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牛齋
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
買枕頭買了有快兩年了，換了好幾個，最後買了一個蠶砂枕頭，是可遇不可求而得來的。且聽我慢慢講來。
有好長時間，早上醒來總是覺得脖子酸疼。後來疫情來了，睡眠也糟糕起來了，就想換個枕頭試試。出門旅遊和公差時，有的酒店提供幾種不同的枕頭，試來試去總能找到最舒服的。於是把家裏的枕頭都翻出來一個一個試，都覺得不行。想買個新枕頭，疫情期間隻能上網找。
各種枕頭都把自己吹得天花亂墜，裏邊的學問也真不少，除了材料、大小、形狀以外，還因人而異。仰臥、側臥、趴著睡都有不同的枕頭。填充料從棉花、人造纖維到慢彈海綿、藍色乳膠等等。枕頭外層也有講究，保暖的、透氣的、涼快的。有些枕頭用戶自己可以調整，多放或是少放填充料。價錢從幾十塊到上千塊，還分普通型號，高級型號，看得我眼花繚亂。家附近的韓國超市也賣枕頭，是傳統的那種硬邦邦圓筒式的枕頭。
我就琢磨，我們老祖宗的腦袋怎麽能枕在硬邦邦的枕頭上。現在中國的枕頭裏開始塞進羽絨、蕎麥皮、蠶砂、茶葉和各種藥材。看上一款蕎麥菊花枕頭，據說可以緩解失眠，很有吸引力，可惜在美國買不到。
買不到就繼續找，網上的信息越看越不知所措。還擔心花上幾百塊錢，買回來睡眠還是沒有改進，退了再買，買了再推也不是辦法。
就這樣猶豫不決很久。電視上有個家夥做枕頭廣告，有一兩年時間了，做得很凶。他的枕頭叫“MyPillow”，什麽頻道都有他的廣告，總是能看到。看得多了，就受影響，有點想買。這就是廣告的威力。去年，這個家夥突然出現在白宮玫瑰園，為川普搖旗呐喊。這一下像是往我頭上澆了一盆冷水，我買他的枕頭不就是間接支持川普嗎？不過我理性地考慮，這樣的思維有點感情用事，家裏那麽多東西，誰敢說哪個生產商支持還是不支持川普。
我這種理性沒維持多久。一月六號暴徒衝擊國會以後，這個家夥又到白宮，企圖說服川普實行軍事管製，製止拜登就職。在白宮遭冷落後，繼續在推特上散布各種謠言，蠱惑人心，賬號被推特封號。我徹底惡心了，發誓不買這個家夥的枕頭。事實證明，很多人跟我一樣。兩個星期之內，那個家夥的枕頭銷售量下降了39%。消息傳出，支持者們解囊相助，訂貨才回升。
這個家夥跟許多極右分子一樣，不相信Parkland小學發生的槍擊案，不相信恐怖分子駕飛機撞毀了五角大樓。那次小學槍擊案的一個幸存者David Hogg已經長大成人了，決定成立自己的枕頭公司，目的就是要把那個家夥的公司整垮。我會去買David Hogg的枕頭嗎？
我有點恨自己，買個枕頭也這麽政治化。
突然我有了一個新想法。我喜歡逛二手店，家附近有個很大的二手店，常去買書、唱片和電器。他們的枕頭很多，疫情發生後已經開門很久了，何不挑個二手枕頭，不滿意再捐回去。有些人很忌諱用別人用過的東西，特別是衣服鞋帽等。我並不那麽忌諱，剛來美國時窮得渾身上下幾乎都是二手貨。
疫情已經接近尾聲，兩個疫苗都打了。於是去那個二手店看看枕頭。買過兩個，覺得還可以，睡眠沒有什麽特別的改善。兩個星期前，看到這個蠶砂枕頭，上麵的中文標簽說，麵料：純棉；填充物：蠶絲5%，中空棉95%；蠶砂：250克；可以機洗，須曬幹。枕頭麵上有個口袋，打開可以取出裏麵的一個蠶砂袋。
這可是好東西，雖然不是蕎麥菊花枕，也是稀罕物，在美國輕易買不到的。恰巧那天老人還減價30%，這5塊錢非花不可。買回家，放進洗衣機洗一過，太陽下暴曬六個小時，把蠶砂袋塞進去，套上枕套，就等著晚上出現奇跡了。
按照百度，蠶砂枕頭很神奇：“老年人用蠶砂枕頭可治療神經衰弱、失眠、高血壓、風濕、關節疼痛、頸椎、肩周炎等症。長期使用，能持續作用於頭、頸部的頸胳和穴位，有助於人體調節功能的發揮，使全身的肌胳舒通，氣血流暢，髒腑安和。蠶砂具有清熱解毒，安神醒腦，降低血壓，消炎止痛，聰耳明目，增強記憶，改善睡眠，促進大腦血液循環，預防中風癱瘓，手足不遂等功效!”
蠶砂枕頭能讓人益壽延年，這5塊錢花的太值了。隻不過得麵對現實，誰知道這蠶砂是真是假。沒有必要挖個小洞，掏出來一粒看看。就是掏出來，又怎麽辨認真假呢？算了吧，自己騙自己吧，信則靈。
頭一天晚上並沒有奇跡發生，反而睡得不好。可能是因為腦袋下麵墊著蠶砂，不是軟綿綿的感覺，不習慣。以後慢慢習慣了，睡眠似乎有了改善。老實話說，是心理作用。
還要買別的枕頭嗎？就憑蠶砂枕頭的功效，不換枕頭了-暫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