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隻小貓仔

女兒從SPCA領回來四隻小貓仔。這回不是大貓，是剛斷奶的貓仔，而且是一窩。每一隻都是狸斑花紋，漂亮可愛到極致。

她媽驚喜的問：不是說每次領回一隻嗎？

女兒得意的答：這是一窩生，不能分開的。

它們的媽媽去了哪裏？它們的前世今生是個迷。小貓被SPCA救助下來。媽媽不見了，孩子們卻還在一起，而且個個生龍活虎。

家裏一下來了這麽多小朋友，真是熱鬧極了。全家人圍著看不夠，喜歡得不行了。女兒更是一下班就往家趕，一進門就找小貓。

小貓與以往來我家的大貓們完全不是一回事，全然沒有初來乍到的膽怯和戒備。從貓籠裏一放出來，小貓就四處亂跑，歡蹦亂跳，沒有任何失去媽媽成為孤兒的悲傷。我猜想這些貓咪自睜開眼睛那天起就可能沒有見過媽媽。

這些小生靈們醒的時候追逐嬉戲，上串下跳，身子直立起來，一撲一縱，綿軟的打鬥在一起。困的時候就擁成一團，呼呼大睡，睡夢中小爪子不時抽搐兩下，看的人心萌化，好像自己也快變成一隻小貓了。它們的世界簡單透明，精力過剩，生命充滿歡樂。家裏生氣盎然。

令我詫異的是，小貓們表現出來的行為意識竟然和它們的父母一樣——飯後懂得洗臉，便後知道扒砂。它們自小就有貓類的所有行為特征。它們明明沒有經過媽媽的傳帶，這都是誰教的？小貓們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顯得心不在焉，伸出小爪子劃拉兩下，比劃個樣子，沒有什麽實際效果，草草了事，心思意念全在外麵的玩興上。

更讓我好奇的是，四隻貓仔竟然四種個性——淘氣、文靜、魯莽、膽小。一奶同胞，脾氣都不一樣，這很奇妙，它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所處的經曆也是一樣的，外部環境不足以分化出如此鮮明的差別，它們性格的不同顯然是在媽媽的肚子裏就形成的。

造物主創造的每一隻小貓都是獨一無二的，它們展示在你眼前的是天然的本真，不曾修飾。

小貓依人，喜歡爭寵，不像大貓知道把爪尖藏在趾肉裏麵，於是它們纏上你的時候，你有麻煩了。你在沙發坐定，貓仔們從四個方向湧上來，攀著你的褲腳往上爬，如比賽攀岩一般。它們張開小爪子，緊緊扣著，以免讓自己滑下來，爪尖銳利如刀子，刺透布料往你腿肉裏紮進去。每到這時，你一聲驚叫趕緊起來，把貓仔從褲腳上一隻隻拉走。

一次，一隻小貓險些被我踩死，這事至今想來還心有餘悸。

那天晚上我下樓，沒注意腳下，一腳下去，感覺踩到綿軟的東西上，隻聽腳下一聲慘叫，我心一驚腳一滑，和那隻小貓雙雙從梯級上滾了下去……摔到樓下，小貓先我落地，我膝蓋一壓又被重重的踩了一次……我以為貓被我踩死了，貓沒事，我有事……我著實受了驚嚇，半天沒緩過神來。從那以後，那隻倒黴的貓仔見我就躲。

還有一次貓仔集體失蹤，找遍每個角落，都沒有發現，所有小貓們喜歡光顧的地方都翻過幾遍，還是沒有。我心頭一緊——貓仔要是出了房子，逃去院子外麵就不好說了，不比大貓認得回家，貓仔從沒出過門，這一出去就真的沒有了。街上有花麵狸，鄰家有大黃狗……我不敢往下想。

我心急如焚，惶惶不可終日。丟失小貓，就像丟失別人家的孩子，而我是承應會看顧好它們的。一種負罪感攫住我的心。正要打電話給女兒，眼光無意之中落在房間的衣櫃壁櫥上，我心呯然一動，想起這天我曾經打開過壁櫥……趕緊拉開櫥門……我的天……在壁櫥一角，四隻小貓擠成一團，正睡得死沉死沉。在那一瞬間，天地豁然亮了，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

[波城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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