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每次出門,無人機是LD 必帶的設備, 但這次情況有所不同。去歐洲很多國家,隻需要申請飛行許可。而即使隻攜帶無人機入境,以色列也必須事先獲得許可,申請的網站隻有希伯來文,而且申請費高達150加幣,即使獲得許可,在非禁飛區,最高飛行高度也隻有150米,而約旦,對於是否可以飛無人機,更是語焉不詳。為了減少麻煩,這次無人機隻能忍痛割愛。
2021 (44)
2022年秋天,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討論年底旅行的目的地,LD建議去西班牙北部,看看幾年前錯過的"逝者之穀”,還有美麗的昆卡,薩拉戈薩,但兒子堅決反對,說我們去了這麽多次歐洲,能不能換個地方?我在旁邊脫口而出,這次去中東吧 --那個對於我們既陌生,卻又充滿好奇的地方。
現代學者把世界宗教分為三大體係:亞伯拉罕係、儒釋道體係、婆羅門係。這三大體係代表了世界幾大主流文化,幾乎覆蓋了世界主要人口,對人類曆史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亞伯拉罕係指的是猶太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而中東就是亞伯拉罕體係的發源地。
近百年來,中東地區由於新建國家的政治不成熟,經濟不平衡,宗教衝突頻發,紛爭不斷,這也給我們的旅行帶來了一定的不確定性和危險性。
決定了目的地,後麵的一兩個月,我們都在做準備。
以往每次出門,無人機是LD 必帶的設備, 但這次情況有所不同。去歐洲很多國家,隻需要申請飛行許可。而即使隻攜帶無人機入境,以色列也必須事先獲得許可,申請的網站隻有希伯來文,而且申請費高達150加幣,即使獲得許可,在非禁飛區,最高飛行高度也隻有150米,而約旦,對於是否可以飛無人機,更是語焉不詳。為了減少麻煩,這次無人機隻能忍痛割愛。
從經濟的角度看,這次出行比以前麻煩。去歐洲,隻要帶一種貨幣--歐元就可以, 而為去中東,我們帶的貨幣五顏六色,既有謝克爾,也有第納爾,還要準備部分美金,以防萬一。
在LD計劃行程的時候,我抓緊充實知識儲備。
重讀《猶太人千年史》;
重讀《十字軍東征史》
重讀《穿越百年中東
11月底,耶路撒冷連續發生恐怖襲擊,兩起爆炸造成1人死亡、20多人受傷,其中一位孩子是加拿大人
兒子的同學聽說他要去中東,都吃驚地說,你是你爸媽親生的嗎?哪有爹媽帶孩子去那
麽危險的地方的。兒子對他們說,我們這一路走來,不都是在探險嗎?
探險是通過事先的準備,把危險降到最低;冒險則是一拍腦門就走,什麽都不管不顧。
LD安慰兒子說,你知道嗎?一顆炸彈不可能連續兩次落入同一個彈坑,隻要我們小心謹
慎一些,是會最大限度地規避危險的。再說,你剛剛修完一年的宗教課,去三大宗教的
發源地,也會對你有所啟示的。
出發的那天,多倫多突降大雪,擔心道路擁堵,我們提前四個小時抵達機場。
一路祈禱,但願風雪不要影響航班的起飛。
但原定晚上8點半起飛的航班,還是延後了2個小時。按計劃我們在中轉站華沙的轉機時間隻有2個小時15分鍾,這下我們大幾率是趕不上下一次航班了。
但波蘭航空的小姐姐安慰我們,沒事,我讓機長稍微開快點,肯定能讓你們趕上下一趟航班的。
晚上10點半,我們終於登機,和半年前相比,飛機上戴口罩的人少多了。
下午5點多登機,可飛機卻遲遲不起飛。一個小時以後,機長通知,飛機空調出現問題,現在緊急呼叫工程師來修理。
從此開始漫長的等待,那班飛機滿員,擁擠的機艙,人們無所事事,走來走去,誰也不知道故障何時能夠解決。狹小的空間,焦躁的心情,那一刻我想起了一個很久以前就學過,卻極少用到的英文單詞 - Claustrophobia - 幽閉空間恐懼症,主要症狀是患者在封閉空間內出現恐懼、焦慮、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冒冷汗......
晚上9點半,故障排除,艙內頓時掌聲雷動,焦躁不安的人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淩晨3點,飛機盤旋在特拉維夫上空。
夜色中,我們終於踏上了以色列的土地,比原定時間晚了近8個小時。
說不清自己從是什麽時候開始對以色列感興趣的,也許是五年前讀了赫爾曼·沃克的《以色列的誕生》以後?
有這麽一個民族,離開故土2000年,依然不忘曾經的故鄉,即使散居全球各地;
有這麽一個民族,人口不到千萬,建國當天就被周圍人口過億的七八個國家圍著打;曆經
五次戰爭,哪怕輸一次,都將慘遭滅國,結果他們全贏了;
有這麽一個民族,建國不過80年,卻為世界貢獻了十幾位諾貝爾獎得主;
有這麽一個民族,2萬平方公裏出頭的領土,80%是沙漠,但它卻是世界上最發達的農業
國之一;
有這麽一個民族,離散千年後又重聚在一起,為了擁有全民共同的語言,把已經死去千
年的希伯來語重新挖掘出來,普及全國,幾十年後,希伯來語,成了全民通用的官方語
言;
有這麽一個民族,沒有自己的國家的時候,幾百萬人束手就擒,慘遭希特勒大屠殺;但
是一旦有了自己的國家,卻團結一心,錙銖必較,堅決報複恐怖分子對於他們的攻擊,
即使走遍天涯;
猶太教和基督教的區別到底是什麽?
猶太人的認定標準到底是什麽?
巴勒斯坦人現在到底是怎樣的生活狀況?
耶穌是真的死在耶路撒冷嗎?
對這片神秘的土地,我的疑問實在太多。
也許讀到太多的十字軍的金戈鐵馬,阿以之爭的戰火紛飛,突然走入平靜祥和的現代化
的特拉維夫機場,一瞬間,我竟有些疑惑,我是不是真的來到了以色列
特拉維夫機場,是以色列最大的國際機場,建於1936年,原名路德(Lod)機場,1973年為了紀念以色列首任總理戴維·本-古裏安而改名至今。
很長時間以來,這座機場都是巴勒斯坦人的襲擊目標。
1972年5月8日,四名黑九月的恐怖分子劫持了一架從維也納飛往比利時的飛機,將其
降落在在本古裏安機場。 由埃胡德·巴拉克(後來擔任過以色列國防部長和總理)領導包
括,本傑明·內塔尼亞胡(以色列現任總理)在內的突擊隊衝進飛機,擊斃兩名劫機者,並
俘獲另外兩名。此事件引致一名乘客被殺。
現在來往特拉維夫機場的旅客,還有多少人依然記得這兒曾經發生過的恐怖襲擊呢?
內心感歎著,我們來到行李傳送帶。
這次飛特拉維夫,我們一共兩件托運行李,久等之下,第二件行李卻遲遲不來。父子倆倒是無所謂,他們的衣物都在第一件行李上,而第二件行李裏裝的全是我的衣服。詢問之下,原來波蘭航空在華沙起飛的時候,遺忘了本次航班的大部分行李,機場服務台說,2個小時以後,還有一班飛機要從華沙飛抵,也許,大概,可能我們的行李會隨機而來。
抓緊時間,我們先去機場的租車公司把租車事宜辦妥。辦理過程很順利,但租車公司再三強調,我們租的車既不可以開過國境,也不能進入巴勒斯坦自治區域。
此次中東自駕,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是一次平淡的旅行。
特拉維夫機場戒備森嚴,我們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被允許重新進入行李提取處,卻被告知,下一班從華沙起飛的航班已經到達,但依然沒有我們的行李。
機場方要我們提供我們在以色列的住址,如果行李到了,他們答應送去,但何時能到
他們也沒把握。對於每天都要變換下榻地的我們來說,這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我們
隻能告訴他們,如果行李到了,請打我們的手機,然後我們再決定是再回機場自取,還
是要求他們送去。
那個淩晨,我已經記不清在行李傳送帶和機場客戶服務處來回走了幾次,我的運動手表
的記錄上顯示。我一共走了將近7公裏。
離開機場的時候,我想,雖然我們不是基督徒,但耶穌基督也許在考驗我們來聖地的決
心吧,和11,12世紀跋涉千山萬水的朝聖者相比,我可能整個行程隻有一身衣服可穿的犧
牲又算得了什麽。
走出機場,天已大亮。我們一路向北而行。
這次以色列之行,因為安息日的問題,LD計劃行程,破費周折
安息日(Shabbat),是猶太教每周一天的休息日,從周五落日開始,到周六落日結束。
舊約裏說:“當記念安息日,守為聖日。六日要勞碌作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
華、你神當守的安息日。這一日你和你的兒女,仆婢,牲畜,並你城裏寄居的客旅
,無、論何工都不可作,因為六日之內,耶和華造天,地,海,和其中的萬物,第七日
便、安息,所以耶和華賜福與安息日,定為聖日。、”
在安息日這一天,猶太人不能工作,不能觸摸電器,周軼君曾在《中東死生門》裏回
憶,某一個安息日她在耶路撒冷閑逛的時候,曾被一位猶太人強拉到家,隻是因為電路
跳閘了,但那天猶太人禁止觸碰電器,於是隻能請她這樣的“異教徒”幫忙拉閘。
這一天,猶太人的公車和餐廳也停止工作。
於是,為了盡量減少安息日對我們旅程的影響,LD把進入和離開以色列的日子都放在
了安息日。
我們抵達特拉維夫的那天是周六,正是安息日。路上,兒子問,是不是我們今天沒地兒
吃飯了。LD說,不會,因為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海法。
海法(Haifa),在希伯來語裏的意思是“美麗的海岸”,它是以色列僅次於特拉維夫和耶路撒冷的第三大城市。以色列人常說,生活在特拉維夫,工作在海法,朝聖在耶路撒冷。
我們的民宿位於當地著名的阿拉伯老區Wadi Nisnas。
這個建於19世紀的阿拉伯-基督徒社區裏,66%的人口是基督徒,31%是穆斯林,猶太人不到3%,於是這兒也就成了以色列這個國度裏安息日的一塊奇葩之地,商店照樣開,公車照樣跑。
早就聽聞以色列的水果特別香甜,從民居出來,我們首先去阿拉伯人的水果店買了一大袋葡萄和橘子,果然名不虛傳。
也許因為那天我們仨是街頭僅有的幾張華人麵孔,邀請我們落座的招呼此起彼伏。
無論矛盾,紛爭多少,阿拉伯人,猶太人在這塊狹窄的土地上已經共生了很多年,共同造就了非常健康,但口味寡淡的以色列飲食。
在阿拉伯店主熱情的介紹下(還免費送了我們一盤菜),我們對以色列菜有了初步的了解。
Hummus - 由鷹嘴豆、芝麻醬、橄欖油作成的沾醬,一般作為主食搭配口袋餅吃。
Falafel - 據說是國民美食,炸好的鷹嘴豆泥球、配上蔬菜與醬料。
以色列人好像非常喜歡吃茄子,他們把一整隻茄子裏麵塞入米飯,然後煮熟。作為一種體驗尚可,但遠遠稱不上美食。
也許美食和健康不能兩全吧,就是天天吃著這樣的糊糊菜,以色列人成為了全世界最健康的國民之一。
海法氣候溫暖,街頭拐角處,紫紅色的三角梅盛放。
雖然加拿大,以色列相隔幾千裏,雖然加拿大的猶太人隻占總人口的1%,但我們還是在這兒看到了加拿大的痕跡,這輛街頭停放的救護車就是蒙特利爾的Borek家族捐獻的。
和以色列其它城市相比,海法的宗教氛圍比較淡,多年來,不僅猶太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在此和諧共生,這兒還是新興宗教巴哈伊教的聖地。
巴哈伊教雖然隻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但已經遍及世界200多個國家,教眾超過600萬。它剛剛傳入中國的時候,翻譯者認為它的教義和儒教的天下大同的思想不謀而合,於是把巴哈伊教翻譯為大同教。
據說香港歌手方大同就是來自巴哈伊信仰家庭,他的名字“大同”取之於巴哈伊教,潘石
屹也是巴哈伊教徒。
巴哈伊花園(Bahai Garden),是海法最美麗的一道風景線。
巴哈伊教(Bahá?í Faith)的創始人原來是伊朗什葉派的一位教徒,但他傳立的宗教卻徹底背離了伊斯蘭教。基本教義可以歸納為:上帝唯一,宗教同源,人類一體。學物理出身的LD說,這個教義倒是蠻符合他的宗教觀的,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這個世界能如此和諧統一,應該是有這麽一位造物主的存在的,隻是不同的宗教對他的稱呼不一。
巴哈伊花園所在的卡梅爾山(Mount Carme)逶迤30多公裏,除了巴哈伊教,它也被猶太教和基督教視為聖山。根據聖經記載,大約3000年前,先知以賽亞和伊利亞都先後在此居住過。曆次以敘戰爭,都刻意避開它,每次戰役都從山的兩側繞道而過。
在希伯來語裏,卡梅爾的意思是“上帝的綠洲”,但千百年來這座山幾乎寸草不生,經過巴哈伊創始人巴哈歐拉前後三代人近百年的努力,這兒才真正成為了人間綠洲。
以色列是一個極端缺水的國家,但他們對於有限的水資源的充分利用可謂登峰造極,這麽大麵積的巴哈伊花園,因為采用了先進的滴灌技術,才能保證常年鮮花盛開,植物茂盛。
整座花園從山頂到山腳,蔓延一公裏,垂直高度225米,九級梯田平台,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座臨空而建的空中花園。如此宏大,美麗的花園居然不收門票,但對於非信徒,隻開放其中三座平台,於是我們隻能從花園外麵拾級而上。
1844年,伊朗人賽義德·阿裏·穆罕默德宣稱,自己是先知巴孛(Báb),他告誡信徒,上帝的信使曾經在曆史上多次出現,他們包括過去的摩西、穆罕默德和耶穌,而這次即將降臨的信使,將引領世間走向大同。巴孛和跟隨者在當時被視為異端邪說,巴孛本人也被逮捕並殺害。巴孛殉教後不久,他的一名追隨者-伊朗貴族米紮爾·侯賽因·阿裏宣稱:他在地牢裏受到了上帝的啟示,自己就是巴孛所說的最後一位信使,並獲得了“巴哈歐拉”(Bahá?u'lláh)的稱號,意思是“上帝的榮耀”。就這樣,巴哈伊教在監獄中成立了。它信奉唯一不滅的神,接納世界上主要宗教的有效性,認為耶穌、穆罕默德、摩西和佛陀都是“神的顯示者”。
巴哈伊花園最高處就是巴孛的陵寢。
2008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把巴哈伊花園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陵寢內不可以拍照,但可以自由進入參觀
傳說中,先知巴孛當初被關押在監獄裏時,曾向獄卒請求,為他點一盞燈,讓他可以寫作,卻遭到無情的拒絕,於是在陵寢建成後,人們特意在其中為他點了一盞長明不滅的燈。
暗香流轉間,注視著長明燈,我在想,猶太教一向是世界上最排外的宗教,他們不承認耶穌是神,也不承認耶穌是上帝選中的彌賽亞,但以色列卻允許被伊斯蘭教視為邪教的巴哈伊教在國內蓬勃發展,是因為“敵人反對的我們就要鼓勵”,還是他們也希望有朝一日世界大同?
站在最高處,蔚藍的地中海盡在眼底。
每當夜幕降臨海法,卡梅爾山上的巴哈伊花園就會在黑暗中發出光芒,照亮人們前進的方向,也給人們對於未來多一份美好的憧憬。
所以雖然一路折騰,大家已經很疲勞,但夜深人靜,我們還是再一次來到巴哈伊花園腳下,LD架起了三腳架。
從華沙起飛到現在,我們幾乎24小時沒合眼,但在以色列的第一夜,我們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