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之子

記錄在悉尼的生活,回憶從前的往事,敘述所見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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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長局

(2025-12-19 19:00:21) 下一個
第二十三章


長局

江山在悉尼的生活,漸漸進入了一種異常的節奏。沒有突發的槍火,沒有緊張的尾隨,也沒有戲劇性的暗殺。

但他知道,這就是影子要的長局。
一種消耗戰。每天的早晨,江山都會打開電腦,檢查郵件和論壇。他仍舊堅持寫作,發表觀點,維護他對國家和信念的理解。

這條路越走越窄,發聲的空間也越來越小。有些聲音漸漸消失,有些人悄然退出,但江山始終堅持。

影子沒有選擇直接幹預。因為他已經明白,短兵相接隻會暴露風險。更危險的,是他通過長時間的存在,讓更多人開始注意。

“他們”開始用社會規則、政策變動,一點一點,調整他的環境。李曉嫣的擔憂越來越明顯。她會在視頻通話裏歎氣,會在街頭無意中握緊江山的手,也會在夜晚突然說:“你真的準備好了嗎?”

江山總是笑笑,不讓她看到內心的疲憊。但其實,他知道,這場長局,最考驗的不是他,而是他們之間的聯係。

某個周末的下午,江山和李曉嫣坐在悉尼的海邊公園。陽光溫暖,海風輕拂。
江山望著遠處的海平線,低聲說:“
我可能要轉學了。”
李曉嫣驚訝地看他:“為什麽?”
“不是為了逃避。”他歎了口氣,“
隻是長局裏,換一個位置,能會更安全一點。”

她沉默。
“但我不會停止。” 江山開始重新規劃自己的學業和生活。這不僅僅是為了保護自己,更是為了保護那些與他共線的人。他的時間被切割得更細,信息過濾得更嚴。

但內心深處,他依然保持著那份對國家的情懷和對使命的堅守。長局就是這樣,沒有硝煙,沒有終點,隻有不斷的堅持和等待。等待一個可以翻盤的機會,或者一個,可以不再撤退的未來。

這一天又一天過去,江山依舊行走在悉尼這座城市裏。他的身影在落日餘暉下拉長,像一條堅定的影子,融入這座城市的光與暗中。

落子

江山是在一個極其普通的清晨,意識到局麵發生變化的。

沒有威脅,沒有異常,也沒有任何突兀的信號。窗外是悉尼一貫溫和的天氣,街道尚未完全蘇醒,咖啡機的聲音在公寓裏顯得清晰而孤單。

他一邊翻看郵箱,一邊下意識地等著那封本該出現的郵件——移民係統的進度更新、學校的行政通知,或者某種不痛不癢的“例行確認”。

但什麽都沒有。這種“空白”,反而讓他警覺起來。

影子並不是消失了,而是停下了此前那種精確而持續的消耗。這意味著,對方已經確認繼續施壓的收益正在下降,而新的方案,已經在另一條線上鋪開。

真正的長局,從來不是對抗最激烈的時候開始的,而是從這種看似平靜的階段悄然成形。

江山沒有選擇等待。他太清楚,等待在這種局勢裏隻會變成被動接受。他用了一整個上午,把原本隻存在於構想裏的計劃整理成文,隨後發給了導師。那不是申訴,也不是妥協,而是一份跨校聯合研究的正式申請。

研究方向依然合規、理性、學術,語言甚至刻意克製,沒有任何情緒或立場的外露。

但合作對象卻不再局限於校內,而是涉及兩所長期參與國際安全與政策谘詢的研究機構。

這一步在行政流程上完全說得通,在學術邏輯上也無懈可擊,可江山心裏明白,它真正改變的是一件事——可見度。

從“被觀察的個體”,變成“出現在多個體係交叉點上的研究者”。

導師讀完材料時,久久沒有說話。辦公室的窗簾半掩著,光線落在桌麵上,顯得有些沉。

“你確定要這樣做嗎?”導師終於開口,“這會讓你站在更顯眼的位置。”

江山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得不像是在做選擇。

“我已經在那裏了。”

導師看著他,像是重新評估眼前這個學生。最後,他沒有再勸,隻說了一句:“那你要做好準備。”

江山明白,這句“準備”並不隻是針對學術。

當天傍晚,陳牧的加密通話接了進來,線路穩定得異常幹淨。這本身就說明,對方已經意識到環境發生了變化。

“你動了。”陳牧沒有寒暄。

“我隻是確認了一下棋盤的邊界。”江山回答。陳牧沉默了幾秒,隨後低聲說:“ 影子那邊更新了評估。”

“結論?”

“他們開始重新定義你。”

這句話讓江山的神經微微收緊。不是威脅,不是警告,而是分類的改變。目標、風險、敵對對象,都有固定處理邏輯,而“變量”卻意味著不可預測,也意味著處理成本無法被精確計算。

對影子而言,變量是最麻煩的存在。但江山也清楚,一旦變量被判定為失控,處理方式往往會比對待普通目標更冷酷。

那天晚上,李曉嫣很快就察覺到了他的變化。不是因為他說了什麽,而是因為他明顯變得安靜了。
兩人坐在客廳裏,電視開著,卻誰都沒在看。

“你最近,說話更少了。”她忽然說。

江山一愣,才意識到自己確實在下意識地把很多判斷和推演留在心裏。他不想讓她承擔同樣的重量,卻又明白,這種沉默本身就是一種信號。

“在想事情。”他說。

“很重的那種?”

他點頭。李曉嫣沒有再追問,隻是把頭靠在他肩上,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那至少讓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人在想。”

這句話讓江山的呼吸頓了一下。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在這場長局裏,他已經無法再把她完全隔離在外。不是因為牽連,而是因為她已經選擇站在他身邊。

幾天後,他收到了一個邀請。不是公開會議,也不是學術論壇,而是一場閉門研討。參與名單不多,背景卻異常“幹淨”,沒有明顯立場,也沒有多餘身份。這是觀察,也是測試。

會議過程克製而冷靜,沒有激烈交鋒,也沒有價值宣示。可江山注意到,在幾個關鍵節點上,討論方向總會不自覺地向他提出的分析框架靠攏。不是附和,而是在驗證他的穩定性與邏輯一致性。

他很清楚,這些人並不是在判斷他“對不對”,而是在判斷他“可不可預期”。

散會時,一位年長的研究員走到他身旁,語氣隨意,卻意味深長。

“你讓我想起一個老朋友。”對方說,“他年輕時也站在類似的位置。”

江山沒有接話,隻是安靜地聽著。

“後來他離開了體係。”那人頓了頓,“不是被踢出去的,是自己走的。”

“然後呢?”江山問。

“然後他發現,無論走到哪裏,體係都會以另一種形式重新出現。”

這句話像一枚遲到的棋子,落在江山心裏最清楚的位置。

那天夜裏,他站在窗前,看著悉尼的燈火在遠處鋪展開來,意識到一件事——長局真正開始的標誌,不是危險逼近,而是你開始被不同的係統同時關注。

影子在看他。學術體係在看他。某些更宏大的結構,也開始重新評估他的存在價值。

他已經不再隻是一個需要被“處理”的人,而是一枚必須被妥善放置的棋子。而棋子,一旦落下,就不再屬於旁觀者。

江山在心裏對自己說,他已經走進了棋盤中央。接下來,無論走哪一步,都必須是下一手。退路,早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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