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人生(228)聽馮天瑜媽媽的話,多讀名著受益一生
疫情期間,我一直住在美國新澤西。每天早上起來,自尋其樂,寫寫隨筆,發到《文學城》我的博客裏,自得其樂,同時也發到自己的微信朋友圈,與大家分享其樂。大約在前年底吧,寫了一篇《說一下武漢人“過早”》,有朋友看了之後,轉發到“人文武漢”後,一位大名昌慶旭的朋友要求加我的微信號,我立即通過了驗證,我們開始聊天。
他從我的那篇《說一下武漢人“過早”》談起,聊著聊著,越聊越親近越親切越親密。
原來我們都是武昌人,我們的中學生活都是在千家街的華師一附中度過的,隻不過我虛長幾歲而已。更沒有想到學弟後來在湖北省圖書館做研究員,直到退休。
那時湖北省圖書館就在蛇山南麓抱冰堂下、首義路口對麵。從首義路小學出門左轉橫穿武珞路,向東走二三十米,就是省圖書館。從人行道走上二十多級台階進大門,那坐北朝南的圖書館大樓,典型的中式歇山頂結構,頂上的綠油油的琉璃瓦,在蛇山綠樹叢中,格外耀眼。
我告訴他,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我在首義路小學讀五、六年級時,幾乎每天放學就與幾個發小到湖北省圖書館少兒閱覽室去看《中國少年報》、《少年文藝》等報刊,有時還在那裏完成當天的家庭作業。至今還記得那位與我媽媽年齡相仿的張老師,總是笑容滿麵熱情接待我們,有時還指導我們閱讀一些報刊上的好文章。我們都還記得,當年那個少兒閱覽室的閱覽桌設計非常特別,它的桌麵是一個“人”字型,坐在桌子兩邊的讀者不用低頭看書報,平視桌上的讀物即可,而且不會影響對麵讀者的閱讀。用當下時髦的話來說,非常人性化。
1962年,我因“浸潤型肺結核”休學一年。每天早上去位於小東門的“武漢市結核病防治所”打一針鏈黴素後,就去省圖書館少兒閱覽室看報刊雜誌。每天上午要看到中午,直到閱覽室關門,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那時還是張老師負責管理閱覽室,她也許不記得以前帶著紅領巾的我了,但我記得熱情、慈祥、親切的張老師。她見我每天上午都在閱覽室,就主動問我為什麽不去上學。
我告訴張老師,我是華師一附中高二的學生,因肺結核病休學在家。我家住在通湘門外李家花園,祖父輩都靠種花為生,家裏隻有一本《李氏宗譜》,是有字的書。
我還對張老師說,在首義路小學讀書時,我與發小們就經常到這裏來看書讀報。現在暫時離開了學校,一個人在家沒有什麽書可看,於是每天上午打完針,情不自禁就來這裏了。
張老師沒有因為我得了傳染病而嫌棄,還特別表揚我愛讀書是好事,鼓勵我珍惜這段休學時間,多讀點名著。然後,讓我把學生證給她,幫我辦了一張借書證,可以去後麵的圖書大樓借書回家看。
張老師還手把手教我,怎麽從那麽多書中挑選自己喜歡的書。張老師引我走進借書櫃台邊的一間房,那裏麵好幾排檢索圖書目錄的櫃子,那些櫃子有點像中藥店那樣的小屜子,每個屜子上麵分門別類標明了書籍的種類。抽出來可以看到一張張硬紙卡片,整整齊齊穿在一根如筷子般粗細的圓不鏽鋼棍上。卡片上有你需要的書,就可以抄寫書名、庫存號等。拿到前台,交給工作人員就可以借到你想要讀的書了。
從此,我這個從小隻聞花香的花農子弟,就一腳踏進了“書香門第”——古色古香的省圖書館藏書大樓!
自古以來,人們都說“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而我以為勤奮讀書是非常快樂的事情,學海雖無涯,隻要“樂”作舟,“勤”讀就能登“書山”。那一年,讀書給我帶來的快樂,加上當時治療結核病的最佳藥品鏈黴素針劑和口服雷米封藥片,更加上媽媽的精心的調養,還有當時我們李家花園的清新空氣。不到半年,複查結果,“病灶已經鈣化”了。但是,學校規定,必需休學一年。於是,每天上午,我繼續到張老師管理的閱覽室讀書看報,自學高中課程到12點鍾回家吃飯,下午和晚上在家看借回來的書。省圖書館藏書之豐富自不待言,每次能借閱兩本。我經常是一二天看一本,雖有囫圇吞棗之嫌,但確實鍛煉了我的快速閱讀能力。後來讀《黃生借書說》“書非借不能讀也”,感同身受。
那一年,從湖北省圖書館借回來讀了許多小說,雖然沒有“萬卷”,但少說也有幾百本吧。讀了之後,增長了許多知識。談不上“胸中脫去塵濁”,那個時候正是我人生的青春期,真的覺得“書中自有顏如玉”。不僅讀了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還讀了許多小說中描寫男歡女愛的情節。實話實說,生在文盲家庭的我的性啟蒙,完全來自古今中外的小說。
幸虧人類有了文學作品,一代一代青少年得以感悟“書中自有顏如玉”,原來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閱讀中陶冶了審美情趣。感謝張老師在我成長的關鍵時刻,引領我走進了省圖書館藏書大樓,不僅讓我從書中初識了愛、情、性,更豐富了我的精神生活,
我謹記荀子的“學不可已矣”,如饑似渴地汲取人類文明的精華。從四大名著到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從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到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從法國雨果的《悲慘世界》到高爾基的《我的大學》;還有當時中國曲波的《林海雪原》、楊沫的《青春之歌》、歐陽山的《三家巷》、李六如的《六十年變遷》、馮德英的《苦菜花》、溥儀的《我的前半生》、周而複的《上海的早晨》等現代小說。
後來,昌慶旭學友告訴我,當年,我在湖北省圖書館少兒閱覽室,遇到的那位慈祥的張老師,是我們學長馮天瑜的媽媽!而且他與馮先生有微信聯係。
我立即請學友,代我向馮學長表示,感謝他媽媽當年關愛我、引領我走進省圖書館,開啟了我閱讀文學作品之窗,讓我受益一生!
事後,慶旭學友把與馮學長聊天的截圖傳給我,說:“馮先生已回複”。而且告訴我,那位慈祥的張老師,大名張秀宜。幾十年後,才知道恩師的大名,才知道他的兒子與我們都是華師一附中的學生!感恩微信時代!感恩張秀宜老師和學長馮天瑜母子傳承書香世家美德惠及我輩!
湖北省圖書館研究館員昌慶旭學友近照
是的,有微信真好,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把不可能聯係到的朋友找到了。李老師一生讀萬卷書,是我學習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