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土耳其突然熱鬧起來,這個不大不小、不強不弱的國家聚焦了全世界的目光。中國媒體也給予了特別關注,感覺土耳其就是特朗普精準經濟打擊的樣板。這個體量的國家,還真是絕好的實驗場。如果成功,直接效果就是比它稍弱的伊朗脆倒,並動搖俄羅斯和中國的對抗信心。反之,美國可以總結經驗教訓,以改進後的,更複雜的綜合手段,打擊強大對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我的鄰居Eric是土耳其裔,年紀跟我相仿,大約十五年前移民澳洲。之前在土耳其的時候,他是一家德國駐土耳其公司分公司的高管,上司對他的出走決定表示不可理解。Eric告訴我: 當初決定來澳洲,埃爾多安剛上台不久,他敏感到社會體製正在發生巨大變化。世俗化的伊斯蘭教正向極端轉變。比如,原來都跟西歐其它國家一樣著裝的職業婦女,被要求戴上頭巾,分權的內閣製改成了總統製,以便一人獨攬大權。Eric發現他跟土耳其國內的親戚朋友越來越無法溝通,比如,僅僅因為土耳其過去十幾年經濟成長迅速(原因這裏不討論),土國民眾竟然漸漸讚同拋棄當初其國父凱末爾(Kemal)確立的"世俗化"國策,轉而擁服致力於政教合一的埃爾多安。換句話說,隻要經濟在發展,他們可以接受變成像伊朗那樣的國家。這是像Eric這樣在西方民主自由教育下成長起來的人所不能接受的。Eric每次回土耳其,回來就說他的母國完了,我還以為他在誇大。畢竟,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就是: 2012年的倫敦奧運會(或者是2014世界杯)期間,麥當勞贈送的可樂玻璃杯全部是土耳其造的(以前都是中國造),說明該國的經濟已經在世界上有了一席之地。今天看來,Eric很可能是對的。
曾經"世俗化"的土耳其是什麽樣子呢?我在1995年的時候隨一個代表團去過土耳其。當時該團組與國家科委(科技部前身)的星火計劃項目有關。那時土耳其的經濟很不好,裏拉的匯率是50多萬兌1美元, 吃一頓麥當勞都要幾百萬,幾千裏拉的找零根本沒人在乎,美元是通用的。但是,我驚訝地發現,土耳其的工業製品相當好。我在那裏買了一件皮衣,從款式到質量,幾乎無可挑剔。價格是200美金,而當時北京比這質量差很多的皮衣價格要2500-3000元。這件皮衣我一直帶到澳洲,可惜再也沒機會穿了。還有就是土耳其職業人士的英文都很好,商業流程全部是西方化的。年輕的土耳其女孩都很漂亮,負責接待我們的兩位女士長得都跟明星似的,其中一個更是有點像意大利影星伊莎貝拉•羅薩裏尼,堪稱驚豔。
由於曆史原因,土耳其與中國的維吾爾族是同一血緣、同屬突厥語係。我們團裏就有一位烏魯木齊高新開發區的副區長,名叫阿爾肯,四十歲不到,維吾爾族人。剛到伊斯坦布爾,迎接我們的商務參讚就提醒我們: 這裏的維吾爾族人很多,看到中國人麵孔,他們可能會拉攏你們,也可能會騷擾你們。如果你是維族人,申請庇護很容易,千萬要保持警惕。阿爾肯局長剛呆了一天,他就試著用維吾爾語跟當地人溝通,竟然能理解個六七成! 阿爾肯長得就挺帥的,為人活潑,友善,豪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有一次講起他在新疆喝酒時的笑話: 跟朋友一起喝酒,喝多了出去透透氣,突然有了尿意。於是,他就找一牆根,正準備放水,被一人從身後喝住。一看,是一治安的,要罰他隨地小便的款。他辯護說:"我哪裏尿啦?你看見了嗎?" "你沒尿? 那你扒開褲子幹什麽?" 阿爾肯回答:"那我看看自己的玩意兒還不行嗎?!"
因為經濟不好,土耳其的小偷很多,以青少年居多。會議休息的時候,«科技日報»的周先生煙癮上來了,就到飯店大廳外抽根煙。有幾個少年打打鬧鬧追跑著過來,其中一個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道歉一聲就跑開了。他沒在意,這時有一個路人走過來,提醒他檢查一下有沒有丟失東西。他趕緊掐滅煙,一翻兜,發現貼胸放的錢包和信封不見了,裏麵共有2000多美元! 他的臉一下子白了,那時的人都還不富有,出趟國不容易,這些錢是國內親戚托他買禮品的,他怕丟,所以沒敢放在酒店房間裏。土方工作人員幫他報警,警察說這種事太多了,他們對此很抱歉,但估計很難抓到小偷。
當時還去過特別封閉的沙特,這一對比,就對同屬穆斯林國家的土耳其就有很大好感,除了經濟比較蕭條外,感覺跟西歐國家沒啥區別。在那裏,第一次嚐到也立刻就愛上了土耳其烤肉(Kebab)和甜點(Turkish Delight)。晚上住的賓館裏,電視裏還播出沙朗斯通主演的電影《本能》(這在歐美是限製級的)。那時中國還不開放,渠道少,團裏有幾個男的覺得不過癮,就打電話給前台,問是否有成人電影(Adult Movie)可以租看?可惜這回得到的回答是:這裏是穆斯林國家,沒有這些頻道。不過服務員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惱怒,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問題。
不得不說,你可能把泛伊斯蘭化或泛突厥化的影響也歸入了壓製民主這一條。泛伊斯蘭化是一個世界性的運動,接著民主的旗號,幻想政教合一。如果你去新疆,看到以前不戴麵紗的婦女被要求戴上麵紗,你就不會覺得這是民主問題了。這種政教合一,比共產黨統治有過之無不及。
具體詳細可以看那本著名的關於那裡的著作,“我的西域-你的東土”。網上有中文版,可以直接免費下載。都看完後,你就明白現在維族人對於中國和共匪的仇恨來源,以及那個地區在未來將會是多麼大的一個潛在的火藥庫了。
書中的一段描述
新疆的「巴勒斯坦化」
有位外國記者在報導中寫的場麵讓我難忘:一個七歲的維吾爾兒童每晚把當局規定必須懸掛的中國國旗收回時,都要放在腳下踩一遍。怎樣的仇恨才會讓孩子做出如此舉動呢?我在西北遇到一家人,他們去新疆七、八年後又遷回原籍。女主人這樣解釋:連那麽大點的孩子看咱們的眼光都好像有仇,還從背後扔石頭,你說那地方能呆嗎?的確,從孩子身上最能看出民族仇恨達到的程度。如果連孩子也參與其中,就成了全民族同仇敵愾。巴勒斯坦的暴動場麵總能看到孩子身影,正是反映了這一點。我把這種民族主義的充分動員和民族仇恨的廣泛延伸稱為「巴勒斯坦化」。在我看來,新疆目前正處於「巴勒斯坦化」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