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青鳥之路
本文係短篇小說,內容純屬虛構。切勿當作新聞引用和傳播
LETICIA,西班牙語,幸福的意思。她的父母一心一意希望她幸福,給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取了這個名字。可是,對不住了,對不住命運,對不住上帝,對不住父母,也對不住這個名字LETICIA。至今為止,她一直是厄運纏身。
她出生在洪都拉斯,
三毛曾經說過:
“洪都拉斯是青鳥都不到的地方。”
童話中的青鳥,是人們所追求的東西,得到它就得到幸福。
洪都拉斯到底幸不幸福,不知道,但LETICIA不幸福。她的家鄉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國家。它國名西班牙語“República de Honduras”,意思竟是“無底的深淵”。
貧困和苦難一直伴隨著這個國家。堪稱是世界上政變和戰亂最多的國家。
這裏黑幫橫行,治安極差謀殺率長期居世界之首。
洪都拉斯高居不下的謀殺率與毒品盛行及幫派恩怨有關,但是,生活在這裏的人們,也是有自己的靈魂的,也是懂得相愛的。隻要不碰毒品、不惹是非,選擇安全的地區居住生活,原則上說,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當然貧窮和伴隨貧窮而來的疾病除外。
她的父母篤信上帝,每天都要求孩子們禱告,早上起床、晚上睡前,他們都會在母親的帶領下,祈求主的指引。
LETICIA是長女,從記事起,就聽她的母親在主的麵前係數孩子們這一天的過失,並且告訴主,請他帶領這些迷途的羔羊,回歸主的懷抱。略年長些,就由LETICIA來自數過失並數落弟弟妹妹們的過失。之後,母親會打散LETICIA和妹妹們的頭發,用梳子梳理著,她嘴裏念念有詞地對主述說,說這些姐妹們毛發如此茂盛,難以梳理,全是因為日子艱難,每一根頭發,就是一個困難,必須梳理通順,才能有一個明明白白的明天。LETICIA至今認為母親的想法很哲學。
LETICIA是認得字的,從四歲開始,母親就用聖經來教她認字、讀寫。她是從聖經的第一個字開始學習的,所以很小就可以背誦聖經。他們都很善良,因為他們是跟隨主的每一字、每一句成長的。
LETICIA更喜歡童話,可是家裏,除了聖經,沒有任何其他讀物。她就特別喜歡到外麵聽人講話,總可以聽來一些過去不知道的事情。凡撿到有字的紙,一定拿回來保存,有空就取出來讀,沒有前言後語,LETICIA就自己編一些加上去,講給弟弟妹妹聽。不記得是幾歲,也不記得是如何,就聽說了青鳥的故事,她被迷住了:
“為了將來的幸福,我們是非要青鳥不可的!”這句話深深地印在了LETICIA的記憶中,即使整個故事已經模糊,這句話她也永世難忘:青鳥,就是帶來幸福的。
當她看到弟弟、妹妹們生病時,她就到處打聽青鳥的住處,當看到弟弟妹妹們無助地死去時,她就祈求上帝,指引她去尋找青鳥,帶它回來,解救在病痛和苦難中的家庭。她如此苦苦追尋,直到有一天,她的母親也得了重病,奄奄一息中,母親對她說:
“洪都拉斯沒有青鳥。去美國!”於是LETICIA知道了,青鳥住在美國。
疾病總是緊跟著貧窮的,家人一個跟著一個都死了,他們全都平靜地接受這個,過程和結果,他們好像都知道,這就是他們的宿命,是主的安排。他們走的時候,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去了,除了用憐憫的眼神看看獨自留下來受苦的LETICIA之外,都不曾留下隻言片語,自顧自去了天堂。隻剩下她了,她家住的房子,如果還能稱為房子的話,沒了。LETICIA隻能嫁了。早晚要嫁的,15歲和20歲有什麽區別呢?她不屬於任何人,所以任何人也不可能從男人那裏掙到她的身價。她隻要尋找一個吃飯的碗和遮雨的蓬而已。LETICIA自己走到買賣妻子的集市去,等待買主。
男人們在這裏賣女兒、賣姐妹、也賣妻子,LETICIA站在集市上,看著人們講價錢、看貨色,沒有人理睬她。也許他們不知道她是要賣的,也許他們覺得她太小。總之,從上午一直站到天黑,沒人來領走她,當然,也沒有人給她一口東西吃、一口水喝。LETICIA很無措,餓而且累,還無處可去,她就地坐了下來。卻坐在了一個男人身上。
那男人喝醉了,躺在地上,被LETICIA坐醒了:
“嘿,你幹什麽?”他一把推倒了她,“眼睛瞎了?”
“我,餓!”LETICIA趴在地上,說,“給點東西吃吧!”
“我為什麽要給你東西吃?你是我老婆嗎?”男人看著LETICIA說。
LETICIA坐了起來,說:
“我做你的老婆!隻要你給我吃的。”他又打量了LETICIA一下,把酒瓶遞給她:
“喝了!”她喝了,嗆得直咳嗽,他哈哈大笑著,把她像扛麻袋一樣,扛在肩上,帶回家去。LETICIA就成了阿特羅的老婆。
阿特羅個子不高,外表看起來強壯,但是他酗酒,抽劣質煙草,眼睛終日紅通通的,不知是發炎還是醉酒,抑或二者兼有。喝醉了酒就發酒瘋,LETICIA挨打的次數比吃飯的次數多。阿特羅偶爾清醒一點,會扔一些食物給她,無論醉了還是醒著,性是他的第二需要,談不上情感。LETICIA一年生了兩次孩子(不是兩個,是兩次)都死了。第一次活了五個小時,九個月後生第二次,隻活了五分鍾。男人不在意:
“有很多孩子連五分鍾的壽命都沒有呢,再生就是了。”
可是接下來五年都沒有生。LETICIA 21歲了,她不照鏡子,也沒有鏡子可照,從丈夫和其他男人的眼睛裏,她看到了不同的光芒,欣賞、驚訝、貪婪和占有欲。她知道,她漂亮了。但是她也不在意,對於饑餓中的人來說,美麗除非能換飯吃,否則值什麽呢?洪都拉斯原來是可以任意買賣女人的,後來法律有了一些約束,男人們隻允許在市場上買賣妻子。丈夫發現了LETICIA美麗,這可以為他換酒喝,就把她拉到市場去賣了。他得到了酒,LETICIA得到了一個新的丈夫。
那個男人和她的丈夫講價錢,同時一直打量著她,眼睛裏的貪饞,使得阿特羅瞬間抬高了價錢。他們談好了價錢,那人對馬上就要成為LETICIA前夫的阿特羅說:
“你等一下。”然後跑到路邊,采了一朵康乃馨,粉紅的,插在了LETICIA的鬢邊。她的心竟然“砰”地多跳了一下。新丈夫這才把買妻的錢交給了阿特羅。
交易剛剛結束,她的前夫拿到了錢離去,新丈夫過來領她,他的手大而粗礪,LETICIA還沒有握緊他,忽然闖過來一個男人,扯著LETICIA的胳膊就往外拉,她掙紮,他就把她像麻袋一樣扛在肩上走開。她的新丈夫追上來搶,LETICIA被後來闖進來的那人扔在地上,她扒在地上,看著他們扭打。一陣拳腳之後,她的康乃馨丈夫被那個男人用掏出來的刀子刺死了。從始至終,他隻作了LETICIA不足半小時的丈夫。她沒來得及知道他的名字,也沒來得及記住他的樣子,除了那粗礪的大手和粉紅的康乃馨。
LETICIA被那個打贏了的男人占有了,光天化日之下。LETICIA看到藍的天和耀眼的太陽。還有那朵康乃馨,粉紅的。她想,青鳥居住的地方,一定也有朗朗青天和耀眼的豔陽,洪都拉斯有青天和豔陽,但沒有青鳥。
她,LETICIA,沒有幸福。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隻手,撿起來那朵康乃馨,另一隻手把LETICIA扶起來,她坐起來,拿過那朵康乃馨,已經粉得不那麽鮮豔了。還是那隻撿花的手,柔軟的手,從LETICIA手上接過了那康乃馨,照樣插在她的鬢邊,粉紅的,不那麽鮮豔了。
LETICIA慢慢地爬了起來,那雙手攙扶著她,又為她整理了衣裙,LETICIA望向他,瘦、白、金發、碧藍的眼睛。
“我叫費爾南多。”那人說。
“我叫萊緹希亞(LETICIA)。”LETICIA說。
費爾南多說:
“我沒有家。”
她說:
“我也沒有。”
費爾南多說:
“我不吸毒,也不喝酒。”
她說:
“我也不。”
費爾南多說:
“我沒有錢。”
她說:
“我也沒有。”
費爾南多說:
“跟我走嗎?”
她說:
“跟。”
費爾南多說:
“那我去幹活,在貧民區大嬸那裏,租一個帳篷,咱們住。”
她說:
“好,我也幹活。”
因為此時無家可歸,LETICIA和費爾南多一起向海邊走去,這裏真的可以麵向大海看全世界最大的水下洞穴--洪都拉斯大藍洞,那藍洞,像謎一樣,據說那深藍色的巨大園圈,下麵是深不見底的洞穴,可以通到另一個世界。LETICIA常常夢見另一個世界,天空中飛翔著青鳥的世界。她想知道另一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LETICIA問費爾南多:
“你想過下去看看嗎?”
他想了想,搖搖頭:
“那藍,像寶石,這麽大的寶石,看著就行,不進去。”
天色漸晚,太陽從海平麵跳了兩下,就被波濤擒住,拉向海底,海水撲滅了太陽的光亮,大藍洞漸漸暗下去,幾乎成了黑色。費爾南多說:
“咱們去找住的地方吧!總不能在這裏陪著藍洞過夜吧?而且,這藍洞變得這麽黑,會不會有魔鬼出沒啊?”
LETICIA覺得他有些無趣,但是她也知道,他善良。他們並肩走著,吹著山風聞花海的香氣,康乃馨隨處可見,在黃昏的微光中,也還美著,如同花中的精靈在誘惑人類;還有許許多多別人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美麗花卉,這裏的山區和低地組成的熱帶雨林,動植物超過2000種呢!這是LETICIA這一生,第一次心情放鬆,所以看著漸漸變得朦朧的多山、多樹、多花、多鳥獸的家鄉,第一次發現,它挺美的,白天和夜晚都美。
費爾南多在剛剛升起的滿月照亮了的山坡上,采了一朵特別大的康乃馨,想要給LETICIA插在頭發上,黃色的。她偏了一下頭,費爾南多愣了一下,又去采了一朵大紅色的,LETICIA還是不要他為她插在頭發上。費爾南多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采了一朵鮮豔的粉色康乃馨。LETICIA接過來,拿在手上,並沒有戴在頭上,她怕戴了花,他也會像她那個新丈夫一樣死去。
LETICIA從來沒有與男人在一起“走走”,這感覺無由地讓人覺得甜蜜,就拉著他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LETICIA靠著他的肩,突然覺得,這個隻認識了不到半天的男人,好像已經靠了好幾百年了。心裏踏實。費爾南多側過身子,捧起她的臉,臉上的皮膚感覺到他的手是軟的。他吻上了LETICIA的唇,濕濕的、軟軟的,她的心穩穩地放在了胸膛裏,這就是愛了吧?
費爾南多和她一起租下了貧民區大嬸的一間帳篷,他們一起去香蕉園幹活,LETICIA想給他生很多孩子,如果生10個,可以活下來並且長大的,能有兩個,那就好了,她祈求主。
他們早上一同起床,掰一塊麵包,就一碗白水,拿兩根香蕉,一起去上工。晚上一起回來,還是掰一塊麵包,就一碗白水,一根香蕉,但是在費爾南多無聲地注視下,她就覺得安心。費爾南多不強壯,也不是能幹的人,但是……總之,他盡力了。這種夫唱婦隨的日子,LETICIA感覺挺甜蜜的,和他做愛,她很享受,他的溫柔,他的深情,LETICIA覺得自己是個女人,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一個被愛著的女人。
他們拿到了第一筆薪水,正商量著買些日用品,可以讓生活更舒適一點,他倆心裏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趕快回家,買東西,好好親熱一番。不料,香蕉園的工頭過來,說:
“你們就這樣走啦?”
LETICIA說:
“不然呢?”
費爾南多扯了她一下,陪著笑說:
“對不住了,這個給您!”他交出了薪水的一半,LETICIA焦急地拉扯他的衣袖,這錢裏麵裝著她和他的夢。
可是工頭卻說:
“這怎麽夠啊!”說著,就搶另一半。
費爾南多緊緊地抓著剩餘的錢,說:
“你全都拿走了,我們怎麽辦啊!”
工頭打量了一下費爾南多:
“新來的?不懂規矩!不交錢行,去把這個賣了。得的錢分你四分之一!”
費爾南多說:
“這個,是,是什麽?”
工頭晃了晃那個塑料袋:
“不認識?裝無知吧?海洛因!”
費爾南多說:
“求求你,放過我吧!我不碰毒品的!”
工頭二話不說,掄起砍香蕉的砍刀,就向費爾南多砍下去。LETICIA都沒有來得及叫出聲,費爾南多就倒了下去。沒留一個字,走了。手裏緊緊地攥著他們一半的薪水。他的血流了一地,工頭頭都不回地走了。LETICIA抱起了費爾南多,這是唯一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女人的男人,她坐在地上,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抱著費爾南多的屍體,她看到地上很多螞蟻來搬運費爾南多漸漸凝固了的血,也看到染了血的康乃馨,大紅的,鮮豔。
後來LETICIA生下了一個男孩,隻屬於她一個人的男孩,他像費爾南多一樣,是西班牙白種人的樣子,她叫他RENATO,是重生之意,他是費爾南多的重生,也帶給了LETICIA重生。她再不是每天癡癡呆呆地上工、下班、回家、睡覺了;再不是閑下來就盯著康乃馨、望著大藍洞了;她的眼睛鮮活了,也開始笑了。她真的覺得幸福了,抱著他,幸福;看著他,幸福;親吻著他柔嫩的金發,幸福。他眯起藍色的眼睛對她微笑時,LETICIA覺得青鳥在她的頭上盤旋。
“RENATO,你就是我的青鳥,帶給我幸福。”
她傾心嗬護著RENATO,寸步不離地帶著他,教他說話,教他走路,同樣,也在他四歲的時候,用聖經教他識字。RENATO就是天使,他聰明、善良、開朗、快活。
LETICIA從來沒有想過離開洪都拉斯,無論怎樣,這裏都是她的家鄉,是她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而且,這裏有她的兒子,她的RENATO。有了RENATO,對於她,就是擁有了青鳥。
RENATO五歲了,不知道什麽原因,他慢慢地變得不那麽活潑了,常常無精打采地偎依在LETICIA的身邊,有時候帶他去公園玩,跑幾步就會氣喘不止。LETICIA從來就不看醫生,太窮了。這會兒也不得不帶他去看醫生了,開了一些止咳藥,並不見好轉。到後來,RENATO就是靜靜地坐著,也發生呼吸困難,睡下來就不停地幹咳。孩子小臉憋得通紅,一旦透過一口氣,立刻微笑著安慰LETICIA:
“我沒事,媽媽!”
LETICIA又帶他去看大醫院的醫生,得到的答複足以讓天塌下來:
“您的孩子,不幸,罹患了肺纖維化。”
“為什麽會得這種病呢?”LETICIA問。
“導致肺纖維化的原因很多,常見的有環境、職業、物理和化學因素等,例如粉塵、放射損傷、有害氣體吸入等。”醫生看著LETICIA說,“你們生活的環境……”
“很糟,粉塵、二手煙、毒品,什麽都有。可是醫生,我可以為了他搬家,請您一定要救救他!”
醫生雙手一攤:
“特發性肺纖維化不常見,也無法治愈,目前從來沒有一例治愈的病人,發達國家尚且如此,我們就……”
“真的沒有辦法了?美國能不能治?”LETICIA問,那是青鳥的家鄉啊!
醫生說:
“到目前為止,世界上沒有一位病人被治愈過,包括美國。”
“那……”LETICIA實在問不出口。
“一般人患病後四年內可能會離世。可是看你的孩子的情況,可能他也拖不了那麽久。”醫生知道她要問什麽。
“多久?”她問。
“如果在這裏,不會超過半年。如果到醫療條件好的地方,最多也就一年。可是,你有錢支付醫療費嗎?就為了讓孩子多受半年的苦,值得嗎?”
帶著呼吸困難的RENATO回家,LETICIA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他是“重生”啊!
這天,LETICIA正抱著RENATO哄他睡覺,他已經不能平躺著睡覺了,她每天就如同抱著偷來的珍寶一樣抱著他,她知道,每過一分鍾,就離與他永遠分離近了一分鍾。
“LETICIA!”房東大嬸走進來,“醫生怎麼說?”
LETICIA告訴她醫生的說法,她沉默了一會,欲言又止的樣子,LETICIA說:
“有話就說吧,再糟也糟不過現在了。”
她說:
“你家RENATO除了肺不好,其他的都好,眼睛、心、肝、腎、脾都沒毛病,對吧?”
LETICIA不得要領:
“是啊!那又如何?”
她說:
“你可以捐啊!”
LETICIA急了,一把把她推出門去:
“RENATO還活著呢!快滾出去!”
就在LETICIA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大嬸喊著說:
“你可以簽一份同意書,換你家孩子死前少受苦。他們會出錢的!”
LETICIA吼道:
“滾!”
大嬸說:
“你再想想,RENATO反正是會死的。”
LETICIA想了一夜。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變成一堆零件,讓別人挑著用了。但她也不想看著他一天比一天衰弱,不能呼吸之苦堪比地獄!如果可以交換,她情願用自己的命,自己的心肝脾胃腎去換他的安樂!死後捐器官,可以換得生時少受苦。LETICIA沒法抉擇。
大嬸每天都來,每天都被LETICIA推出去,她感覺大嬸就是要把RENATO零切碎割的魔鬼,是撒旦的使者。
有一天,LETICIA帶著RENATO在海邊礁石上坐著,LETICIA沒有錢給孩子治病,醫生也覺得吃藥是一種浪費,治與不治結果隻在於幾個月的陽壽之間。醫生說,最好的藥物,就是新鮮空氣。所以她就帶著RENATO吹海風,呼吸海的空氣。母子二人相依偎著,看著大海,沒有汙染的大海很美,大藍洞很美。
不遠處,就嘈雜起來,LETICIA緊緊地摟著兒子,一動不動,她完全不在意RENATO之外的任何事情。RENATO說:
“媽媽,他們在打架。”
LETICIA說:
“天天有人打架,天天打死人。不要看他們。”
海風輕輕地吹拂著他們,新鮮空氣的確是好東西,RENATO難得地,在LETICIA懷裏睡著了,而且睡得安穩,呼吸也平順了一些。LETICIA附身輕吻著兒子,深情地專注地看著兒子。這個瞬間,如能永駐,LETICIA願意付出一切來換取。
忽然,有人扯她的裙角:
“幫幫我……”她低下頭去,一張臉,一張糊滿了血的臉,分辨不出樣貌, “幫我……”
LETICIA無措,幫,怎麼幫?她定定地瞪著那血呼淋啦的臉,嘴唇哆嗦著。
“水。”
“呃!”LETICIA抱著RENATO往海邊跑,跑了幾步又折回來,雙手刨了一堆沙,讓RENATO靠坐著繼續睡,自己脫下襯衣,到海邊浸了水,回來擰給那人。
那人痛的哇哇叫:
“你是豬啊!這是海水!”
LETICIA哆哆嗦嗦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我去找淡水!你幫我看著孩子,如果他醒來,叫他不要怕。拜托,拜托……”似乎不是她在幫人,而是在求人。
等到LETICIA弄來了淡水,那個人卻昏迷過去。LETICIA把浸了水的衣服塞進他的口中,讓他吮。然後又把水擰出來滴在他的臉上,他醒了,眼睫毛被凝固的血粘在一起,LETICIA用濕衣服擦掉了那些血。見他身上多處在流血,LETICIA撕掉了自己的裙擺,替他紮緊了:
“你看醫生吧,這身上像菠蘿似的,都是傷口。我幫不了你了。”LETICIA看不清他的樣子,他的臉、眼睛、嘴唇都是腫的。那人卻一直在端詳著LETICIA,沒有說半句話。
LETICIA身後傳來RENATO的喘息聲,她轉身抱起了孩子,5歲的男孩子,輕得就像嬰兒似的。除了一雙大大的藍眼睛,還有幾分依戀的深情,其他的就隻剩下皮包骨了。LETICIA抱著兒子,輕輕地替他揉著胸脯,LETICIA心疼啊!她不知道該如何減輕孩子的痛苦,隻能親吻他的小臉,淚水就打濕了孩子的臉,RENATO望著母親,一字一喘地說:
“媽,媽,不,哭,RE-NA-TO,不,生,病……”
LETICIA轉過頭去擦眼淚,突然發現,自己已經把那個受傷的人忘了。而此時,那人卻不見了。身邊的石頭下麵,壓著幾張紙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