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堅峰

彩虹那頭尋找狐狸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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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長街,1965

(2025-07-27 03:58:08) 下一個

鄒小娟(博主胞妹)

小哥哥住在南長街271號。

這是一座二層樓的房子,是老房子,門很小且舊,已看不出早先油漆的顏色,木板破了,露著長長短短的罅隙。小哥哥扒著罅隙往外看,可以看到街上走過的人的腿,男的腿女的腿。如果從外頭往裏看,啥也看不見。推開門,是一條十來米長的過道,很窄,僅一人過。走到頭就是後門,門外是水碼頭,青石板一級級往下,伸進古運河裏。清名橋離這裏不遠,約莫500米,更近的是大公橋。姆媽就在河對過橋堍下的輪船公司南門站當站長,每天要從大公橋上來來回回走好幾趟,上班下班、回家做飯、去公司軋賬。姆媽說,還好是大公橋,沒台級,走起來不吃力,步子帶快點幾分鍾就能到家。清名橋上下有八九十個台級,爬上爬下累死人。清名橋是古時候建的,都好幾百年了,是石橋,隻走人不走車,腳踏車騎到這裏隻能從台級邊上的坡道往上推,那可是個力氣活。大公橋是民國時候榮家捐資建的,鋼筋水泥橋,汽車來去自由,方便紗廠運貨,也方便紗廠女工過河不爬台級。從前這裏有好幾家紡織廠。老舅公說故事,總以“老法頭裏”開頭,他說:老法頭裏,長毛打過來的辰光,人呼嚕嚕從清名橋這邊往河對過跑,跑不及的,被長毛追上,一刀一個砍了。有個道士餓了好些天,實在爬不動了,有人行好事給了他一顆蠶豆,他吃了後才有勁頭爬過去,總算躲過一劫。

穿過過道是後門碼頭,往右是樓梯。樓梯也是滄桑,又破又舊,走在上麵咯吱咯吱響,不堪重負似的。樓上住了兩家人,其中就有小哥哥家。樓下是一家小電器廠的車間,另有出入的門。小哥哥常去電器廠車間玩,師傅都很和善,把用完了電線的圓盤盤頭送給他,可以帶回家當矮凳坐。小哥哥上麵有個大哥哥,上小學三年級了,最是貪玩的時候,同學都住得近,天天一道兒呼嘯著來呼嘯著去,做彈弓打鳥,爬樹掏鳥蛋,拍洋牌,還約架。小哥哥責任心重,做起事來一板一眼。他五歲了,自己的事情都自己做,穿衣從裏到外一件不亂,吃飯吃得碗底幹幹淨淨,連床鋪被子都自己整理。可妹妹不行。姆媽每天六點就要上班了,無錫從南門站始發去梅村方向的輪船,一早七點鍾開船,她要趕去賣票檢票,父親是機關幹部,兩人都忙,誰都顧不上小哥哥,著急忙慌地給妹妹穿衣喂飯,送去給街上一個叫惠芹的小姐姐照看,惠芹12歲了,是從鄉下來投奔叔叔的。妹妹總是不好好聽話,任性起來又哭又鬧,小哥哥就生氣,走過去拉妹妹,說:“姆媽要上班賺銅鈿格,不然你哪裏有飯吃?”一臉的嫌棄,毛丫頭就是麻煩。

等父母上了班,哥哥上了學,妹妹也送走了,小哥哥就一個人出門去幼兒園了,他穿著一件印著小鴨子的反穿罩衫,胸前用別針別一塊折好的手絹,上麵繡著他的名字:峰。他出了大門,瞅著沒有汽車經過,就快步穿過南長街馬路,走過劉胖子的哺坊,走過郵局門口那個綠色的投信筒,走過賀弄口的大餅油條店。小哥哥常常來這家店買油條,用一根筷子把油條一根根串起來,兩隻手捏住兩頭。這家店的一副大餅油條賣五分錢,如果你隻買一隻大餅,老板娘就收三分錢,再給你一顆糖,那顆糖很小,隻有正常糖果的一半大,權當半分錢用。

走到醫院旁邊,小哥哥就拐進一條叫作鴨子灘的巷子。鴨子灘兩邊都是高門大戶,圍牆很高很高,顯得巷子又細又長。巷口有人家養了條大狗,常常蹲在門口,一聲不吭地看著過往行人。小哥哥很害怕,每次走到這裏,就繞到對麵去,沿著牆根走,低著頭不敢出聲。小哥哥長得好看,南長街就找不出比他更好看的男佬小了。路上有阿姨叔叔跟他搭訕,逗他,拿糖給他吃。可小哥哥一臉嚴肅,從不笑,不理人家,昨天他聽街上有人喊:“賣小孩囉,賣小孩囉。”他心裏緊張得要命,隻想快點走,他不想被賣掉。好在鴨子灘不很長,走到盡頭,就看到他的幼兒園了,一幢紅磚小樓,幹淨整潔。彭老師就站在門口接孩子,她的笑容很溫和。看到她,小哥哥心裏就踏實了。

幼兒園老師教孩子們折紙,折小船,還折一種小鳥,一抽尾巴,翅膀就會扇動。還教他們唱“美帝是隻紙老虎”的歌,歌詞小哥哥忘了,隻記得最後一句是“伸手一捏就咕滋咕滋咕”,唱到這裏兩隻手往前一伸一握,似乎紙老虎就被他們捏碎了。年底放寒假,彭老師給每人發一張大的白紙,教他們折成紙袋,在裏頭放餅幹、糖果、京果等好吃的東西,然後將這學期讀過的圖書分發給大家,一人一本,全是不一樣的。小哥哥分到的是一本方開本的彩色小人書《董存瑞》,他認得上麵的字。

學校放假後,妹妹就不送去別人家了,由哥哥帶。大哥哥喜歡在外頭玩,經常不在家,小哥哥也嫌妹妹煩,妹妹一生氣就會用手腕敲他的頭。妹妹的手腕上戴一副小小的銀鐲子,是姆媽用一塊袁大頭去銀匠鋪子裏打的,那鐲子敲在頭上可疼了。但小哥哥又不能因為這個就不管她了。他從電器車間要了舊報紙回來,裁得方方正正,教妹妹折船,還折了小兔子小青蛙放在船裏頭。小哥哥手巧,會折很多不同的船,小板船,小篷船,龍船,然後跑去水碼頭放進河裏,用手潑著水,趕著它們一點點漂走。

住對門的人家姓遊,夫婦倆帶個兒子,還有一個老外婆,兩家相處很好,孩子都喊對門的母親姆媽。外婆很少出門,喜歡坐在家門口抽水煙,很親切很和善,做了好吃的菜和點心,會端一碗過來。姆媽說,她家解放前是開洋油廠的,外婆是大小姐出身。洋油就是煤油。姆媽放心一個五歲的孩子帶一個四歲的孩子在家,一來是因為小哥哥格外懂事,二來也是因為外婆,她會順帶看著。

京杭大運河到了無錫城裏南門這一段不寬,出了大公橋,到清名橋那裏才漸漸地開闊起來,再往南就是大河了。小哥哥的家前麵是南長街,後麵是古運河,那一條街的房子真是好看,一家挨著一家,高低樣式各不相同卻錯落有致有一種韻律感,黑瓦白牆,花格木窗,家家有個水碼頭,河水在陽光下搖曳,河上有大公橋有清名橋,清名橋是一座石拱橋,單孔的橋洞,坡度流暢的橋麵,石欄杆,古樸的造型氣質與這一條街很搭。從小哥哥家往南走不足百米,挨著大公橋的第一家是平房,沒有樓,黑瓦大屋頂斜斜地順著隔壁家的二樓披下來,屋主是一個單身男人,賣一些小孩子喜歡的畫片、彈珠、小鞭炮,他沒有開店屋裏也沒有櫃台,來買東西的都是鄰居家的孩子,要什麽直接敲門,他就從屋裏拿出來。小哥哥覺得這個人很神秘,咋你要什麽他就有什麽呢?小哥哥家往北走,隔了一間再隔一間便空了一小段沒房子,隻有個屋頂,一路延伸過來的房子到這裏就頓了一下,像是一個休止符號。馬路對麵的人家,就可以從這裏直接走到河邊去洗衣服、淘米、汰菜。上世紀六十年代,這裏的生活還很古典,簡單素樸,洗衣用木棒槌,倒馬桶用竹絲刷,煮飯做菜生煤爐,寄信要貼足了郵票,送牛奶的一早趕著馬車來,馬脖子上係著鈴鐺。晾曬衣服的竹竿從窗子裏伸出來,搭在街上的梧桐樹上。這樣的日子至少已經綿延了一二百年吧,時代的進步與發展不徐不疾,一步一個腳印,其間有舊的東西漸漸湮滅,也有新生事物冒出來。很久很久以前,這裏是一條驛道,常有人騎著馬飛馳而過,現在是見不到了,騎腳踏車的人越來越多。群眾電影院建的時間也不算長,小哥哥跟著小姨去看過電影《東方紅》。哺坊的後場是孵小雞小鴨的,前麵有一櫃台,賣孵不出的蛋和碎了殼的蛋,孵了又沒孵成的叫哺夥(音)蛋,論個賣,很多人歡喜吃,還有人說可以治頭痛。碎殼雞蛋則是打開來一碗一碗賣。家裏沒有菜下飯了,姆媽就讓大哥哥去買一碗雞蛋端回來蒸蛋羹,有時裏麵還放一點肉蓉,大哥哥不在就小哥哥去。哺坊的生意不溫不火,劉老板就找小哥哥的父親幫忙,把他兒子送進了一家電器廠工作,老板娘為了表示感謝,送了一隻剛出殼的小鴨到家裏來。老板娘生得標致,頭發梳得一絲不亂,旗袍腋下總是係著一塊手帕。那隻鴨子是白色的,很漂亮,在小哥哥家養了一陣後,因為總是隨地拉屎,教育不好,就送到鄉下伯伯(姑姑)家去了。鴨子在鄉下健康活潑地長大了,很勤勉,每天生一隻蛋。哺坊不久後關門了,夫婦倆回了老家。

小哥哥不愛說話,但會玩。他搬了一張凳子爬上去,趴在後窗口,就能看到運河裏的船與船上的人,蒸汽輪船是運河裏最大的船了,船頭的煙囪又粗又高,冒著黑色的煙,一到橋前就鳴笛,“嗚---”的一聲,聲音又長又響,沿河人家最討厭了,尤其是家裏有小孩睡覺的,生怕被驚醒。蒸汽輪船後麵拖著長長的駁船,一艘連著一艘,多的有十幾艘,冒著黑煙的船頭都過大公橋了,最後的一艘還沒到小哥哥家窗前呢。小哥哥就教妹妹數數,一二三四,小哥哥上小學前就學會了二位數的加減法。運河裏還有一種小船,長度不足十米,一條船就是一戶人家,還不會走路的小孩腰裏綁根繩子,拴在輪盤下麵的柱子上,四處爬動,船上還養了狗,狗跟在他後麵。女人在後船板上生火煮飯,用係了繩的鐵桶在河裏打水拎上來,給更小的小孩喂奶,撐篙掌舵的是男人。小哥哥說他們叫網船人。黃梅天,他們在河裏撒網捉魚。這時很多人家都開了窗看,起網的時候有看中的魚就喊:“哎,我要那條,那條大的。”小船就劃過來靠在那家碼頭,一手交錢一手遞魚。有時網船還會做糖醋大蒜頭,炒了螺在河上叫賣,有人家要吃,就打開窗子問了價錢,吊一隻籃子下去,籃子裏放一隻碗和一些錢。船上賣的東西便宜,一勺海螺螄三分錢。那種海螺螄比火柴棍還細還小,尖尖的屁股往桌上一按,就可以放在嘴裏吸了,那肉小得都不用嚼,但味道極好,船家放了各樣的調料。下雨的時候,他們就拉起了篷子,一家人躲在裏麵,點一盞燈。晚上網船歇在橋堍下,有時能聽到船上大人打孩子,哭聲一直傳到小哥哥屋裏。姆媽就笑,對小哥哥說你不是我生的,是我從網船上抱來的。小哥哥很不喜歡聽這個玩笑。

最讓人開心的,是水老鴉船,那種船很窄,船頭橫著長杆,烏黑烏黑的水老鴉規規矩矩地站在杆子上,很乖的樣子,主人一打手勢或是吹聲哨子,它們立刻下水紮猛子,動作十分敏捷,很快就叼起一條魚來,被主人拿下放入水桶。這個過程讓小哥哥看得很興奮,他喜歡水老鴉,每次看到它們叨起魚,就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成就感。可惜不是每次都能正巧看到水老鴉下水,眼看著船從窗口經過,再一搖一擺不緊不慢地遠去,船老板就是不吹哨子,水老鴉就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小哥哥很急,他心裏納悶,為什麽水老鴉要聽主人的指揮,不能想下水就下水?為什麽水老鴉明明能逃卻不逃走?為什麽水老鴉不把魚吃掉再出水來?這些問題困擾了他很多年。

運河很忙,蒸汽船是老大,它經過時,其他的船紛紛躲避,不敢惹。小網船靈活,掉頭閃避很自如。最容易出事的是二三十米長的貨船,上行下劃都靠人工。船老大看到對麵有船來早早準備好篙子,掌舵的趕緊掉船頭,有時船員顧不到,迎麵過來的船又順風,快了些,眼看著兩隻船就要碰上了,這可急壞了小哥哥,他探出半個身子朝船上大喊:“扳艄!扳艄!”可一個小孩子的聲音哪裏夠?這不就撞上了,船猛地搖晃了一下,還好,沒出大事,隻是擦了船舷,船舷掛著汽車舊輪胎呢。兩條船上的人一邊用篙子把對麵的船用力頂開,一邊就罵起來,那罵聲清清楚楚傳到了河邊人家:赤佬,狗X的!倒也沒法打起來,船不停,很快就彼此走遠了。

天氣好的日子裏,小哥哥喜歡坐到碼頭的青石板上,看水。運河的水很清,淘米的時候常有小魚小蝦在籮裏遊進遊出,小蝦是透明的,黑的眼睛像不小心落在水裏的一粒極細級細的沙子,若是用手去捉,它一弓身子立刻彈跳出去。運河裏的水掀不起大浪,一波一波有節奏地慢慢拍在岸邊,很溫柔,像母親哄小孩睡覺一樣。大船經過的時候,浪就大些,撞擊著河岸,擊起大捧大捧的水花。最好看的是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河水折射在岸壁上的光,一會兒跳躍著閃爍成點點星光,一會兒拉得長長的扭曲著纏繞著,變幻出各種的影像,毫無章法卻分外迷人,像一群精靈古怪的妖在嬉戲玩鬧,很有看頭,小哥哥能坐著看一二個時辰。

古運河也有漲水的時候,每年的六月,雨多,上遊又發大水。水位最高的那年,水浪都拍到後門的門檻了,青石板的台級沉到了水裏麵。這時候,孩子都不許出後門,外婆看得很緊。到了夏天,運河更鬧猛了,傍晚時分,沿河的人家、不沿河的人家都會來河裏鳧水。父親把一塊約一米見方的木板放進河裏,那是姆媽用來刷洗衣服的。小哥哥和妹妹就坐在木板上,父親推著在河裏漂來漂去。從河裏看自己家,又是熟悉又是新鮮,那菱形的木格子窗,窗下斑駁的木裙板牆,窗口掛著的球鞋還沒幹呢,是大哥哥的,對門的老外婆笑咪咪地靠在窗邊。河對麵的那家人平常隔著河天天見,臉都熟了,家家的窗都敞著呢。每年發的布票都不夠做衣服的,很少有人家舍得做窗簾,也沒啥好藏掖的,誰家做飯、打架,彼此看得清清楚楚。有時一早開窗的時候正好對河人家也在開窗,便揮揮手打個招呼。小哥哥坐的木板快漂到了河中間了,與對河人家更近了。小哥哥很興奮,希望那家人能打開窗看到他,對上話。這時,父親紮了一個猛子不見了,妹妹大哭起來,小哥哥皺起了眉頭,訓斥道:“你看看你,阿難看呀?快點擦擦眼淚擦擦鼻涕,醜煞了。爹爹不在前麵嗎?討惹厭。”父親果然在水麵上冒出了頭。

小哥哥比妹妹大一歲,知道的事卻多多了,他知道姆媽的站上有四個員工,每個員工的名字他都知道,乘客上船的時候,檢票員會在票上夾一個圓孔,上船下船要搭跳板,船開走了,跳板就收起來。站頭對麵有一家小箱豆腐作坊,豆腐很嫩,每一塊都用細紗布包好了,一塊塊裝在木箱子裏,挑著走街串鄉賣。這種豆腐通常用醬麻油涼拌著吃,如果用了火就老了。小哥哥還知道南長街靠北有一家賣豬頭肉的,每天都把一隻柏油桶拖到路邊燙豬頭的毛。小哥哥專門去看過,見柏油桶底下架著木柴,有一個長得很壯的男人把一個個豬頭用鐵鉤子鉤住放入燒開的柏油桶裏,然後取出來,等涼了,把黑的柏油從豬頭上剝下來,豬毛就褪盡了。路麵上彌漫著濃重的焦糊氣味,很難聞。那場麵不好看,小哥哥再沒去過。小哥哥家對麵街上,還有一家殯葬社,專門給人家辦殯葬儀式的。南長街上偶爾有送葬的隊伍經過,送葬的人穿白色的衣服,舉著白幡,吹著喇叭,一路撒紙錢。小哥哥就站在門口,看隊伍裏有人捧著扛著的陪葬品,那些紙做的東西,有人偶、有動物、還有房子,都很精致。小哥哥不懂為什麽這些東西最後都要燒了,蠻可惜的。

南長街上還有一家理發店,小哥哥帶妹妹去玩,回來就把妹妹的頭發理了。等姆媽回來,妹妹歡天喜地地撲過去抱她的腿,說:我們今天理發了。姆媽嚇得一個倒仰,她看到女兒頭上坑坑窪窪,狗啃過了似的,許多處露出了頭皮。女兒頭發本來就稀少,好不容易長到現在,才堪堪能紮兩個小鬏鬏。這下可好,隻能去理發店,把女兒的頭發全部剃光光。以後很長時間,別人都以為小哥哥家是兄弟仨,最小的那個光頭最神氣活現。那天晚上,大哥哥挨了打。誰讓他是老大呢。

後來,小哥哥家就搬走了,搬到了沙巷4號。那是1965年,離1966年還隔了一小段時間。風平浪靜。

今年春晚,無錫古運河作了分會場,一下子展現在全國觀眾麵前。南長街掛滿了燈籠,紅彤彤一片,清名橋上擠滿了人,河裏的船是遊船,船上抱著琵琶的女子,模樣兒個個俊俏,那場麵,從未有過的熱鬧。我知道小時候住過的房子就在那裏,但認不出是哪一家了,老房子都新了,都開了商鋪。小哥沒有回來過年,1978年,他去南京讀大學,後來在北京工作,再後來移民海外,離家鄉越來越遠。他給父母打了電話拜年,說,他買了機票,三月回無錫,他想念清名橋下那一家做豆腐腦的小店了,不知道還在不在,是不是從前的味道。

上圖攝於1982年,下圖攝於202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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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coolboy 回複 悄悄話 嗯。現在還沒有退休。退休之後會有很多的自由時間吧!
鄒堅峰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oolboy' 的評論 : 我們是曾經的街坊鄰居。啥時候回無錫,我們可以見麵敘舊。
coolboy 回複 悄悄話 正對著大公橋,大門就在南長街上的就是知名的無錫永泰絲廠。那是一個挺大的繅絲廠。除了正門之外,還有一個後門。離後門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小學:無錫市繅絲工人第二子弟學校,那是我的小學母校,我在那裏上了六年半。文革是在我小學二年級時開始的。小學最後的兩年每學期會有幾個星期去永泰絲廠學工,就是與工人一起繅絲。
coolboy 回複 悄悄話 我頭像的照片就是清名橋,是2010年回國時拍的。
coolboy 回複 悄悄話 ......無錫市縫紉機二廠......
coolboy 回複 悄悄話 清名橋以北的兩座橋是大公橋與垮塘橋,清名橋以南的一座橋叫鋼鐵橋。1967年之前,我家也住在南長街上,介於垮塘橋與大公橋之間,是靠近垮塘橋的雙號街麵(好像是178號),故並不靠河麵。1967-1973年,我家搬家至揚名路(23號),初中及高一就讀無錫市第十中學。1973年又搬家至清名橋與鋼鐵橋之間的塘涇新村(27號),高中的最後兩年就讀於無錫市第十三中。高中畢業後在靠近清名橋的無錫市縫紉機二長做了兩年學徒工。1978年春,我也去了南京讀大學,成了博主小哥哥的校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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