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桃之夭夭

       鳳凰山位於成都北郊，南北走向的山丘，不是風景名勝，除了成都本地人，外地人不會專門到此一遊。略微有些名氣的是山腳下的鳳凰山軍用機場，1949年12月蔣介石從大陸逃往台灣的最後落腳處。從記事起， 鳳凰山看桃花，是每年踏春野餐的必不可少。

 

       

        幾十年前去鳳凰山，隻能騎車或坐公交車。出了市區，就可以看見大片的油菜花田，開得轟轟烈烈，開得排山倒海，開得讓人想一躍而入花叢的熱鬧。接近山腳，開始有農舍旁盛開的株株桃花，杏花，梨花，或探出土牆搖曳，或倚著籬笆迎風。到了山腳下， 已是滿山滿坡深紅映淺紅，玉樹梨花香了。停好自行車，一家老小親朋好友，背著吃食碗筷，開始向山頭攀登。路是遊人踩出來的小徑。山不高也不陡，老小都可以登頂。照例小孩子們興奮地爭搶著往山上衝，揚起一片塵土，惹得後麵的大人一陣叫罵。

　　

       氣喘噓噓爬上山頂 ，寬闊而平坦，一片片桃林，杏林無窮無盡。花開正盛，亂花壓枝低。隨便找一棵桃樹下，開始野餐。鋪開塑料布，把帶上來的吃食一遛排開。以涼菜和鹵菜為主，涼麵，涼拌三絲，涼拌雞，鹵兔頭，鹵鴨翅，豬耳朵，當然最最重要，必不可少的是春卷。軟軟香香的春卷皮裏，裹進涼菜鹵菜，好吃又方便。孩子們哪裏坐得住，一手抓兩根春卷，一邊
往嘴裏塞，一邊就開始瘋跑，撲蝴蝶，捉迷藏，玩打仗。

      山頂上晀望下麵的機場，是大片金黃菜花中的一塊綠蔭。停機坪上通常停著幾架運輸用小飛機，不見人影。運氣好的時候能看見飛機的起降。從山後的路一直往下走，可以走到機場邊。有時也走到跑道上去，沒有人來管。但覺得空空蕩蕩甚無趣，不如山上的桃紅來的熱鬧。

      往桃林深處走，常有些小小的水塘。春風春日，光色花影，盡在水中。也有小蝌蚪在裏遊來遊去。幼時的我們常拿小瓶小罐裝一些小蝌蚪回去想看它們變青蛙的樣子，隻是從未成功，白白扼殺了好些無辜的小生命。

       野餐結束後的下午時光，通常是慵懶而安靜的。春風徐徐，浮花浪蕊，花香暗湧 ，人世因是這樣的安定的。孩子們早已四下散開到桃林深處，大人們打撲克，或三三兩兩四處閑逛，或照像留影。沒有手機的年代，老式的照相機，一卷膠卷大概隻能照十幾二十幾張，絕對不能隨手掐，得省著照.

      有一年大約十一，二歲，自己一個人坐樹下看書。看得入神，不知道過了多久，準備站起身時，聽見身後一片驚呼，哎呀，別動啊！詫異回頭，才發現不知何時身後聚了一大堆人，圍著一個人，正對著架起的畫板畫著什麽。畫畫的人客氣地請我保持剛才的姿勢，再坐一會兒。原來不經意成了別人的模特。我隻好坐下，雖然背對眾人，卻如坐針氈。想必姿勢背影定是僵硬無比的。好在他很快畫完，讓我過去觀看，大概是水彩畫，還濕濕的，看到桃樹下看書的背影，有花瓣落在旁邊，還有被風吹起的衣角，其它的畫麵早已不記得了。他笑著問好看嗎？我自然答好看，其實哪裏懂畫的好壞。後來讀胡蘭成的《今生今世》，開篇第一句，＂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不知當年那株桃花是不是畫得靜的。

  　

如今成都看桃花的地方多不勝數，鳳凰山早已被改造成了休閑娛樂，旅遊觀光的熱鬧市區公園，據說還要建廟修賓館修音樂廣場。

我是不要去看的

 

（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