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芬齋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更何況,記性已經不那麽好了......
正文

清明將至,憶幹娘

(2021-03-31 13:27:38) 下一個

做了桂花條頭糕,配龍井,當下午茶。

糖桂花和龍井茶葉是上次回杭州時幹娘給的,幹爹幹娘退休後住在“滿隴桂雨”的滿覺隴老宅,比鄰“龍井問茶”。糖桂花是幹娘親手製成,桂花采於她家門前的那棵老桂樹,要經過好幾道工序,我隻記得比較特殊的是得在醃梅子的汁中浸泡以去澀,這可能是杭地糖桂花特有的“製作工藝”。茶葉是幹爹的侄子手工炒製的,他們幾輩人都是龍井的茶農。桂花還剩半瓶,龍井也沒有喝完,幹娘幹爹卻在這年裏相繼過世了,睹物思人,不勝唏噓。

幹娘和我媽是最“要好的小姐妹”,按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閨蜜,她們相識於少女時期,相交了將近七十年。幹娘去世後,我媽媽好長一段時間都走不出悲傷,我每次打電話回去,她都念叨:她比我年紀輕,一貫比我身體好,怎麽會走在我前麵呢?我的幾個舅媽,她的親嫂嫂過世時也沒見她這樣。幹娘和我媽不是親人,但她們的情誼勝過親人。

她們興趣不同,我媽說年輕的時候一起逛個街,她喜歡在綢布店毛線店流連久久,幹娘卻在花鳥市場移不開步,每次都這樣你陪我看布,我陪你看花,從來沒有覺得對方妨礙自己。她們性格迥異,我媽細致頂真,幹娘豁達隨性,很有意思的是她們相互欣賞,我媽又常常佩服幹娘幹啥都麻利,幹娘總是讚歎我媽做啥都到位。更有意思的是她們老覺得自己是被對方照顧的那個,比如說兩人一起去趟普陀山,我媽回來就說:多虧幹娘對她照顧得好,重的東西幹娘背,上車下船攙扶她。幹娘的版本則是我媽如何端飯遞水,鋪床疊被點蚊香等各種的照顧她。

由於我父親的工作調動,我們全家遷往南方的另一個省會城市,幹娘和我媽其實將近半個世紀都沒有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沒有電話,微信的時代,她們的友誼由通信維持。記得每年過年前會收到幹娘寄來的小核桃,麻酥糖各種好吃的家鄉年貨,幹娘家的孩子到現在還提起小時候過年的新衣服都出從郵局取回來出自我媽媽之手的。

幹爹幹娘對我這個女兒寵愛有加,小時候覺得他們家真幸福頓頓有魚吃,慢慢才發現是因為我喜魚,我去了必有魚。在上海工作時,清明前後回杭州掃墓,總是在幹娘家大啖春筍,油燜的,抄肉片的,燒鹹菜的,當然還有醃篤鮮,他們知道春筍是我的大愛!孩子小的時候帶回去,幹娘就說:“你們耍子,你們去!伢兒我來管。”我們就把孩子一丟瀟瀟灑灑玩去了,回來還有一桌好菜好飯等著,何其幸福啊!

想來,那一株楊柳一株桃的蘇堤,如今正是楊柳依依,桃花灼灼,美麗的杭城依然美麗,可是沒了幹爹幹娘的杭城於我到底是不一樣了,下次再回去的時候那個自在的,愜意的“娘”家沒有了。

糕吃完,茶喝盡,思緒依然澎湃。清明將至,遠在異國他鄉的我無法親上墳頭祭拜,謹以小文一篇寄托哀思。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