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傑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讀書筆記
文/靜語
- 2023年10月3日
這本耳熟能詳的書，我至今還沒有讀過，從而可見我的閱讀積累多麽的貧乏。
現在讀完了第一章。由於沒讀完整個故事，所以隻能先從這本小說的語言及用筆談起。
作者書寫的語氣中有種輕鬆、俏皮裏的順滑。閱讀沒有絲毫的障礙，這應該是一位暢銷書作家拿手的本領吧。
作者具備將描述演繹為一種無與倫比的美感的能力。他的景物描寫猶如莫紮特音樂般的絲滑流暢又疏密有致。比如他描寫風從兩頭都是落地窗的走廊吹過時窗簾的狀態：“然後輕輕拂過絳色的地毯，留下一陣陰影，有如風吹海麵”。不一一列舉，通篇語言如舒緩的風一路吹過來，很愜意。當然通過景物描寫烘托氣氛的基本技巧也隨處可見。
他對人物的描寫也很別致，有種印象派畫風的筆觸。他會準確地抓住細節用自己的感受去描繪出人物的性格。比如湯姆總是會把尼克推來推去來表現他的強勢和自負。這位優秀的作家對細節的陳述準確而別出心裁，給讀者以品味的空間，意猶未盡。
對主人公蓋茨比的引入，有點若隱若現的神秘，作家很會吊胃口。他把蓋茨比像窗口外的秋千一樣，時不時蕩過來又隱去。
為什麽具體去寫湯姆黛西夫婦？我猜想作者是想以美國紐約富人中彌漫的無聊虛華開頭，而使那個與眾不同的蓋茨比接下來登場吧。
秋日午後的陽光竟然有些燙臉。我走出房子閑逛了一陣，然後坐在街角的木質長椅上繼續讀第二章。
如果書中第一章作者筆下的富人生活還有一絲熱巧克力的綿軟的話，那麽第二章就猶如一杯口感粗鄙的劣質咖啡。湯姆帶尼克去見了自己的情人—— 一個豐滿而姿態做作、公然小聰明地在自己的丈夫的眼皮底下偷偷約會的女人。一個下午的經曆猶如戲劇，最後以吵鬧結束。
不難理解，湯姆本身其實隻是一個內心毫無沉澱的橄欖球運動員，早年發跡，目空一切，毫不掩飾自己的情人事實。你指望他能找一個什麽樣的情婦呢？連“情人”這個字眼都用不上。（如果這種尖銳的評價有人認為是刻薄的話，我不敢苟同，我對粉飾向來很反感。何況作者的用詞不比我更留情麵）。
我發覺自己已經完全沉浸在小說中了。紐約的中央公園我去過，我在腦海裏又飄進了它旁邊不遠處的公寓裏。
作者在第二章裏的描述，特別是眼鏡店招貼畫的那一段，感覺像是運用了電影裏鏡頭的推拉搖移，藝術現場感很強。
在第三章歡快又空洞的宴會上，蓋茨比和尼克意外地不期而遇。作者鋪了多少伏筆，這個有著萬貫家產大擺宴席的富豪蓋茨比，卻是一位風度翩翩30多歲曾經服過兵役的年輕人。蓋茨比安靜地在嘈雜的人群之外，不喝酒，像一個願意和大家親近的局外人。每個周末大家在他家裏狂歡，但沒有多少人了解他，卻充滿了他的各種傳說。
2023年10月4日
第四章的展開，讓我發現第一章的講述真可謂是一石二鳥，原來蓋茨比是黛西婚前的戀人。十八歲時的青春夢幻又飽滿，織出的纏綿總是讓人難忘吧。
回味作品間我想到了作者。通過菲茨傑拉德對宴會的描述，加之他作為作家與生俱來的審視眼光，讓我對作者個人真實生活背後的心理發生了興趣。他自己正是一個紙醉金迷和妻子幾度離合，並且在揮霍中四十多歲就暴病而亡的人。人年輕的時候總在追求一種夢幻吧。
第五章裏，蓋茨比終於和自己夢幻中的舊愛黛西在尼克的房子裏見麵了。蓋茨比向黛西展示他富麗堂皇的豪宅和他各種昂貴漂亮的襯衣（男人總是會像雄孔雀一樣在心儀的女人麵前炫耀），黛西竟然將頭埋在一堆襯衫裏哭了。她是在後悔當初嫁給了她的丈夫嗎？
我感覺蓋茨比的舉動根本不像是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的出身。一個家庭富裕又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不會像他那樣時常顯出局促，也不會去像他那樣露骨地炫富。
這一章的閱讀感覺像是瓊瑤阿姨的小說，一種裝飾感、內心激蕩感很強的情緒彌漫著，一切有種不真實的通俗流行小說的味道。
人生某一階段的愛情，像是加了薑汁的朗姆酒, 一杯一杯地讓人沉醉其中。夢幻會在中年之後慢慢地淡去，疲憊的神經也再經不起風吹雨打的折騰。此時的蓋茨比才三十出頭，也make sense吧。
多倫多的秋天不甘心地又翻起了熱浪。晚上遛狗時碰見了那位友善又迷人的鄰居。她的短褲在路燈下模糊不清，兩條棕色細長的腿筆直地站立著。“女兒竟然又讓我把空調打開。” 她說。我們閑扯了一些天氣和健身的話題。“年輕的時候，我練瑜伽根本沒感覺，現在真是有些難度了。” 我說。
我知道，無論怎麽熱，秋天總會過去的，冬天也會毫無疑問地到來，
此時，我感到有些渴。起身到廚房將削好的獼猴桃和牛奶放入破壁機中，為自己很養生地製作了一杯飲料。看著窗外的月色，敲下最後這一行字。
夜色已深，真的要去睡了。
2023年10月5日
第六章講了蓋茨比的身世。原來他是莊稼人的孩子，也沒有接受過完整的高等教育，隻因搭救過一個富人而受青睞，從而學習到了發財的技能。黛西的丈夫察覺了他妻子與蓋茨比的關係，前來拜訪。蓋茨比希望黛西能與丈夫離婚，和他在一起。
第七章裏黛西和丈夫說她現在愛蓋茨比，但以前也愛過他。在他們從紐約回來的路上，黛西開車意外地撞死了她丈夫的情婦威爾遜夫人。蓋茨比很擔心黛西，並且想為她頂罪。
我讀到這裏才意識到為什麽書名叫The Great Gatsby (了不起的蓋茨比）了，也可以說情聖蓋茨比。他的眼裏隻有黛西，除了關心黛西，似乎忘記了自己。
現在讀完了本書的第八、九章。我認為是當之無愧的高潮，猶如恍惚間教堂的鍾聲突然響起，並且在心底有所回響。黛西的丈夫告訴威爾遜是蓋茨比撞死了他的妻子，然後威爾遜開槍打死了蓋茨比。
蓋茨比的葬禮，黛西沒有來，以往在蓋茨比家尋歡的客人們也沒有來。從蓋茨比的父親口中得知蓋茨比從小就是一個心懷夢想努力奮鬥的人。不難看出蓋茨比是一個聰敏、勤奮、有魄力的人，還一直為他心目中的愛情堅守著，可以稱為Great了。
黛西沒有去自首當然是不對的，但你要求她在知道蓋茨比的財富是從不正當的渠道得來的之後，還能堅定地選擇愛情，恐怕也是不現實的。她闖禍後自保地離開，留下蓋茨比的遺體在孤獨裏。其實她也是幫凶，當他丈夫誣陷蓋茨比時，他們是知道威爾遜是帶著槍的。想想都不寒而栗，蓋茨比的愛情為他帶來的隻是死亡和所愛之人的自私和冷酷。這種愛情純粹又盲目。
愛情，人類逃不脫的人生主題，蓋茨比想告訴我們什麽呢！蓋茨比的純粹和癡情可謂是“偉大的（great）”了。
書讀完了，我還想回顧一下第八章的一些句子。“他一定透過可怕的樹葉仰視過一片陌生的天空而感到毛骨悚然，同時發覺一朵玫瑰花是多麽醜惡的東西，陽光照在剛剛露頭的小草上又是多麽的殘酷。”—— 當一個以夢想支撐著努力奮鬥的人，當他終於成功地站在夢想中的女人麵前，這個女人呈現給他的底色卻是自私而物質的時候，夢幻破滅是一種什麽滋味？
常說女人癡情，當讀者讀到癡情的蓋茨比時，會有種什麽感受？這個在自己編織的夢幻裏的男人，可憐可悲又可敬。
“他們是一幫混蛋”，我隔著草坪喊道，“他們那一大幫子都放在一堆還比不上你”。—— 我同意，情感至純的人物在現實中像海底撈針那麽難見，但蓋茨比做到了，一個男人做到了，能有什麽比這個還了不起的嗎？
本書結尾的名句：“於是，我們奮力向前劃，逆流向上的小舟，不停地倒退，進入過去。”
我們一生都在朝我們的夢想前行。希望能有一天，我們能對自己說，無論怎樣，我都沒有放棄出發時的諾言，無論我們是否到達了終點。
這本書裏講述了愛情、欲望、財富、夢想和道德；審視了二十世紀初一個美國西部人眼中，東部城市在物質追求中失去的至真至純、以及那些虛偽和空洞的奢華。每個人物都能立起來的原因，歸功於作者準確地抓住了人物特質的細節描寫。整篇行文流暢、節奏明快，把“爵士時代”美國所謂的上流社會掃視了一遍。
在我看來，菲斯傑拉德是位勤奮又有天賦的作家。他寫了眾多的小說，文筆、構思以及小說的駕馭能力堪稱上乘。通過他的筆，把那段一戰後美國社會各種景觀留在了人間。
這是我讀的菲茨傑拉德的第一部小說。不知道為什麽，我想到了毛姆。從寫作技巧和小說表達的深度而言，兩個人不分伯仲。你願意把他們兩人的小說歸為那一類？通俗？嚴肅？經典？似乎都有那麽一點。
他的這篇小說，對我而言有點像製作精良又賣座的好萊塢大片。精美的畫麵，吸引眼球的跌宕情節，易於理解的故事，又有點生活及人生方麵的啟迪，說是美玉也不為過。但是，它缺少了一些對複雜人性的深度挖掘，以及對生活深沉的哲學性的探討，有點浮於表麵，缺少一種鑽石般多層麵深度打磨後才能由內發出的光彩。
菲茨傑拉德還有不少好的小說，我有空了會多讀一些，畢竟不是什麽費力氣的事兒。我喜歡他那些精彩的描述以及嚴絲合縫的構思，可以說是賞心悅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