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可兒回到家裏,李鴿和建凱都還沒有回來,她於是和幾條狗親熱了一會兒,添了狗食,回頭看了看遠遠地望著她的佛蘭克。轉身進屋,鎖上了房門、拉嚴了窗簾。也沒有開燈,靜靜地在黑暗中坐著。腦子一片混亂,理不出頭緒。
不知過了多久,燈突然亮了,李鴿看到在黑暗中獨坐的可兒:
“唉呀,你嚇了我一跳!怎麽不開燈啊?”可兒站起來,從李鴿手上接過孩子:
“睡著了?還好吧?”並沒有等李鴿的回話,桑可兒也沒有看李鴿一眼,就把孩子抱進了臥室。一邊安頓著孩子,一邊聽李鴿興味盎然地講著Party 上的見聞,嘴裏有一搭沒一搭地漫應著。
“Sunny,建凱還沒回來?”李鴿的這句問話,使得可兒一激靈,回過神來:
“什麽?”
“有電話回來嗎?”李鴿提高了聲音問道。
“我也是剛回家,不知道啊!”可兒應著,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李鴿。幸虧李鴿是在另外的房間,看不見可兒慌亂的表情。
“Sunny,我剛才看見院子門口有一輛單車,是你的吧?”李鴿說著走進臥室,看了看孩子。桑可兒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嗷,你說的是自行車吧?我在庭院拍賣買的。”
李鴿關切地說:
“有單車總比走路強,不過呀,想在洛杉磯生存,汽車可是必不可少的。從來也沒有問過你,你會開車嗎?”看見可兒搖頭,“你呀,報一個駕校,學習一下,把駕照先考下來,將來再買一輛二手車吧。”
桑可兒說:
“可是,我……”
李鴿說:
“別擔心,以後我下班回家之後,吃完晚飯,你就去學開車。一般也就是兩個小時就回來了。電話簿上,有很多駕校。明天你抽空打電話問問。其實學費都差不多,找一個近一些的吧。比較方便。”
“行,那謝謝您了。”可兒應道。
電話響了,是方品嵩打來的:
“鴿子,到家了嗎?都好吧?”
“好,都好!放心吧!”李鴿說著就要掛電話。
“唉,別掛,你家大陸妹回來了嗎?”
“回來了。”
“建凱呢?”
“還沒有。”李鴿說,“從下周開始,我叫桑呢每天晚上出去學開車。在洛杉磯,不會開車就跟沒有腳一樣。”
“她答應了嗎?”方品嵩問。
“答應了。”
方品嵩頓了一下,接著說:
“答應了啊!那你可要盯著一點。”
“盯什麽?”李鴿不明白。
方品嵩歎了一口氣:
“你呀!真是不開竅!你這是給建凱製造機會,讓他可以和大陸妹在外麵約會啊!”
李鴿笑了:
“阿嵩,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啊!大陸妹是我介紹給你的,我有責任替你盯著她!”方品嵩還是不能放心。
第二天傍晚,昏暗的小馬路上,一輛駕駛學校的車在慢慢地開,桑可兒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眼睛盯著前麵的路。教練是一位高大健壯的青年,他邊指導著邊拍著桑可兒的肩:
“你幹嘛端著肩膀啊?太緊張了。越緊張越容易出事,放鬆、再放鬆,把肩膀放下來!對。記住精神要集中,但是集中不是緊張,一定要放鬆。過於緊張容易誤判形勢,做出錯誤的操作,那時候就晚了!記住了嗎?好,現在靠邊停車吧。今天就到這了。”他看可兒沒有要下車的意思,“怎麽了?這是你家呀!你不認識了?”
這時,桑可兒卻看著馬路對麵樹影下一對熱吻的戀人,那男人的身影,像極了劉建凱。教練拍了拍她:
“桑妮,到家了!”
桑可兒一驚,連忙掩飾道:
“真的?呀!可不是嘛,第一次從車裏看這房子,都不認識了!”說著,掏出現金,遞給教練,“謝謝,教練!明天見!”目送教練開車離去,可兒轉身向大門走去。
進到客廳,見李鴿抱著孩子,在打電話:
“我叫她出去學開車去了!門口有教練車停下來,應該是她回來了。”見可兒伸手要抱孩子,李鴿微微側了一下身,“桑妮回來了?先去洗手,再抱孩子!”可兒去洗手,大聲地問外麵的李鴿:
“先生回來了嗎?”
李鴿回了一句:
“他這幾天公司衝業績,忙。晚一點回來。”又對著電話說,“是桑妮回來了,問建凱回來沒有。”
電話那邊方品嵩說:
“此地無銀三百兩吧?你問問她,看沒看見建凱!”
李鴿就說:
“桑妮,看見我老公了嗎?”
可兒腦子裏閃過在黑暗中熱吻的那對情侶、公園裏共食一串烤肉的男女。不知該如何回答,隻是無語。電話裏方品嵩說:
“你看看,這還不可疑嗎?我敢保證,不出五分鍾,建凱一定回來!”
正說話間,建凱用鑰匙打開門,進來了。李鴿呆呆地看著他:
“建凱,回,來,了?吃,飯,了,嗎?”
電話的那一頭,方品嵩說:
“被我說中了吧?”
李鴿心慌意亂地掛斷電話,卻幾次都無法準確地講電話放在基座上。
第二天,依然,付錢、可兒與教練互道再見、回到家裏麵對獨自哄著孩子的李鴿。建凱照樣很晚回來。
第三天,一切都依舊。一個星期過去了,這天桑妮回家,李鴿又在與方品嵩講電話:
“我不說了,桑妮回來了。”
方品嵩在電話中說:
“你再問她看沒看見建凱。”
李鴿問可兒:
“桑妮,學得怎麽樣了?”
“教練說,再熟悉一下考試路線,就可以準備考駕照了。”
“那就好。唉,你看見我老公了嗎?”
“您不是說他加班嗎?”可兒反問道。
“噢,對啊,我忘了。”
電話裏方品嵩說:
“她都不敢正麵回答你的問題了,肯定有鬼!”
李鴿說:
“建凱確實說他加班。再說桑妮是教練接、教練送,她不可能有機會做別的事情,你不要亂猜。”
方品嵩真是恨鐵不成鋼,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大陸妹都鬼著呢!你不是她們的對手!”
……
又是一個夜晚,細雨蒙蒙,桑可兒駕駛技術已經相當熟練了。教練也不那麽緊張了,放鬆地靠在椅背上,談起了自己的家事:
“你就專心開車,聽我講講我家的故事。”
桑可兒一邊開車,一邊說:
“講您的家事?為什麽?”
教練說:
“不為什麽,總要說點什麽嘛,我就想和你講講我家的事!”
雖然不習慣,桑可兒還是沒有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別人想要傾訴,自己怎麼有理由拒絕傾聽呢?教練充分放鬆了身體,眼睛直視前方,緩緩地說:
“我父親是西北軍的軍官,大陸淪陷到共產黨手中之前,奉命到了台灣,原來說好了,等到安頓好了,就把家眷接來。沒想到,竟成了現在這個局麵。父親住在眷村,當時有一個手下的兄弟負有重傷,無人照顧,他隻有一個女兒,十分年輕,不方便照顧自己的父親。我父親就常常過來幫助這父女倆,後來那個人往生了,臨死前,把女兒托付給了我父親。當時我父親說,在大陸還有發妻和女兒,不敢接受。那個女孩就說,將來如果能把原配接來,自己情願當一個下人伺候全家。這個女兒,就是我的母親。”教練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桑可兒覺得自己再不開口,就有些失禮了,於是問道:
“那,您的父母就沒有再回去大陸嗎?”
“想啊!可是不敢啊!怕共產黨,也怕紅衛兵!!”教練回答道。
桑可兒說:
“其實,國內的情況已經大不一樣了,台胞回去是受到禮遇的……”
……
“靠邊停車,來,下車吧!”教練打斷了可兒。可兒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十分陌生,問道:
“這是哪兒呀?”
“進去就知道了!”說著教練引導可兒來到了一個康鬥,推門而入。
“回來了?”一位美麗的皮膚微黑的女子,抱著一個嬰兒迎了上來,一個大約三歲的男孩兒撲過來:
“爸爸!”教練抱起孩子,高高地舉起來,孩子“咯咯”地笑著。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學生,桑妮小姐,是我平生見過的,最出色的‘共匪’!”
話音剛落,一位老太太從廚房裏出來,她個子不高,齊耳短發,白色短袖T恤,淺棕色長褲,整整齊齊,腰身筆挺,眉眼間有一種祥和,隱約可見年輕時的嫵媚,她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操著濃重的山東口音說:
“你就是從大陸來的那位桑小姐?快、快請坐!”這時,可兒才發現,餐桌上擺滿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連忙說:
“不好意思,你們家有客人?”
教練笑了:
“今天我們全家請你吃飯!”
桑可兒大訝:
“為什麽呀?不管怎麽說,要請,也該我請你們才對呀!您辛辛苦苦教我這個笨學生,我沒有請您,您怎麼反倒請我這個學生呢?”
老太太拉著桑可兒的手,走到一幀大照片前,照片上英武的軍人,輪廓和相貌與教練十分相像,隻是比教練多了幾分威嚴。他嚴肅地看著每一個人,老太太說:
“這是我的先生。”說著掀開了一塊紅綢子,露出來一個精致的骨灰盒,“他叮囑我,無論如何要把他的骨灰帶回陝西老家,埋在家鄉的祖墳裏。可是,”老太太拉出一些紙巾,擦了擦眼淚,“可是我怎麽也下不了決心,我怕啊!”
桑可兒明白了,她耐心地說:
“你們離開家鄉已經40多年了,國內變化可大呢。您擔心的事情,已經是十幾年以前的事了。大陸現在很開放,回去看看,讓伯伯早些入土為安吧。我可以把我家的地址、電話給你們,你們先去北京看看,有什麽需要,盡管說,我父母都會幫你們的。”
“我看行,媽,我陪你去。我們還可以回山東去看看外公的老家啊!”教練說。
夜已經深了,可兒在家門口下了車,掏出現金,教練卻推了出來:
“從今天開始,我不收你的學費了,我還會每天過來,直到你考上駕照為止。”
“這怎麽可以?您這是生意,哪有不收費的道理?”桑可兒堅持。
“我教過的學生數不清,大陸、台灣、香港、黑人、白人、老墨都有,可是直到遇見你,我才好像剛剛醒過來,每天和你分手後,我都會想很多。等將來,我和母親從大陸回來之後,我會把這個駕校關掉,重新規劃我的生活。桑妮,我是誠心要交你這個朋友,你要是不嫌棄,就再不要給錢了!”說完,鬆開刹車,撇下了目瞪口呆的可兒,輕輕地,車子滑了出去,慢慢加速,去了。
可兒推開門,看見李鴿抱著孩子,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問道:
“呀,你自己一個人在家,怎麽不鎖門哪?”
李鴿聲音裏帶著哭腔:
“等你們啊!我都急死了!你怎麽回來得比平常晚這麽多啊?”
桑可兒說:
“對不起,我應該打個電話回來的。我的駕駛教練請我去他家吃飯,所以晚了!我馬上去洗手,然後你就把孩子交給我吧!”
李鴿說:
“你快點吧!艾倫發燒了!咱們倆必須馬上送他去醫院!”
可兒一邊洗手,一邊大聲問:
“先生還沒回來嗎?要不打個電話叫他早點回來吧!”
李鴿說:
“他這些天一直加班,很緊張的。他不讓我打電話,說是怕老板不高興。”
可兒擦幹了手走出來,一邊接過孩子,一邊說:
“今天不是有特殊情況嘛! 孩子病了。老板不會這麽不通人情的。”
“也對啊!他都連續加了好幾個星期班了,偶爾請一次假,不會有問題的。”李鴿說著就撥電話,電話撥通之後,響鈴超過了十次,都沒有人接聽,“奇怪,即然加班,辦公室怎麽沒人接電話啊!”她開始有些六神無主了,撥通了方品嵩的電話:
“阿嵩,艾倫病了,我又找不著我家建凱。他這幾個星期,天天加班,晚上很晚回來。還不讓我給他打電話。剛才我實在沒辦法了,打電話到他公司,根本沒人接!”
電話裏方品嵩說:
“鴿子,我問你,這些天,你家那個大陸妹在家嗎?”
李鴿說:
“她每天晚上出去學開車。駕校的教練接送。”
“今天呢?”方品嵩問。
李鴿說:
“她也是剛回來,今天回來得特別晚。”
方品嵩立刻說:
“搞不好,你家建凱是吃了窩邊草了!都怪我,怎麽一時心軟,就給你介紹了一個大陸妹呢?你別急,我馬上過來,陪你去醫院!”
李鴿掛斷了電話,兩眼直直地盯著桑可兒:
“桑妮,我對你好不好?”可兒點了點頭。
“那你說實話,你真的不知道艾倫的爸爸在哪裏?”可兒搖了搖頭。
“那你知不知道,他最近都和什麽人在一起?”可兒一下子就慌了,說不知道吧,她確實看見了;說知道吧,她也確實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一時語塞,愣在當下。
大門一下子被推開了,方品嵩像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二話不說,掄圓了就扇了可兒一個耳光:
“當初我怎麽跟你說的?你敢偷人,我絕饒不了你!”
可兒挨了這一巴掌,實出意外,手上抱著孩子,又不能躲,也無法護疼。彎下腰,把臉埋在孩子的繈褓上。李鴿上前把孩子抱過來:
“阿嵩,你這是幹嘛?看嚇著孩子!這事情還沒問清楚呢!”李鴿說,“桑妮說了,她的駕駛教練請她去他家吃飯,所以晚了。”
“這種鬼話你也信!我來美國20年了,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學生不請教練吃飯就算了,哪聽說過教練請學生吃飯的?大陸妹啥都不懂,連撒謊都撒不圓!虧你也敢信!不用問了,一定是她!好了,孩子要緊,咱們倆先一起去醫院吧!”方品嵩說完,拉著李鴿就走,到了門口,回過頭來,“你,有多遠滾多遠,如果我們回來,還看見你,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出了門,又開門折了回來,補了一句,“以後最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隻要看見你,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你信不信?哼!”“嘭!”地一聲,狠狠地摔上了門。
桑可兒站在那裏,一時回不過神來。心裏也是五味雜陳,委屈是有的,但是自責和負罪感也是有的。她實在不知道,看見劉建凱在外麵做的事,自己作為一個管家,或者是朋友,到底應該不應該告訴李鴿。想了半晌,也想不出結果,就是再碰上這樣的事,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轉身,慢慢地收拾東西,把自己的幾件簡單的物品,打包,捆在了自行車上,又回到房間裏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洗好的衣服折疊整齊,又把家門的鑰匙放在客廳的茶幾上。下麵放了一張白紙,思慮片刻:
“‘勿自暴 勿自棄’, ‘見人惡 即內省 有則改 無加警’”弟子規的教訓,使她的心情平和了一些,即不需辯解,便也沒有抱怨,便決定不著一字,走了出去。到院子裏又去添了狗食,狗們圍著她親熱,她也一一抱了抱它們,再回身把門妥妥貼貼地鎖好,這才推著自行車離開。
夜,很黑,可兒車上捆著東西,不能騎,隻能慢慢地推著走。能去哪裏呢?她能想到的,隻有薩利。路燈昏暗,可兒在路燈下努力地辨認著地圖,可是看不清楚。她盡量把地圖舉得離燈光近一些,一點一點辨認著,走一段,停下來看看地圖,接著再走……推著自行車緩緩移動的身影,一會兒長、一會兒短、一會兒身前相顧、一會兒身後追隨地陪伴著桑可兒,倒也是不離不棄,可兒看著自己的影子,說:
“有你相伴,就不孤獨。”
天蒙蒙亮,方品嵩、李鴿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帶著孩子回來。家裏靜悄悄的,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條、幹幹淨淨,就是非常冷清。
“建凱!”李鴿呼喚,沒有回應,“桑妮!”還是沒有回應。
“別叫了!那個小狐狸精肯定是走了!”方品嵩推開可兒的房門看了看,“東西都帶走了。哼!她要是還賴著不走,看我怎麽收拾她!”
李鴿把熟睡的艾倫放在床上:
“阿嵩,你把她趕走了,孩子誰來帶?”
方品嵩嗆道:
“那你就留著她搶你老公啊!”
“我不相信建凱會做這種事,我也不認為桑妮是你說的那種人。”李鴿一邊輕輕地拍著孩子一邊小聲說,“再說了,桑妮這個月的薪水也沒有給她。這樣多不好啊!”
“好了!別念了!我給薩利打個電話,大陸妹在洛杉磯誰也不認識,她隻能去找薩利。”方品嵩說著就去撥電話,“薩利,是我!對不起這麽早打攪你!我就是問問你,桑妮是不是回到你那裏去了?什麽,沒有去?啊,沒什麽,沒什麽!你接著睡覺吧!”
李鴿從裏屋出來:
“桑妮沒回去?那她一個女孩子,沒車,身上又沒錢,半夜三更的,出了事可咋辦?阿嵩,你這個脾氣呀,不是我說你,也太……”
桑可兒到薩利家門口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隻見薩利站在家門口,見到可兒迎了上去:
“可兒,你怎麽才回來?”
桑可兒訝異地說:
“您知道我要回來?”
“一個多小時之前,方品嵩打電話問你回來沒有。所以我出來等你。迷路了吧?”
桑可兒一邊支起自行車一邊說:
“沒有,我有地圖。”
薩利一邊幫她把東西卸下來,一邊說:
“你走回來的?”
桑可兒提起一件行李,淡淡地說:
“車上馱著東西,沒法騎。”
“告訴哥,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一點小誤會。”
薩利看著桑可兒腫起的臉頰:
“小誤會?”
“真沒什麽。您不用擔心。”桑可兒還是淡淡地說。
“你快去睡覺吧。望北的房間空著呢!”薩利幫忙桑可兒把行李拿進望北的房間。心疼地催促走了一夜的桑可兒趕快休息。心想一定要找方品嵩問個明白。
“呦,這麽早,阿嵩怎麽來了?”劉建凱不知何時輕輕地進來了。他原意是不想吵醒任何人,輕輕地就上床睡了。沒想到,碰上了兩個女人在講話。
“你還問我!都怪你!艾倫病了,到處找不到你,就把我找來了。”方品嵩快人快語。
“那也用不著你呀,有桑妮呢,她很穩妥的,比我強!”
“正在說呢!阿嵩把桑妮趕走了,這半夜三更的,也不知道到哪去了。”李鴿還是放心不下可兒。
劉建凱說:
“問薩利呀,桑妮除了薩利,也不認識別人嘛!”
“問了。沒去。”李鴿聳了聳肩膀。
劉建凱轉向方品嵩說:
“阿嵩,人家在這裏幹得好好的,你為什麽趕她走?”
“為什麽?你還好意思問?”方品嵩立刻火了。
劉建凱也不示弱,理直氣壯地說:
“我為什麽不好意思問?這是我的家事,我應該問!”
方品嵩寸步不讓:
“動了你的心肝,心疼了吧?如果不是你吃窩邊草、如果不是那個大陸妹偷人,我幹嘛要趕她走?”
劉建凱提高了聲音,憤怒地說:
“方品嵩!胡說八道些什麽?你講話要有證據!”
方品嵩向前跨了一步,咄咄逼人地說:
“證據是吧?我問你,你每天晚上下了班不回家,到哪去了?別跟我說你加班,我和李鴿已經查過了,你公司最近業務不多,根本不用加班!”
“……”劉建凱語塞。
方品嵩得理不讓人:
“沒話說了吧?那你說,該不該把那個大陸妹趕走?”
“這事跟她沒關係!你、你們錯怪了她了!”劉建凱泄了氣似的說,頹然地坐在了沙發上,低著頭,盯著茶幾上的鑰匙。拿起來那張白紙,翻來覆去看了半晌,這才抬頭看了看李鴿,“鴿子,即然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也就不得不說說了。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他抖了抖那張白紙,“和她真的沒有半點關係。事情是從你懷孕7個月的時候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