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建軍和阿呆下了地鐵, 身上又濕又冷,正好出口處有幾家小商店,兩人胡亂挑了幾件衣服、褲子,身上的錢都濕了,好在黃建國的銀行卡還帶在身上。兩人換好衣服,又買了兩件一次性雨衣,才開始往阿呆家走。因為路程有點遠,兩人一邊走一邊打車,可惜這種天打個車很不容易。
阿呆歎氣道:“要是我嫂子在就好了,她會用滴滴打車。”
“在也沒用。“黃建軍道:“手機都扔了。”
“噢--”
就在這時看見一輛出租車在前麵停下,緊跟著是眼鏡和翠花向他們呼喊,兩人又驚又喜,飛跑而至。
眼鏡道:”大叔個子高坐前麵吧,我們四個在後麵擠擠,阿呆辛苦一下摟著你嫂子吧。“
阿呆已經跑得腿都軟了,能有個坐位已經大為滿足,滿口答應道:”好,好。“
出租車又重新啟動,有阿呆指路,很快走出了剛才的怪圈。
眼鏡見侯洪景一直沒再說話,知道他對擠這麽多人在車上不太高興,當即笑著說:“侯師傅,謝謝你今天幫了我們個大忙,你該加錢就加錢吧。”
侯洪景道:“我從來都隻按表收費,決不多收錢。”
阿呆道:“往右拐,對啦。司機小哥人不錯,我家就在前麵了,一會兒我請你吃兔子肉。”
翠花驚道:“兔子肉?你把我的兔子給殺了?”
“哎呀,不是我,是我哥幹的。”
“這該--”猛想想到阿帥已死,後麵的死字沒說出來,眼圈已先紅了。
“往右拐!”前排的黃建軍突然大聲叫道:“快拐!”
侯洪景踩著刹車,勉強將車拐進右邊的胡同。阿呆還想說“拐錯了”,卻看見眼鏡衝他打著手勢,回頭望去,透過後車窗,隱約看到燈光閃爍,自己家的樓下停滿了警車。恍然大悟之後,驚出了一頭冷汗。
黃建軍向侯洪景解釋道:突然想起今晚還有一個重要的約會,必須馬上趕過去。然後重新給出了路線。侯洪景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也沒多說什麽,按照新路線繼續開車。
經曆了這大半天心驚肉跳的折磨,在汽車的顛簸下,夏金枝實在撐不住,不知不覺中已昏昏入睡。
翠花坐在阿呆的大腿上,這時感覺到阿呆的兩腿之間有硬物蠕動。輕聲問道:“呆兄弟,你怎麽了?”
“我--”阿呆臉上發燒,窘迫難當:“我忍不住。”
“怎麽會呢?”翠花轉頭看著阿呆。
“你,你身上太香!”
“呸!”翠花笑道:“娘娘麵前,不得無理。”
想起在商場裏拿著大把的化妝品地亂塗亂抺,這時車外雖是冷雨飄零,車內卻是香氣四溢,不禁一朵紅雲飛上麵頰。
“娘娘?”侯洪景笑道:“你們這是怎麽論的輩啊?”
翠花伸手捂嘴,不知如何回答。
“侯師傅,”黃建軍接過話來,口氣鄭重:“你能不能先把這個對講機關掉?”
“這個啊,早壞了。”侯洪景一怔,還是拔掉了對講機上的電源。
“你的手機呢?一齊關掉吧。”
侯洪景越發感覺不對勁了,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過去。
黃建軍接過手機,打開後蓋扣出電池。回頭對眼鏡說道:“我們跟侯師傅講明吧,不然不好辦。”
眼鏡想了想,也隻好如此,當即點頭同意。
“那你來說吧,你比我講的清楚。”
“我?好吧。”眼鏡無奈,整理下思路說道:“侯師傅,跟你說一件事,你別害怕。”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呀?”侯洪景道:“我已經害怕了!”
“你不是聽說今天商場樓上有人撒錢嗎?撒錢的人就坐在你旁邊。”
“啊--”
車頭猛地擺動了一下。
“穩住,穩住。”黃建軍安慰道。
“這不不算什麽,你知道他撒錢是為了什麽嗎?”眼鏡繼續說。
“不知道。”
“就是為了救出這位娘娘。”
“娘娘?”
“對。她肚子裏懷著的是我中華帝國未來的皇帝。”
“啊!”
車頭又擺動一次。
“你聽聽,中華帝國!聽著就霸氣!”阿呆忍不住讚道。
“就是,可以和美帝一拚了。”翠花跟著附和。
“這麽說,你們是象是辮子軍?”
“當然不是一回事。當年張勳複辟,是要恢複滿清帝製。滿清入侵中原,一下統製了三百多年,早就該壽終正寢了,不可能成為萬代之尊。”眼鏡清清嗓子繼續道:“我們所說的,卻是華夏皇室之正統,是由海內外權威專家學者通過網絡大數據搜索分析所得,眼前這位就是真正的娘娘!”
夏金枝已經醒來多時,這時說道:“我才不是什麽娘娘。”
“你不是娘娘,那我的帥哥豈不是白死了?”翠花道:“皇帝他爹也白死了?”
夏金枝想了一下才明白“皇帝他爹”指的是自己的丈夫王守一,早上還一起早餐,此時已是陰陽兩隔,不禁潸然淚下,再不作聲。
“這孩子的姑姑,今天也不幸遇難。”黃建軍補充道。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侯洪景將信將疑。
“剛才你也看到了,前麵那座樓已經被特警包圍了。”眼鏡指了指阿呆:“那兒就是這位兄弟的家。”
黃建軍鄭重其事道:“也不多說了,現在中華帝國為了解救危難中的皇帝--他媽,要征用你的汽車,你同不同意?”
“別呀!”侯洪景說道:“別光征用汽車呀,連我一起征用,必須的!”
“我靠,你這不是嚇人嗎?”阿呆叫道:“什麽別呀別呀的,首先我不同意,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咱倆交換下位置。”
“怎麽?嫌棄我?”翠花不滿意了。
“我這嫂子吧,身上太香。今天我哥剛死,我是絕不能犯錯誤的!”
大家笑了一半,想到阿帥慘死,又都嘎然而止。
這時汽車已經到了城郊,道路兩旁是疏疏落落的樹林,透過樹林可以看見大片的農田。雨不知什麽時候停了,一輪新月從雲縫中露出,空氣格外清爽。
侯洪景把車停在路邊,招呼大家下車休息。坐了幾小時的車,都是身感不適,紛紛下了車,活動活動筋骨。
侯洪景打開後背箱搬出一箱礦泉水,招呼道:“各位,這有水啊。”說著拿出一瓶擰下蓋子雙手遞給夏金枝道:“娘娘,您先請。”
夏金枝很不適應,不過確實口渴,也就接過去喝了。
一旁的翠花笑著道:“侯哥,我以後就叫你侯哥了。我叫翠花。”
侯洪景忙道:“好說,好說。翠花,喝水。”
翠花道:“不能光喝水呀,可有吃的嗎?”
“這個真沒有。”
一提到吃的,所有人頓時都感覺餓了。黃建軍道:“阿呆,去看看那邊地裏有什麽。”拉著阿呆鑽進樹林。侯洪景從後背箱取出兩把工兵鏟,也追了上去。
眼鏡也想去,卻被翠花叫住了:“眼鏡哥,這深更半夜的,你放心把我們兩個女人扔這兒?”
眼鏡一想也是,又轉身回來道:“你們先上車坐著吧,外麵地上太濕了。”
翠花扶著夏金枝上了車,探出頭來問道:“哎,小諸葛,我有一事不明,想問--”
“你是想問特警是怎麽找到阿呆家的,對嗎?”
翠花伸出大姆指說道:“看來你是知道了?”
“唉,還是我考慮不周,不該把會合地點定在阿呆家。你想我們能把手機扔掉,有個人卻扔不掉。”
“誰?”翠花接著想到是阿帥,黯然神傷。夏金枝輕輕地摟住了她的肩膀。
穿過樹林,是一片剛翻過的地瓜地,侯洪景和阿呆挖了半天,隻挖到又細又小的幾支。黃建軍道:“你倆在這兒挖著,我去那邊看看。”說完朝著一處石頭院子跑了過去。到了跟前,見院子裏象是菜地,便跨進去拽了一把,竟拔出了一支大蘿卜。黃建軍高興,連接又拔了兩個。突聽一陣犬吠,兩隻大狼狗衝了過來。黃撒腿就跑,狼狗緊追不舍。
阿呆和侯洪景聽見狗叫聲,手提工兵鏟備戰。這時黃建軍已經兩人身前,喊道:“還不快跑!”
三人一起越過樹林。
眼鏡已經坐到車裏,看著三人奔跑的驚人速度,不由地讚歎:“都說狗急會跳牆,這人急了狗都攆不上啊!”
阿呆邊跑邊說:“我開車,你坐後麵。”
侯洪景道:“我的是手擋車,你開不了。”
“我十歲就是飛車黨了,把你的車能當飛機開。”
說時阿呆已經坐進駕駛室。侯洪景把工兵鏟扔進後背箱,扣上後車蓋,跑到後門一看,三個人擠在裏麵,給他留下的空間實在有限。好在他身材瘦小,一貓腰勉強擠了進去,關上後車門。
隻聽一聲音轟鳴,汽車彈射而出,頃刻間把狗叫聲遠遠拋在後麵。
侯洪景歎道:“你真把它當成飛機啦?我一直覺得這車提速不行,原來也有如此潛力。”
阿呆得意道:“不是車不行,是你人不行。”
黃建軍道:“好啦,你這樣開法,一會兒就沒油了。再說,我們還不知道去哪兒。”
阿呆一愣道:“對呀,去哪兒?”放慢了車速。
黃建軍回頭道:“娘娘。”
夏金枝見這位威武的大叔也這樣叫自己,尤其不能忍受:“別叫我娘娘!”
黃建軍見夏金枝目中含淚,趕緊說道:“好,先不叫。我就是想問你,那人說的每三年去一次的地方是個什麽地方?”
夏金枝道:“這個我真沒聽我丈夫說過,我們去年才結的婚。”
“哦--”眾人都是一呆。
夏金枝想了一下又說:“不過他倒是說過,等明年孩子百日了,要帶我和孩子去一個地方,拜一拜祖先。”
“就是這裏了!”眼鏡有些激動地說:“與遠在國外的親人共同知道的地方應該就與祭祖有關,而三年一次祭祖,某些地方也確實有此習俗。”
“哎,眼鏡哥。”翠花問道:“你是搞什麽?”
“曆史老師。”
“怪不得,原來是專家呀!”
“算不上,中學老師而已。”
“我覺得也差不多。”黃建軍道:“這地方具體在哪裏?”
“好象是什麽紅柳溝王家衝,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夏金枝道。
“哇,這上哪找啊?”阿呆最是心急。
“有事不要急,我有導航儀。”侯宏景手指著說道:“大叔,幫忙給拿一下。”
黃建軍拉開手套箱,果然有個平板式的導航儀,拿出來遞給侯宏景。
“糟糕,沒電了。”侯宏景一邊搗鼓著導航儀一邊說道:“還得麻煩一下接上電源。”
好不容易導航儀的屏幕終於亮了。
翠花見侯宏景擠在一邊操作十分辛苦,便道:“情況特殊,坐過來點沒關係。”
“不用不用,我還做不到坐懷不亂。”
“我都同意了,想占便宜盡管占好啦。”翠花笑道。
阿呆在前麵哭道:“哥哥剛死,嫂子就要嫁人。”
“你再瞎說我讓你換到後麵來。”
“別,可別,你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