小娘子的手:

“一,你好!我是麥克.龐特!”

“麥克,你有車嗎?”小娘子問。

麥克說:

“當然!住在南加州,沒有車怎麽行?”

小娘子歪著頭,嗲嗲地說:

“那你開車帶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麥克高興地說:

“好啊!叫桑妮一起去吧!”

易馨怡一把挽住了麥克的胳臂,拉著他離開:

“哎呀!走吧!”

“一!”麥克腳跟著小娘子,頭卻轉向後麵,準備叫桑妮。卻被小娘子硬扯著離開了。這一幕被站在陽台上的南希看在眼裏,她回頭去看可兒的房間,隻見可兒正埋頭看書,對外麵發生的事情,渾然不知。

 

夜。全都睡了,整個二層小樓靜靜的,沒有燈光。街口,麥克的越野車把醉醺醺的小娘子放了下來:

“一,你,可以、一,走Home嗎?”麥克也醉得厲害。小娘子揮了揮手,麥克就開車走了。她接著就在路邊狂吐,然後踉踉蹌蹌走回家去。不敢開燈,摸黑進到房間,也爬不上床,半掛在床邊上,昏睡過去。一切又歸於平靜。

 

警車隻是閃著燈,並沒有拉響警笛,但是閃爍的燈光,還是驚醒了屋裏的人,一名警官敲門時,除了易馨怡,大家都起來了。警官問道:

“Who is Sunny?”

桑可兒說:

“I am.”

警官抬頭看了一眼站在樓梯上的可兒:

“Come down!”

桑可兒性格沉穩,又是寵辱不驚的性格,雖然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也沒有大驚小怪,呼天搶地,隻是走了下來。沒有說話。

警官問:

“Did you drunk?”可兒搖了搖頭。

警官又問:

“Do you know Mike Ponte?”可兒點了點頭。

警官說:

“Say yes or no!”

“Yes!”可兒說。

警官說:

“OK, come with me!”可兒一言不發,跟著警官出去了。那群上海姑娘立刻開了鍋:

“出啥事體了啊?”

“不曉得咯!”

“啥寧曉得呃?”

“看看小娘子去!”南希說。大家湧到望北的房間,隻見小娘子醉倒床邊,人事不知。南希上去拉起小娘子:

“醒醒哎!”隻是叫不醒。

“一定是她闖的禍,讓可兒背黑鍋!”南希憤憤地說。

 

天已經亮了,所有的人都坐在廚房,冷鍋冷灶的,沒人說話,更沒人張羅吃的。易馨怡還在昏睡。望北的車開進車道,他跳下車,快步走了進來,人未到聲先到:

     “爸,這麽急把我叫回來,出什麽…… 咦?這都是怎麽了?”他看著滿屋子人個個衣冠不整,大都是睡衣褲,但是人人神情凝重,沒有人搭腔,有些不知所措,就看著父親薩利。

     “問她!”薩利用下巴指了一下昏睡的小娘子。

     “呦,她怎麽睡成這個樣子?”望北邊說邊朝屋裏走去。

      這時門開了,桑可兒拖著疲倦的步子走了進來。大家一哄把她圍了起來,七嘴八舌,上海話、普通話亂成一團。但突然靜了下來,隻見大顆大顆的淚珠,從可兒的眼中無聲地滾落下來。看著真是讓人心酸,心軟的Nancy忍不住陪著落淚。有人問Nancy:

     “南希,出啥事體了呀?”

南希抽抽搭搭地說:

     “不曉得呀!”

     “不曉得儂哭啥?”

     “心疼她唻!可兒,不要哭,出啥事了?”南希一手擦著眼淚,一手拉著可兒問道。

     “可兒,坐下說。”薩利起身讓可兒坐下。有人遞過來一杯水:

     “可兒,喝點水!”

      望北就停在廚房與自己房間之間。站在那裏,一臉疑惑地看著這一切。

     “麥克,他死了。”可兒輕聲說。

      沉默。

     “他酒後駕車,撞到電線杆,死了!死前最後一句話,是要把這個交給我!”

可兒把手裏已經被捏得不成樣子的紅玫瑰,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警察找我,就是讓我去領這個的。酒吧的服務生說,麥克是和另外一個中國女人一起喝酒的。”

     “她!”南希指著小娘子說,“我親眼看見她拉著麥克走的!”

      望北聞言,轉身把小娘子從地上拉起來,抬手就打了她一個耳光。這一巴掌,把小娘子打醒了:

     “儂,你做啥打我?”

     望北恨恨地說:

     “看你醉成啥樣子了?說,昨晚跟誰喝酒去了?”

     “你老不回家,我寂寞!出去喝點酒咋啦?又沒犯法!我還沒有嫁給你唻!拎拎清爽好不啦!你還管不著我唻!”小娘子跺著腳吼起來。

     “易馨怡!你聽好了!昨天我親眼看見你拉著麥克走了。”南希說。

     小娘子理直氣壯:

     “是啊!這是美國,我跟啥人出去,儂管得到?”

     “可是,麥克,他死了!”房客BEBY說。

     小娘子一愣:

     “啥?我、我、我……”

     “你怎麽?”望北抓住了小娘子的衣領。

     “我沒殺他!他死了關我啥事體?”小娘子鳳眼圓睜,酒徹底醒了,仰著頭,挺起胸,抵近了望北,理直氣壯地說。

      望北二話沒說,掄圓了狠狠地抽了易馨怡一個大嘴巴。易馨怡摔倒在地,臉立刻腫了起來,嘴角也流出了鮮血。她抹了一下嘴角,看了看手上的血,馬上把血塗了滿臉,抓起電話就撥了911。

 

     薩太太的紅色轎車,開進了院子。薩望京下來,給媽媽開了車門。薩利已經出來,等在了門口。

    “出什麽事了?小北怎麽就被抓了?”薩太太邊走邊問。

    薩利說:

    “是家暴。”

    薩太太吃了一驚:

    “有沒有搞錯?小北文質彬彬的孩子,連大聲說話都很少。家暴?!”

    “阿姨!你看看!”小娘子突然冒了出來,指著自己腫起來的臉,帶著哭腔,“我是真心對待你家阿北的,可是他,他把我打成這個樣子!”

     薩太太無語,拉著易馨怡的手,溫和地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孩子,委屈你了!你即然和小北好了,把他送進監獄,對你們也都沒有好處。不光是毀了小北,你們以後日子怎麽過啊?小北馬上就要畢業了,你總還是希望他考過了Bar,成為正式律師的嘛?”

     小娘子甩脫了薩太太的手,說:

    “他下這樣狠手打我,心裏就沒有我!日子沒法子過了!我豈能輕饒了他?我幸虧還沒有嫁,就是嫁了,也還可以離的嘛!反正現在他已經被抓了,記錄也有了,Bar也不用想考了。誰對我不起,就是這個結果!”

    薩太太一愣:

    “這孩子,心腸鐵硬。是個狠角色啊!”

    小娘子說:

    “阿姨,該柔的時候,柔情似水;該狠的時候,也要殺伐決斷。否則沒法安身立命的呀!我講的都是肺腑之言呃。啊,是不啦?”

     薩太太看了一眼薩利:

    “保釋金要多少錢?”

    薩利說:

    “3萬。”

    “先保出來吧!”薩太太說著打開包,拿出來一張信用卡,放在桌上。

    “他的錢,咱們不用!”薩利雙手抱在胸前,站在門邊,不動。

    “我的!”薩太太白了他一眼,“先把孩子保出來,別讓他在裏麵吃苦!”

     薩望京伸手拿起那張卡,走到薩利跟前,把卡放進了薩利上衣口袋:

    “爸,要不我留下來陪您兩天?”

    薩利摸了摸望京的頭,沒有說話。望京跑到薩太太跟前:

    “媽,我陪爸爸住兩天,您自己先回去吧。等哥出來,我給您打電話!”

“不行,我必須和你爸爸在一起,把你哥保出來。你打電話問問Jennie那邊的情況吧。”

“好的。”說著望北走到一邊打電話,回來說,“Jennie可以應付,沒有大礙。是心髒有一點問題,已經沒事了。”

薩利說:

“如果那邊離不開,你們還是回去吧。”

薩太太說:

“小北的事急,咱們馬上去保釋!”

    說著,拿起包包、接過望京遞過來的車鑰匙,起身走了。走到門口,拉了薩利一把,“快點!”又對望京說,“照顧好你……易馨怡姐姐。”這才和薩利一起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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