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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實文學翻譯作品 致命地帶 - 連載(五)

(2018-06-22 10:24:06) 下一個

埃博拉項目

 

1983年9月26日

 

第二天早上,南希·賈克斯在四點鍾醒了過來。她怕吵醒傑米,輕輕地起了床,衝個淋浴,穿上製服。她穿的是褲管帶黑色條紋的綠軍褲,綠色的軍襯衫,在太陽還沒有升起的寒冷清晨,她套上了黑色的軍隊毛衣。毛衣上的肩章顯示著少校和金色的橡樹葉標誌。她喝了一罐健怡可樂使自己清醒,然後爬上樓梯到屋子閣樓的書房。

 

今天南希可能會穿對抗生物危害的生物太空服。她正在接受動物病理學的培訓,研究動物的疾病。她的研究專長是生物安全四級的熱病毒,麵對這種病毒需要穿生物太空服。同時她還在準備這個星期就要舉行的病理學會執業資格考試。早上的太陽升起來,照在鎮東邊的蘋果園和田野上。南希打開書,趴在上麵開始學習起來。鷯哥在樹上呱呱叫,卡車開始在南希的窗下沿著瑟蒙特的街道行駛。她的右手掌還在抽動地疼痛著。

 

七點鍾的時候,南希走到主臥室叫醒了在床上蜷成一團的傑米。她走到傑森的房間,傑森比較難叫醒,南希不得不晃了他好幾次。接著照顧小孩的保姆來了,是個中老年婦人,叫特佩因夫人。特佩因夫人給傑米和傑森穿上衣服,並喂他們吃早飯,而此時南希又回到閣樓和她的書中去了。特佩因夫人會送傑森上校車,然後在家照看傑米直到南希晚上下班回來。

 

七點半的時候,南希合上書,和她的孩子們親吻告別。她對自己說,一定要記得在銀行停一下,取點兒錢給特佩因夫人。南希開著本田獨自去上班,沿著卡托克廷山腳下的蓋茨堡路向南行駛著。在接近弗雷德裏克市的德特克要塞時,車流變得稠密而緩慢了起來。她從高速路上下來,到了基地的大門。一個衛兵揮手讓她進去。她右轉,開過帶旗杆的練兵場,把車停在一棟巨大的幾乎沒有窗戶的建築物附近。建築物是由混凝土和黃色的磚建成的,幾乎覆蓋了十英畝地。房頂上高大的通風管道發散著過濾過的空氣,空氣是從建築物裏封閉的生物實驗室抽出來的。這裏就是美國陸軍傳染病醫學研究所,也就是USAMRIID。

 

軍隊的人經常叫它研究所,他們叫它USAMRIID的時候總是用一種軍隊特有的方法拖長音,聽起來像“YouSamRid”,好像這個名字在空氣中停留的時間會長一些。USAMRIID的使命是醫療防禦,研究能使士兵不受生物武器侵襲或和自主生病的辦法,專長是藥物、疫苗以及生物隔離。研究所裏總是幾個項目同時進行:研究對付多種細菌,象炭疽菌和肉毒菌的不同疫苗;研究可能感染美國軍隊的病毒的不同特性,這種感染可能是自然的,也可能是通過戰地武器的形式。從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德特克要塞的實驗室就開始了對進攻性生物武器的研究。他們本來一直在研製致命的細菌和病毒菌株,這些菌株可以被放到炸彈裏投擲給敵軍。1969年理查德·M·尼克鬆總統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使在美國的進攻性生物武器研製成為非法。從那時起,陸軍實驗室就被轉作和平用途,USAMRIID就是那時建立的。研究所致力於研製防禦性疫苗,並傾力於控製致命性微生物的基礎研究,研究所知道如何阻止一種可怕的病毒在人類中爆發一係列致命傳染。

 

南希·賈克斯少校從後門進入到大樓,並把她的安全證出示給坐在桌後的一個衛兵看,衛兵點點頭,對她笑了一下。南希穿過迷宮般的通道向隔離帶的主要區域走去。到處都是穿著迷彩服的士兵,還有一些戴著身份牌的文職科學家和技術員。人們看起來都很忙,樓道裏幾乎沒有人停下來和別人聊天兒。

 

南希想去看一下感染了埃博拉病毒的猴子這一夜裏有沒有發生什麽,她沿著一條生物安全零級的通道走去四級的生物隔離區,這裏叫作AA-5,也叫埃博拉實驗室組。生物安全級別被命名為零、二、三,最後是四級,最高級(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一級)。在研究所裏,從二到四的所有隔離級別都處於負氣壓下,所以如果發生泄漏,空氣會流入汙染區而不是流到外麵的正常世界中去。被叫作AA-5的實驗室組是一組負壓生物隔離室,是陸軍的一位文職科學家,尤金·約翰遜,建立起來用於研究埃博拉病毒的。尤金·約翰遜是研究埃博拉和它的近親馬爾堡病毒的專家,他給幾隻猴子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喂它們一些不同的藥,想看看這些藥是否能製止埃博拉病毒的感染,而最近幾天猴子開始死亡。南希是作為病理學家加入約翰遜的埃博拉項目的,她的工作就是確定猴子的死因。

 

南希路過牆上的一扇窗,窗是由非常厚的玻璃製成的,象水族館的池子那種,從窗子可以直接看到埃博拉實驗室組,直接看到生物安全四級。從這扇窗戶你看不到猴子。每天早上,一個文職猴子飼養員會穿上太空服進去喂猴子,給它們打掃籠子,並檢查它們的身體狀況。這天早上玻璃裏麵貼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字。這是一個飼養員留的,上麵說夜裏兩隻動物“倒下”了,也就是它們昏迷後因大出血而死亡。

 

南希看到這個條子就知道她今天要穿上太空服進去對猴子進行解剖了。埃博拉病毒會摧毀動物的內部器官,屍體會在死亡後突然腐敗,即使把屍體放入冰櫃保持冷藏,它也會變軟,組織器官變成果凍樣。你不可能解剖一鍋大雜燴,所以要盡快在自發的液化發生前解剖屍體。

 

南希·賈克斯第一次申請加入研究所的病理小組時,負責這個小組的上校不願意接受她,她開始以為是因為她是女的。那個上校對她說:“這個工作不是為已婚婦女設計的,你不忽視你的工作,就會忽視你的家庭。”一天,她帶著簡曆走入上校的辦公室,希望能夠說服他接受她。上校說:“我組裏可以想要誰就要誰,”暗示著他不要南希是因為她不夠好,他還提到了那匹偉大的英國良種賽馬“大臣”,“如果我想要“大臣”到我組裏來,”他說,“我就可以得到“大臣”。”

 

“但是長官,我也不是耕地用的馬!”南希向上校咆哮了一句,把簡曆摔在了他的桌上。上校後來重新考慮了這件事,並允許她加入了病理小組。

 

開始和生物打交道後,軍隊一般是讓你從生物安全二級開始,然後升到三級。直到你有了足夠的經驗,才能到四級工作,軍隊也可能根本不讓你在生物安全四級實驗室工作。要在生物安全低級的地方工作,需要接注一些疫苗。南希接注的疫苗用於防治黃熱病、昆斯蘭熱、裂穀熱病、委內瑞拉馬腦炎、西部馬腦炎和馬腦炎綜合體(一種生長在馬腦子裏的病毒)、兔熱病、炭疽病以及肉毒病,當然她還打了一係列防止狂犬病的疫苗,因為她是個獸醫。南希的免疫係統對所有疫苗都有強烈的反應:這些疫苗使她病倒了,於是陸軍把她踢出了接受疫苗的項目。至此,南希·賈克斯基本上已經失去任何機會了。她不能和任何生物安全三級的微生物打交道,因為她的身體無法忍受疫苗。隻有一條路可以讓她繼續和這些危險的傳染性微生物打交道,就是她得讓自己穿上太空服去四級區域工作。這些致病性強的四級微生物是沒有疫苗可以對付的,它們是致命的病毒,沒有任何疫苗和療法可以對付它們。

 

埃博拉病毒是根據埃博拉河命名的。埃博拉河是蒙蓋拉河(Mongala)的源頭,而蒙蓋拉河是剛果河,或叫紮伊爾河的一條支流。埃博拉河流入一片片的熱帶雨林,蜿蜒地流經零散分布著的村莊。已知第一例出現的紮伊爾埃博拉,致病性最強的那種埃博拉病毒,發生在1976年9月。當時在埃博拉河源頭的55個村莊同時爆發了這種病,病毒好像是從不受注意的地方出現,十個有九個感染上它的人都死了。紮伊爾埃博拉在研究所裏是最令人恐怖的微生物。USAMRIID裏人們的普遍看法是:“研究埃博拉的人是瘋子。”對埃博拉掉以輕心是最容易的一種找死方式,最好研究一些安全點兒的東西,象炭疽菌。

尤金·約翰遜是在研究所裏負責埃博拉研究項目的文職生物危害專家,他有個有點兒狂熱的名聲。他在世界上僅有的幾個真正懂得高致病性微生物和怎麽對付這類微生物的人中是個傳奇,是世界領先的埃博拉“獵人”之一。吉恩[1]·約翰遜即使說不上魁偉也算是個大個子,他寬臉龐,粗眉大眼,有一頭稀疏、飄揚、亂蓬蓬的棕發和濃密的絡腮胡子,肚子掛在皮帶外麵,眼睛閃亮而深邃。如果吉恩穿上一件黑皮夾克,他都可以以假亂真當個“感恩而死”(Grateful Dead)樂隊的巡回演出管理員了,根本不象個給軍隊幹活的人。他有個“一流野外流行病學家”的名聲(野外流行病學家就是在野外研究病毒病的人),但不知為什麽他的研究不太經常被發表,這也解釋了他“神秘”的名聲。那些了解約翰遜的研究工作的人談起他,你就會聽到“吉恩·約翰遜幹了這個,吉恩·約翰遜幹了那個”一類的話,聽起來都象是些聰明而有想象力的事。約翰遜是個挺害羞的人,對人有些多疑,對病毒則是深深地懷疑。我想我從未見過比吉恩·約翰遜更害怕病毒的人了,他的恐懼讓人印象深刻是因為這是一種根植於對病毒知識了解後的理性的尊重。他花了幾年時間穿越中非,尋找埃博拉和馬爾堡病毒的儲存寄主。為了尋找這些生物,他實質上徹底搜索了非洲。但是盡管他努力搜尋,卻從來沒有找到過這些病毒在自然界的棲身之地。沒人知道這些絲狀病毒是從何而來,也沒人知道它們在自然界什麽地方生活,它們的蹤跡逐漸消失在中非的森林和熱帶稀樹草原裏。找到隱蔽著的埃博拉寄主是約翰遜的偉大目標之一。

 

研究所裏沒人願意卷入約翰遜的埃博拉項目。那個能讓一切都消失的東西,埃博拉病毒,對人類幹的事情是你所不願想到的。即使是對那些穿起太空服來很舒服而靈活的人,這種微生物也恐怖得讓人不敢處理。研究人員不願意做埃博拉的研究,因為他們不想自己成為埃博拉研究的對象。他們不知道這種病毒生活在什麽種類的寄主身上:是蒼蠅,蝙蝠,蜱,蜘蛛,蠍子,某種爬蟲,還是兩棲動物,象青蛙或水螈;也或許這種病毒生活在獵豹或大象身上。再說,也沒人知道這種病毒是如何傳播的,它怎麽能從一個寄主跳到另一個寄主身上。

 

吉恩·約翰遜自從開始研究埃博拉以來就反複做一些關於埃博拉病毒的惡夢,然後在冷汗中醒來。他的夢或多或少有些類似:他穿著太空服,拿著埃博拉病毒的手戴著手套,那是被埃博拉病毒汙染過的某種液體。突然那液體會灑滿手套,接著他意識到他的手套上到處都是小孔,而那液體就滴落到了他裸露的手上,還流進了他的太空服。他就會驚醒過來,自言自語,哦,上帝,我暴露在埃博拉病毒下了。然後他會發現他在自己的臥室裏,妻子就睡在身旁。

 

實際上,埃博拉還沒有在人類中製造過任何決定性的不可逆轉的爆發,但看起來這樣的爆發已經不遠了。埃博拉已經開始在非洲各處有小規模爆發,人們擔心的是某次小爆發會發展成無法遏止的爆發潮。如果90%感染上病毒的人都會死亡,而又沒有疫苗或療法可以製止它,那麽這種可能性就是存在的。約翰遜喜歡對人們說,我們實在不知道埃博拉以前幹了些什麽,也不知道它將來會幹些什麽。埃博拉是不可預測的,它通過空氣傳播的一個菌株可能現身,然後在大約六周的時間裏環遊世界一圈,象流感那樣,殺死大批人口;它也許會永遠是個生活在邊緣地帶的秘密進食者,一次隻放倒幾個人。

 

埃博拉是種相對簡單的病毒:象原子彈爆炸引起的風暴性大火那麽簡單,它可以用一係列毀滅性的作用迅速有效地殺死人類。埃博拉病毒是麻疹、流行性腮腺炎和狂犬病的遠親,也和一些肺炎病毒相關,比如引起小兒感冒的副流感病毒和引起艾滋病人致命肺炎的呼吸道合胞體病毒。埃博拉在雨林裏通過未知的寄主和隱秘的途徑進化著,好像已經擁有了上麵所有那些病毒最壞的成分。它象麻疹一樣可以引起全身的疹子;一些效應和狂犬病類似,引起精神錯亂和瘋狂;而其它一些效應則和重感冒相似得令人難以置信。

 

埃博拉微粒隻有七種不同的蛋白質,七種完全不同的大分子按一個長長的編結在一起的結構排列就是絲狀的埃博拉微粒。這其中三種蛋白質是我們模模糊糊知道的,另四種則完全是未知的,它們的結構和功能還是個謎。不管這些埃博拉蛋白質是幹什麽用的,它們好像專門攻擊免疫係統。在這方麵埃博拉和HIV相像,HIV也是摧毀人的免疫係統,但埃博拉不像HIV那樣不知不覺地開始襲擊人類,它的攻擊是爆發性的。一旦埃博拉襲擊過你,你的免疫係統功能消失,你看起來就失去了對付病毒侵襲的能力,你的身體成了個被占領的城市,城門大開,敵軍長驅直入,在公共廣場建起帳篷,還到處點火。從埃博拉病毒進入到你的血流,這場戰爭就輸了,你注定要失敗,不可能像擊退感冒那樣擊退埃博拉。埃博拉在十天裏做到的艾滋病毒要十年才能做到。

 

埃博拉是怎麽從一個人傳到另一個人的還沒真正弄清楚。陸軍的研究人員認為埃博拉病毒是通過直接接觸血液和體液來傳播的(艾滋病毒以同樣的方式進行傳播)。埃博拉好像還有其它的傳播途徑,非洲很多得了埃博拉的人都曾經處理過被埃博拉感染的屍體。埃博拉的一條傳播途徑看起來好像是從死人傳到活人,通過死人身上汩汩流出的不凝結血液和粘液。1976年埃博拉在紮伊爾爆發時,悲痛的親屬們親吻擁抱死去的人,也有親屬為屍體做處理,準備埋葬,三到十四天後這些親屬也爆發了埃博拉。

 

吉恩·約翰遜的埃博拉項目很簡單,他讓幾隻猴子染上埃博拉,然後再給它們用藥,希望它們能好轉,從而找到一種也許可以和埃博拉病毒對抗或者治愈它的藥。

 

從生物學角度看,猴子和人幾乎完全一樣,這也是為什麽它們被用於醫療實驗。人和猴都是靈長類,埃博拉對靈長類就像食肉動物吃某些肉似的。埃博拉病毒是不能分辨人和猴的,它可以輕鬆地在這兩種生物間跳來跳去。

 

南希·賈克斯自願地到約翰遜的埃博拉項目組做病理工作。這是生物安全四級的工作,因為不用接種疫苗,所以南希可以做。南希迫切地想證明自己,也迫切地想接著與致命的病毒打交道,但研究所裏的一些人對她穿太空服在四級區域工作的能力表示懷疑。她是個“已婚女性”,因此他們聲稱她會慌張。他們說她的手看上去很緊張笨拙,不適合與四級致命病毒打交道。人們覺得她可能會割破自己,或用汙染了的針頭紮到自己或別人。她的手成了安全問題,但其實真正的問題是她是個女的。

 

南希的直接上級是安東尼·約翰遜中校(他和吉恩·約翰遜,那個埃博拉項目的文職官員負責人沒有關係)。托尼*·約翰遜是個說話溫柔,性格冷靜的家夥。現在他需要決定到底是否允許南希到生物安全四級區域工作。為了能更好地了解情況,托尼在研究所裏散布了一些話:誰了解南希·賈克斯?誰可以對她的優缺點發表評論?南希的丈夫傑瑞·賈克斯少校出現在約翰遜中校的辦公室裏。傑瑞不同意自己的妻子穿上太空服,他強烈反對,說他們家裏討論過南希和埃博拉病毒打交道的問題。“家庭談話”,傑瑞對南希說:“你是我唯一的妻子。”他自己在工作中不用穿太空服,也不希望自己的妻子穿太空服。他最大的顧慮就是南希可能會處理埃博拉病毒,他無法忍受想象中他的妻子,他愛的女人,孩子的母親,會在手裏拿著那麽可怕的生命體,並且這種生命體是可以致命而無藥可治的。

 

托尼·約翰遜中校聽完了傑瑞·賈克斯少校的話,也聽了其他人的談論,覺得有必要親自和南希談一次話。於是他把南希叫到了他的辦公室。托尼可以看出來南希很緊張,她一邊說話,托尼一邊觀察她的手。托尼覺得這雙手挺好,並不笨拙,也不是動作很快。他決定他聽到的關於她手的流言都是沒有根據的。南希對托尼說:“我不需要任何特殊照顧。”當然,她也不會得到什麽特殊照顧。“我將安排你進埃博拉項目組。”托尼說。他告訴南希他同意她穿上太空服去埃博拉區域,他會在最初的幾次裏跟她一起進去,教她怎麽做,也觀察她手的動作。他會象鷹一樣監督南希。他相信她已經準備好到一個完全致命的地帶工作了。

 

在托尼說話的時候,南希失去控製在他麵前哭起來,“掉了幾滴眼淚”,據她後來回憶說。這是歡樂的眼淚,那一刻能把埃博拉病毒握在手裏是她在這世上最想做的。

 

* 尤金的昵稱

* 安東尼的昵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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