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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巴爾幹之旅(十三)— 涉險之地

(2019-10-26 16:11:31) 下一個
離開莫斯塔爾,繼續北上。
 
早上,我們在酒店吃早餐的時候,LG提醒兒子,少吃點,留點肚子,我們一會去吃好東西。。。
 
以前開車,LG不到油箱快見底,是不會去加油的。今天不知為何,油箱還有很多油,他卻主動去了一次加油站。
 
這段是我們在巴爾幹自駕以來最漂亮的一段山路。
 

波黑全國的地形以山地為主,平均海拔693米,海拔2000米以上的高山非常多,海拔150米以下的地區僅占國土麵積的8%,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山之國。

此前一個多星期,我們都在亞得裏亞海附近轉悠,看了太多的大海,湖泊和峽灣,現在轉入大山深處,眼前又是一番別樣的風景。
 
2019年孤獨星球把波黑評選為歐洲最值得旅行的前十名之一。
 
相較於克羅地亞(1.09%)和黑山(1.5%),波黑的水域率並不高,隻有0.8%。但同屬內陸國家,塞爾維亞就更可憐了,隻有0.13%。
 
雖然波黑隻有涅姆的彈丸之地瀕海,但是國內還有1000多條大小河流。這些細細長長的河流奔騰在崇山峻嶺之間,給雄渾的山嶽,增添了一絲嫵媚。
 
 
離開莫斯塔爾才幾十公裏,我遠遠看到前方路旁停了一長溜汽車。
 
這兒就是波黑的旅行者口耳相傳的天鵝羊肉店--Zdrava Voda。Zdrava Voda的中文意思是健康的水,大概是因為這家餐廳附近有一條清澈見底的山溪。
 
餐廳建於1967年,每年吸引了南來北往的無數遊客。
 
門口的爐子上烤著幾隻全羊,香味撲鼻。
 
 
羊肉烤的肥而不膩,這還是我第一次早上9點吃羊肉。
 

來到波黑,怎麽能不品嚐一下別有風味的波斯尼亞咖啡?

雖然100多年前奧斯曼帝國就把波黑割讓給了奧匈帝國,但是土耳其400年的統治,給當地人的飲食習慣還是帶來了深刻的影響,波斯尼亞咖啡就是其中一例。

波斯尼亞咖啡的製作過程大致是,先把咖啡豆磨成極細的粉末,然後在一個非常小的咖啡壺中放入冷水,水開以後,先倒出少量滾水保存在咖啡杯內留作後用,然後加入咖啡粉,重新加熱到沸騰並形成厚厚的一層泡沫,然後加入預留的熱水,再煮,重複數次。

波斯尼亞咖啡香味極濃,但也極苦,當地人喝的時候,嘴裏要先含一口糖。我們喝慣了美式咖啡,會覺得這種咖啡的渣太多了,沒有美式咖啡那麽平順,但它的特殊的香味,卻也是美式咖啡無法比擬的。

離開天鵝羊肉店,很快來到山清水秀的科尼茨。
 
科尼茨(Konjic)曆史悠久,4000年前就有人在此居住。它曾經作為波斯尼亞王國的一部分,被並入奧斯曼帝國,整個城市洋溢著濃濃的穆斯林風情。
 
 
小城背靠普任茨(Prenj)山,內雷特瓦河 (Neretva River)穿城而過,這條河一路南下,也流淌過昨日我們盤桓過的莫斯塔爾古橋。
 
在波黑戰爭期間,因為科尼茨是北部的薩拉熱窩和南部波斯尼亞的通訊中樞,所以它占有特別重要的戰略地位。塞族,克族和穆族在這兒進行了多次戰鬥,城市遭到很大的破壞。
 
好在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城市又恢複了寧靜。在這兒,我恍惚置身於江南水鄉。
 

斯塔拉丘普裏亞橋(Stara?uprija)是科尼茨的地標,它建於1682年,蘇丹穆罕默德四世統治期間,作為波黑的最後一個大型奧斯曼建築,由Blagaj的Haseci Ali-aga建造。它是波黑保存最完好的奧斯曼風格的石橋。 隻可惜這座橋也不是原作了。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德國人於1945年3月3日在科尼茨撤退時炸毀了原橋,之後在同一個地方建造了一座木橋。2009年土耳其公司ER-BU按照這座橋的原始形態和外觀重建了它。

災難深重的巴爾幹啊!當我們陶醉於杜布羅夫尼克的夕陽的時候,我們眼前的古城是重建的;當我們漫步於莫斯塔爾老城的時候,腳下的古橋是重建的;當我們操縱無人機飛越科尼茨小城的時候,眼前的如此美麗的奧斯曼大橋,也是重建的。。。
 
 
 
穆斯林婦女雖然穿戴嚴實,但依然有一顆愛美之心。
 
 
離開科尼茨,繼續向北。今天LG非常奇怪,麵對眼前如此美麗的景色,他卻堅持不要我開車。那個時候,我哪兒知道,前麵等待我們的是此行最大的挑戰!

汽車離開科尼茨,平時一向嬉皮笑臉,有說有笑的LG卻沉默了。

我們出行,攻略基本都是LG負責,我不太去細究每天的行程,倒不是我懶惰,而是我對LG比較放心,同時也想保留一些對旅途的期待,希望能有一份意外的驚喜。

我看了一下車上的導航,下一站是一個陌生的地名: Lukomir。奇怪的是行程隻有20多公裏,但google地圖顯示的駕駛時間卻長達1個多小時。難道google計算有誤? LG說,估計要走一段困難的山路,所以這段必須我來開。

 
進山之前的唯一一個休息站。
 
除了我們這輛車,四下空無他人。

一路前行,轉過一個山口,前方是盤山小路,路寬隻能容納一車。左邊是山體,右邊是深溝,這個時候我開始緊張起來。內心祈禱,前方沒有其它車過來。但好在總有一段路稍寬,所以如果遇到兩車相向,其中一車總能有地方停靠,禮讓對麵。

我在想,如果這一路都是這樣,問題還不大。畢竟在葡萄牙,西班牙和亞速爾,LG開過比這還窄,還陡的路。

這麽開了半個多小時,山路慢慢變寬,我也鬆了一口氣。但道路卻原來越陡峭。前方從土路,慢慢變成石子路。石子從小到大,慢慢的石子變成臉盆大的石塊。

前麵一段坡路,滿是嶙峋的石頭,我們的車開到半坡,居然陷進去了。LG猛踩油門,卻隻聽後輪空轉。此時兒子驚呼,右邊就是懸崖!

LG試了幾次,車依然陷在亂石堆裏。我對LG說,我們退回去吧,前麵的路還不知道怎麽樣。LG說,冷靜,此時往回退,更加危險,這樣的道路根本沒法做三點掉頭,如果就這樣倒開下去,非常容易失控,滑入懸崖。

LG慢慢倒檔,略微後退,然後變擋。猛踩油門,我們衝出來了。

可是爬上坡後,我倒吸一口涼氣。前方如戈壁灘,全是大大小小的怪石。

石頭撞擊車底的咚咚聲,一下一下打擊著我的心髒。因為我們這次租的不是SUV,地盤很低,我好怕油箱被石頭撞破。

更麻煩的是,此時手機也沒有了信號,如果出了問題,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LG備用的GPS雖然還有信號,但是眼前的這條"戈壁之路"在GPS上卻沒有顯示,屏幕上我們的車就是在茫茫荒野上前進。前後四周再無人煙。

這個時候,我多麽希望前方有車過來,起碼我們不會在身處險地的時候這麽孤單。。

我開始抱怨LG太冒險,那個什麽Lukomir到底有什麽東西,值得你如此冒險而去?LG卻說,相信我,相信德國產品,相信德國車的質量,我一定把你們帶出去。。。

那一個小時,大概是我此生最長的一個小時。我幫助LG觀察前方的道路,不斷提醒他前麵又出現一塊大石頭,以便於他提前避過。

突然LG哈哈大笑,我以為這人魔怔了。他說,你看,前麵有一輛破車!這種路破車如果都安然無恙,我們開著新車還怕啥!

終於走出亂石灘。回首這段,我最遺憾的是,在LG開車的時候,我因為驚慌,沒有想到抬起相機拍下哪怕一張那段路的照片。。。

一路上兒子坐在後座,始終沒有說話。但那天晚上我到了酒店以後,卻看到他在IPAD上給遠在多倫多的女兒發了一條信息:姐姐,救我。隻是因為當時沒有信號,這條信息永遠沒有發出去。。。。

眼前的景色讓人陶醉。我問LG,剛才你緊張嗎?他說,其實我早就知道這段是比較艱困的路程,所以我提前加滿了油,補足了水,隻是,我沒有想到路況會那麽差。旅途中能有這樣的經曆,不是非常珍貴嗎?
 
 
大概來此的都經曆了一番折騰吧,兩車相遇的時候,彼此都會非常友好地舉手致敬,每一次擦車而過,我內心都不由地湧起一絲暖意。
 
 
當然,我更敬佩這些騎著山地車的勇士。
 
 
前方就是Lukomir.
 
 
盧克米爾(Lukomir),在網上信息極少,但它卻是波黑當地人最喜歡的戶外遠足目的地。
 
它被旅行者稱為最後一個波斯尼亞村莊("the last Bosnian village")
 
盧克米爾居然是如此美麗的一個小山村。
 
 
 
它介於科尼茨和薩拉熱窩之間,後來我才知道,一般人都是選擇從薩拉熱窩出發來此,我們選擇的是很少人走路線,路況要差得多。
 
 
小村子坐落於海拔1500米的別拉什尼察(Bjelašnica)山脈,是波黑境內海拔最高的山地定居點。1984年薩拉熱窩冬奧會曾在別拉什尼察山舉辦了滑雪賽事,但是很少人知道,就在離開滑雪場不到20公裏的地方,卻隱藏著這麽一個化外之地。
 
因為地處偏僻,閑人少至,盧克米爾成了波黑最生動的民俗博物館,這兒一切都保持著原生態。
 
山穀中零散分布著幾十間鐵皮屋。盧克米爾目前居民隻有50多戶。冬天大雪封門,和外界交通徹底中斷。
 
即使不是冬天,每年也隻有5月到11月,路況才能讓一般的車輛通行。
 
正因為太過偏僻,盧克米爾成了別拉什尼察地區在波黑戰爭中幸存下來的唯一村莊,其它13個村莊都被塞族夷平。
 
雖然地處偏僻,但盧克米爾的名聲還是傳播出去了,每一年來此的旅行者逐漸增多,但與此相反,當地的居民卻每年遞減一個家庭,也許很快,這兒就會徹底荒蕪。
 
這兒沒有什麽農田,居民們靠養羊為生。
 
 
居民淳樸熱情,陽光下,家家門前曬著他們用羊毛編織的手工服裝。
 
牧民們祖祖輩輩,生於斯,死於斯,村邊白色的一大片是祖先的墓地。
 
 

盧克米爾最早的居民來自黑塞哥維那Podvele?je高原,偶然的機會,他們在夏季期間搬到這裏,在這兒他們找到了人類賴以生存的水源,從此牧民們就永久定居了下來。

村子雖然很小,但也有自己的清真寺和宣禮塔。

來到盧克米爾,時間也仿佛慢了下來。從高空俯瞰這座村莊,看不到一點現代化的痕跡,一切的一切,四百多年都不曾改變。
 
 
 
此處地勢極其險峻,風景極好。
 
 
眼前是深達800米的Rakitnica峽穀。
 
 
巔峰之上,我興奮之餘,擺了一個瑜伽的平衡動作。
 
旅行到底是什麽呢?它不應該隻是美景,美食,美片,它是一種自由。在家的時候,我們或者被工作羈絆,或者被家務和人情世故牽扯。隻有在旅途中,我們才有機會去放飛自己,在未知的前方中去迎接一份激動。
 
 
在盧克米爾,人變得很渺小,內心卻不由得升出一種豪邁之情。
 
 

如果此時引用陳子昂的"念天地之悠悠, 獨愴然而涕下...“未免有些矯情,此時時刻,我更體會到那種"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感覺。

很多年以後,我可能會淡忘掉巴黎,倫敦,柏林,羅馬。。但2019年的那個夏日,那個午後的盧克米爾,會永遠的刻在腦海裏。。。

 
兒子說,媽媽,我們終於回到文明世界了。
 
 
是啊,因為前方就是歐洲的耶路撒冷--薩拉熱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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