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見聞（1）--變動中的中國

因為工作的原因，近些年每年都要回國兩次。主要還是在沿海城市跑得比較多，所以也見證了作為中國最活躍地區的變化。

一。手藝人的迅速流失。在廣州時皮鞋突然脫線，問哪兒有修鞋的，竟都不知道。後來在一社區門口的一家店鋪，見兩個年輕人正玩手機遊戲，就問其中年紀稍長的，附近是否有修鞋的？“休閑？那要看你想找什麽樣的休閑嘍！” 他頭也不抬地回答，語調意味深長。我趕緊指指腳，糾正道：“不是休閑，是修鞋。” 旁邊的小哥聽了，笑得一頭從凳子上翻了下來。

二。日常生活的便利。在深圳跟朋友吃飯，桌上有好幾個當過兵的，愛喝酒。飯後找代駕，很簡單，手機一搜就搞定。沒幾分鍾，代駕小哥就騎著一輛小巧的自行車過來了，一身輕便的夏天製服。小哥接過車鑰匙，打開後備箱，從隨身包裏拿出一塊毯子一樣的墊布鋪上，然後把自行車折疊起來（原來是可折疊的!）平放在布上。一切都非常熟練，自然。我們後來又去一個通宵茶吧侃大山，結束時已是淩晨3點。因為怕酒性未過，朋友又叫了代駕，居然沒兩分鍾就又找到了，感覺他們是通宵服務的。

三。 便捷又便宜的快遞服務。在一線城市，收快遞從早上7點到晚上9點，隨叫隨到，免費提供包裝箱和打包，運費極便宜，可以隨時查單。有一次，我是晚上9點把包裹交給酒店附近的圓通快遞，第二天上午10點廣州的客戶就收到了，而快遞費才區區9元！順豐最“貴”，一個2公斤的包裹從廣州到江蘇，24小時內到達，也不過20幾元。父母家是舊的小區，沒有門衛，常常快件沒有人簽收。於是，有了豐巢。各快遞公司把無人簽收的包裹，放在附近的豐巢裏，短信通知收件人。收件人去豐巢輸入短信中的密碼，然後豐巢郵箱就自動打開收取包裹。密碼24小時有效，超過時間可以要求快遞公司發新密碼。順豐包裹可以掃二維碼進行實時跟蹤，甚至在地圖上能看到郵件正在路上移動! 我在深圳機場，見到過十幾架順豐飛機一字排開，旁邊隻有一架FedEx。與之相對照，郵局生意凋零，工作人員往往隻有1、2個，主要是接一些運往國外的包裹，完全不能跟90年代的熱鬧情形比。偌大個上海虹橋機場和鐵路，竟沒有一家郵局，甚至連一個郵筒都沒有！

四。因為母親生病，所以陪她跑了好幾趟醫院。醫院裏每天都熙熙攘攘，比購物中心人都多（這還是一個三線城市）。每個醫生的辦公桌前都圍了一圈人，病人毫無隱私可言，你跟醫生說的話，旁邊都有其他病人或家屬聽到。據說，門診醫生一天要看100多病人！一個已是某科主任的醫生朋友告訴我，門診醫生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砍掉病人的“廢話”。三言兩語直入主題，必須在3-5分鍾之內看完一個病人！這樣培養出來的醫生，沒幾年個個都是火眼金睛。

五。廣州有很多黑人和阿拉伯人。比如我經常去的荔灣區，很多便利店是寫有阿拉伯文的。也有不少的清真餐館，寫著大大的Halal（清真）。有一次因天氣原因航班取消，我們被航空公司安排免費晚餐和住宿。晚餐是8人一桌，其中有兩個黑人。他們中年紀較長的一個（也就30來歲），用一口流利的粵語叫服務員上啤酒，同時很熟練地用茶壺裏的熱水洗洗碗筷。一問之下，他來廣州六年，剛來時一句中文都不會。另一個是他同鄉，剛來廣州三個月，是準備做生意的。但是，很多中國人都反感黑人。有一次, 我說我們的祖先都是非洲人。他們不承認，說那是西方的某一學說。我耐心解釋了一下這是基因學證實了的，而且，發現"北京猿人"的賈蘭坡院士，20年前就從當初的不信，到後來完全接受了。他們仍然固執地拒絕承認我們與黑皮膚的祖先是同一個智人， 說我是侮辱中國人。 

六。國人的自信與自大。一個在大學當教授的朋友，同時還是一個很能掙錢的人，居然說美國科技正在，甚至已經被中國超過，理由是:"中國人比美國人聰明、勤奮"。我就問他: 你是跟美國同類院校的同類教授比的嗎?（顯然，你不能拿985學校去跟美國野雞大學比吧）你是拿中國大學生跟美國中學畢業生比的嗎？你是拿窮人的被迫勤奮和富人的主動勤奮比的嗎？別說美國人，就是在澳洲，聰明勤奮的鬼佬比比皆是。這位朋友是教數學的，我問他為什麽越南、伊朗都有本土培養出來的菲爾茨獎獲得者，偏偏中國投入那麽多，時間那麽久，卻連一個接近獲獎的人都沒有? 要說中國人笨，他肯定不答應，說越南伊朗比中國強，他更不相信。
在深圳的時候，有一位朋友很反感澳洲對華不友好，總是追隨美國。他說，澳洲將來應該由中國人來管理，這樣會更有效。我驚訝於他的帝國殖民思想，就問他這麽大的帝國到底有什麽好處? 答曰:"榮耀啊，自豪啊！" 哦，敢情榮耀和自豪都建立在了征服的基礎上了。這還是一個有知識有文化有見識的人，顯然，他的想法代表了一大撥有著根深蒂固的大帝國思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