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心學與東方資本主義精神

看到這個標題進來讀貼的人，八成聽說過西方著名社會學家韋伯的《新教倫理和資本主義精神》。曆史上一直有一個謎團，為什麽資本主義發生在西方而不是東方？東方文化究竟缺少了什麽？其實中國並不卻少資本主義發生的條件，中國資本主義珊珊來遲隻是曆史曲折而已。鴉片戰爭以後，中日都學西方，中國洋務派和日本尊皇派都師德國俾斯麥，結果日本明治維新成功。中日同時學西方，日本學會了而中國卻沒學會，其中一定是中日維新人士思想有什麽不同的地方。結果發現，日本明治維新政治家大多數崇拜王陽明心學。王陽明心學之於東方資本主義有如新教之於西方資本主義。

回顧曆史，中國近代真囧，學習老師被老師打，教學生被學生打。鴉片戰爭是老師打學生，甲午戰爭是學生打老師。日本學習了儒家心學，明治維新完成後就發動甲午戰爭，把中國打得一蹶不振。

唐宋年間，中國無論在生產力、科技還是商業都領先世界。如果把今天的經濟學家放到唐宋去預測資本主義會在那裏發生的話，估計都會預測是中國。眾所周知，西方資產階級革命的思想準備在於新教改革和文藝複興。文藝複興的核心是提倡人性，反對神性，是對中世紀教會統治的顛覆。文藝複興從十四世紀至十七世紀曆時三百年，以十七世紀宗教改革成功奠定了資產階級革命的理論和思想基礎，隨後發生了西方工業革命。

中世紀教權壟斷道德解釋權，歐洲人民與上帝（真理）的溝通必須經過神父權威，新教的教義是教徒可以自己直接與上帝（真理）溝通，無需神父代勞，打破了教廷對道德解釋權的壟斷。盛唐顛覆真理權威解釋權的思想家，是六祖慧能。《六祖壇經》“即心即佛”否定任何權威和機構代理悟道（求真理）的可能，倡導個人禪修成佛（悟，得真理）的途徑。這與新教教義個人可以與上帝（真理）溝通是相像的，隻是更早更徹底。慧能是“必須”，新教是“可以”。《六祖壇經》比新教早了約一千年。《六祖壇經》和《新約》都是革命性的經典，但《新約》認為人類與上帝和解要通過耶穌，革命性顯然不如《六祖壇經》來得徹底。

《六祖壇經》對中國思想界影響很深，禪宗已經成為華夏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然而，《六祖壇經》沒有觸動中國政治，原因是當時儒家學說是強勢文化，特別是宋朝程朱理學的“存天理、去人欲”，把天理（教廷的神性）和人性對立起來，並把天理淩駕於人性之上，建了了中央政權對道德解釋的壟斷權力，建立了道德學術權威，和中世紀教廷壟斷道德解釋權壓製人性同出一轍。這使得中國思想封閉，資產階級革命失去了思想陣地。蒙古入侵中原建了元朝以後，大批禪宗大師東渡日本避難，奠定了日本資產階級啟蒙思想的基礎。以至如本禪宗今日依然蜚聲海外。

明朝中期，王陽明心學提出“心即是理”，就是對“存天理、去人欲”的道德解釋權壟斷的顛覆，與六祖“即心即佛”相合，與西方文藝複興在時間上和內容上都重合。隻是牆內開花牆外香，王陽明心學流入東瀛成為日本的文藝複興。禪宗和王陽明心學成為日本的文藝複興，而滿清入侵統治中國複用了佛教的淨土宗和儒家的禮教作為統治者階級的思想工具。當中國和日本一起進行資產階級革命的時候，日本明治維新脫穎而出，中國百日維新卻曇花一現。

現代中國資產階級革命的思想啟蒙源於文化大革命打到一切反動權威，這是一場觸及人們思想的“文化”大革命，打破一切思想權威對真理解釋的壟斷權，因此有了文革後果“實際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否定任何人壟斷解釋真理的權力。其破冰之理論就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理論”。有了突破理論權威的市場經濟學說，有了這個思想武器，就有了三十年中國資產階級革命的飛躍。

毛澤東在1940年寫了《新民主主義論》一文，認為中國資產階級無力完成中國的資產階級民主革命。按照我的理解，要判斷中國是否完成了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就要看中國三農問題有沒有解決，經濟上由農業國家轉變為工業國家是政治上由封建社會轉變為資本主義社會的標準。如今中國三農問題沒有解決，所以新民主主義革命還未完成。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

中國資產階級無力完成民主革命的原因之一，就是發達國家壟斷資本把國際資本納入全球經濟體係的同時，遏製了中國民族資產階級的成熟。今天溫州的民間資本是中國民族資本的比較有代表性一支。溫州民族資本在海外遭遇非常坎坷，如歐洲國家每每發生燒毀中國商人店鋪和倉庫的事件，甚至驅逐華商，都顯示了中國民族資本還沒有獨立於民族之林。國際壟斷資本製度國際貿易規則，牢牢把握國際市場定價權，使得中國民族資本購買什麽什麽就價格就上去，賣什麽什麽價格就降下來。而且，西方還以反傾銷稅壟斷海外市場，以知識產權大刀壟斷中國市場，民族資本持續被國際壟斷資本打壓。中國民族資本走到亞非拉，國際壟斷資本就以“人權”，戰爭，“民主”等各種政治軍事手段把中國民族資本打壓回去。搞得中國民族資本隻能在國內炒房，或者買美國國債。

西方銀行有乘數效應，微小的儲蓄可以變為幾倍的貸款；而中國儲蓄雖然很高，但貸出的款遠遠小於儲蓄額。有人會說中國資本運作能力差，這樣說沒有錯，但沒有說到根本上。資本是要於資源結合才能生產投資效益的，但是，國際資源是被美國全球軍事力量控製的。為什麽明明美國連年雙赤字，中國持有美國金融資產還在增加，原因就是中國民族資本被國際政治勢力遏製，無法與國際資源結合產生經濟回報。

中國經濟發展前途叵測，民族資本在國內外全麵遭遇國際資本阻擊。現在經濟學家關注的內需和外需問題都不是主要問題，主要問題是如何保障中國民族資本在全球經濟中的利益。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麵臨新一輪挑戰。

馬克思是對的，即無產階級革命要在全世界範圍內實現。

但是，全球經濟中西方維持了一個南北結構，或者說是金融霸權版的宗主國－殖民地經濟結構，使得無產階級革命無以實現。

所以，中國崛起麵臨的正是這個問題，要麽是民國，在南北結構的南邊，永無翻身之日。要麽成為帝國，中國資本控製全球資源，然後實現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

中國本土化的“無產階級隻有解放全人類，才能解放自己”於是變成“中國隻有改變全世界才能和平崛起”，“中國隻有使得全世界經濟發展才能發展起來”。

於是，有了國際版的“新民主主義革命”，就是共產黨領導下的資產階級革命，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全球資產階級革命，這個革命要達到全球的統一市場，建立一個不被南北結構和冷戰結構分裂的全球統一的市場經濟。

國際新民主主義革命就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經濟全球化。中國資本要取代美國資本主導全球資源配置，中國才能和平發展。這個國際新民主主義革命必需由中國共產黨領導，團結南方國家建立全球統一戰線。如果是資產階級政黨領導，就會走裕仁的軍國主義道路，重蹈美帝國主義覆轍。而且，在新大陸已經被瓜分完之後的時代是走不通的，會走回民國時代。

沒有國際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成功，就無法實現中國的社會主義革命。國際新民主主義革命成功以後，社會主義革命也不能在中國一國實現，而必需是全球共同一起實現社會主義革命。
今天，中國資產階級革命依然前途叵測，美國依然以軍事力量壟斷“普世道德”的解釋權。他說一個國家不“民主”，就有權力顛覆那個國家。一個全球化的市場經濟，必須要顛覆美國對“普世道德”的解釋權的壟斷。

伊斯蘭世界正在與美國爭奪對“真理”和“道德”的壟斷解釋權，這不是人類的未來。當今世界需要的國際環境是一個沒有任何國家壟斷“普世價值”解釋權的國際政治局麵，這需要現代的國際文藝複興和宗教改革：普世價值好，但我們不需要美國來壟斷普世價值的解釋權，美國壟斷普世價值的解釋權扭曲了全球市場價格，破壞了配置全球資源的市場經濟機製的有效性，壓製了南方國家的資產階級革命和工業化，使得資產階級革命遲遲不能全球化實現。

(附注：此文源於網友討論。網友玉壘關提出這樣的觀點：王陽明心學與西方文藝複興類似，都是資產階級啟蒙思想。我很讚同這個觀點，遂按照這個觀點收集素材寫出此文)。

[paul2008]

唵啊吽,學貫中西，融會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