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勞特嬌 改編:魏玲
有一段時間我在弗吉尼亞州的菲爾法克斯市工作。我的工作就是做薯條。我隻做這一樣,其他什麽都不幹。廚房裏一大堆土豆在我腳下,它們個個飽滿圓潤。我拿起一個,把皮削了,放進一個盛滿水的桶裏,然後再拿一個。我的手上粘滿了土豆澱粉,粘糊糊的。等桶裝滿後,我把它搬到切土豆機旁,然後用盡全力把一桶土豆倒進去。這機器是60代的產品,可是雖然陳舊,遺骨風韻猶存。它一次切一個。一個大大的土豆滾進去,掉出來的是十多根小棍子:方方的,有棱有角,真好看!我捧起一堆,放到油鍋裏去炸,撈出後平攤在一個扁盤子裏,然後放進冰箱冷藏。這時候的薯條蒼白柔軟。等有人訂薯條時,我從冰箱裏捧起一把,放在油鍋裏再炸。一客薯條終於做好了。它外麵金黃誘人,裏麵粉嫩溫潤。一口咬下去先是滿口的鬆脆,然後是一嘴軟糯的薯泥。趁熱我灑上一撮鹽,哇,太好吃了,真可謂舌尖上的薯條!
我喜歡吃薯條,也知道怎麽做,可是我以前從來沒有在家做過薯條,今後也不會做。想吃薯條最好去餐館。這一來隻是因為做薯條過程是如法泡製,依樣畫葫蘆。像是做節律操,同樣的技術按照一定的規律節奏重複。整個製作過程還有不少要求:土豆要揀質量好的、油的溫度要多少、要炸多長時間,等等。餐館的廚房有設備有技術,所以做出來的薯條好吃。這二來是因為家裏有很多菜可以做。在自己家的廚房裏人會感到輕鬆自如,所以你很快可以做出一道道美味佳肴:烤雞、布朗尼巧克力蛋糕、獅子頭,或者是桔子色拉。
我出去吃飯時,一看到菜單上有桔子色拉,口水馬上就淌下來了。可是端上來的菜總是讓我失望:盤子裏隻有幾片桔子,稀稀拉拉,孤苦伶仃。在白雪皚皚死氣沉沉的冬天裏,一盤五彩繽紛的桔子色拉會給我們的身體注入能量,給我們的生活增紅添綠。可是飯店裏的桔子色拉太讓我失望了。如果我能從一堆幹澀乏味的葉子下撥拉出幾塊桔子,我會覺得今天運氣特別好。可很多時候盤裏的桔子片拚起來還不到半個桔子。加州產桔子,可是餐館裏的桔子色拉卻也是如此。真是太吝嗇了!
所以我不去飯店吃桔子色拉了,在家自己做。我心目中真正的桔子色拉應該是這樣的:各種品種、各樣顏色的桔子裝了滿滿的一大盆,然後再往上疊加,疊加,疊加到要掉下來為止。放桔子決不手軟,決不小氣!做前我先去超市買桔子。在蔬菜水果攤前來回走著,尋找著不同顏色、形狀,和不同甜度酸度的桔子。血橙、茂名柑、柳橙各買幾個,再加一兩個葡萄柚。回家後換上休閑服下廚房。你可以像餐館那樣,把桔子一剖三,然後剝皮,再把桔肉從一瓣瓣的膜中取出來,可是這樣做會浪費很多果肉汁液。我的做法是:先用小刀把皮剝了,刀子要快這樣不會把桔子戳碎,流失汁液,然後把籽挖出來,再把桔子剖成幾塊。
接下來要考慮配菜和調料。意大利西西裏風味的桔子沙拉是我最愛。它放紅酒醋,小茴香和甜洋蔥,前者讓舌頭感到麻麻辣辣,後者讓牙齒嚼得哢擦哢嚓。如果再想多一點風味,去買一瓶風尾魚熬製的魚醬油。這種醬油醃製發酵過,鹹鹹的,很鮮。往裏加些醋和糖調一下後,淋到桔子上去。整個菜裏沒有一點油膩的東西,如想要些脂肪,拿一個熟透了的牛油果,切幾塊放進去。摻些碧綠的生菜,最後灑上一把切碎的花生米。
桔子沙拉做好了,一大盆!。盆裏有各種顏色:絳紅、赫赤、金黃和翡翠;有各種形狀:圓形、菱形、五角狀、錐狀;囊括了地球上所有的桔子種類。一口下肚後,會嚐到酒的苦澀、魚醬油的鹹鮮、蘋果醋的辛酸、桔子的甘甜、橙子的清香、花生米的爽脆、以及牛油果的嫩滑。我心目中的桔子沙拉就應該是這樣的。當我狼吞虎咽地吃完後,桔子色拉濃鬱的香氣依在,餘味悠長。我欲罷不能,看到盤子還有少許汁水剩下,於是把盤子豎起來。當汁水流下來時,我趕快用嘴去接,然後用舌頭把盤子舔得一幹二淨。吃相難看點不要緊,反正這是在家裏,這也是我為什麽要在家裏做這道菜的原因之一。
插圖:波拉和默裏。麥吉•魯傑,安加哈特•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