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第二天，劉小東來的挺早。黃花問；‘小東，今天怎麽來這麽早？’小東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她低下頭，小東悄悄對著她的耳朵說；‘黃老師，你能當我的媽媽嗎？’黃花驚得差點跳起來。‘啊’，了一聲，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說；‘小東，你想媽媽了？’這時上課鈴聲響了。他們隻好回到教室上課。下課後，小東那渴望的目光一直追隨著自己。黃花在放學時，決定送小東回家，路上問問小東為什麽要她當媽媽？小東見黃花送他回家很高興，以為答應了他的要求。就問；‘你真的當我媽媽嗎？’黃花說；‘小東，你為什麽要我來當媽媽？’小東說；‘我不喜歡別人當我媽媽。我爸的朋友、同事都勸我爸爸，要他給我再找個新媽媽。說我長大懂事了，就不好和媽媽相處了。我跟爸爸說，我隻要黃花老師當媽媽’。黃花心裏暖暖的，她拉著小東胖乎乎的小手，真像拉著自己兒子的手，親得不願鬆開。她問；‘那，爸爸說什麽了？’小東說；‘爸爸說他是軍人，軍人結婚得部隊領導批準才行。千萬不能亂點鴛鴦譜。我爸說黃老師有沒有愛人、孩子？老師，你有愛人嗎？什麽是鴛鴦譜？’黃花聽到‘軍人結婚要部隊批準才行’，就這一句話讓黃花剛溫暖起來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她看看小東，小東正等著她回答。她笑笑說；‘鴛鴦是一種水鳥，它的羽毛很美麗。雌雄常在一起，文學上就把它比喻為夫妻。譜---嗎，就是做事大致的準則。比如說這事靠譜，就可能做成。這事不靠譜就是不太可能做成’。小東還是著急地問；‘老師，你有愛人、孩子嗎？愛人是什麽呢’?黃花難為情地看看小東期待的眼光說；‘愛，就是喜歡的意思。愛人嗎，也說的是夫妻。 比如，你爸爸要向陌生人介紹你的媽媽，就會說，這是我愛人’。小東反對說；‘不對，我爸不愛我媽媽。她不是我爸的愛人。老師，雌雄常在一起。雌是誰？雄是誰？’黃花說；‘雌和雄是用在動物身上的詞。雌是母的。雄是公的。知道母雞、公雞嗎？’小東說；‘知道了。就是公鴛鴦常和母鴛鴦常常在一起。’黃花說；‘對，對，他們是夫妻。出入總是成雙成對的。夫妻恩愛，爸、媽、你，是最幸福的一家人’。小東說；‘我爸就不愛我媽。我媽愛的是村裏的年輕後生’。黃花聽了很是震驚，於是說；‘啊，啊，他們離婚了，就不是愛人了。啊，小東，快到家了，老師就不送你了。再見’。黃花不敢再問小東他媽愛的後生是個什麽樣的人？心裏卻在想小東爸爸為什麽離婚？小東讓自己當他的媽媽，是什麽意思？是他爸爸的想法？還是小東的？小東爸在黃花的腦海裏泛起了陣陣漣漪，攪得黃花心神不寧，心慌意亂。孩子的問話；‘你能當我的媽媽嗎？’自己該怎麽回答呢。愛這個孩子就愛上他的父親，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嗎？還是與小東爸一見鍾情有眼緣擦出的愛情火花？都不是。可為什麽一見小東爸就心跳臉燙不自在了呢。這‘來電’、‘心動’就是人們說的愛情？愛情真奇怪，說不清道不明，隻有自己心裏清。村裏罵人‘王八對綠豆，對上眼兒了’、‘人對言談，狗對毛片’、說通俗點‘有緣千裏來相見’、還是現在常說的有‘眼緣’？你和她有眼緣就來電了？愛情就是觸電的感覺，你一下子被來電打的麻酥酥的不知所措了？
280、與劉助理見麵的姑娘叫關衛青。自從見了劉助理，愛情的烈火把她燃燒。燒得她心急火燎想要再見劉助理。她找到介紹人訴說了那天暫短的會麵，她對劉助理沒意見，隻是劉說還有事，很快就走了。還沒來得及好好說說話，互相了解了解呢。介紹人又來找劉助理說；‘你見了那姑娘感覺如何？再見見、再談談？’劉助理壓著心中的怒火說；‘謝謝你，永遠不要再跟我說她。行嗎？’介紹人說；‘沒看上。她是長得不怎樣。她可是工人階級的領袖，響當當的造反派。見過江青、王洪文。常去北京匯報這裏文革鬥爭新動向。她是工人階級的急先鋒’。小東在用紙板隔開的裏屋聽到了談話就大聲地說；‘我隻要黃花老師當媽媽’。劉助理趕緊說；‘小孩子不懂事瞎說，你走吧。這裏不能談兒童不宜的事’邊說邊往外走。
281、介紹人把劉助理及兒子劉小東說的話轉告了關衛青。特別強調他兒子劉小東隻要黃花老師當媽媽，好讓關衛青死了找劉助理的心。可關衛青卻惡狠狠地說；‘舍得一身剮，敢把黃帝拉下馬’說完後大步流星地走了。介紹人心想；這個女人不尋常，必須遠離這個危險的女人。其實，介紹人也不了解關衛青的情況。隻知她是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造反派頭頭。是人托人才托到他這裏，這個女的一心要找個解放軍幹部。他想劉助理還帶個孩子，人家女的是工宣隊的領導，未婚，據說還從未談過戀愛。女的要求也不高；離過婚、死了老婆、帶孩子的、年令大點的都沒關係，隻要是幹部，婚後能帶家屬走就行。劉助理是野戰部隊的幹部，因‘支左’來到這裏的。等到‘支左’結束，部隊就會離開。很附合關衛青的要求。關衛青很能幹，活動能量大得驚人，沒有她搞不定的事。常言說；人托人滾動天地嘛。介紹人和劉助理一起在[縣革委支左辦公室]工作。是一個地方幹部托的他給關衛青找個軍人的。沒想到劉助理埋怨他不了解女的瞎給他介紹。女的還火氣很大，要把黃帝拉下馬。她指的黃帝是劉助理？他不敢告訴劉助理了。哎，這麽個好事，做得兩頭不是人。今後必須接受教訓，管媒拉纖的事堅決不能再幹了。
282、關衛青是何許人也？她的原名叫關翠蓮。榆縣紡紗廠的擋車工。1966年，25歲的她在文化大革命的破[四舊]中，她帶頭破‘四舊’立‘四新’。她帶頭打倒中國的赫魯曉夫劉少奇。她是紅衛兵中打、砸、搶的急先鋒，受到文革領導小組的重用。聽說紅衛兵大串聯時，她在北京天安門還受到偉大領袖毛主席的接見。還親耳聆聽了江青等文革小組領導成員的講話。她自稱是江青的幹女兒。她叫江青江媽媽。她和當地的造反派們三頭兩天往北京跑。她還說她親自鬥過劉少奇。不過人們對她鬥過劉少奇半信半疑？她回來帶回很多的傳單、中央文革小組的內部講話等材料。她與北京航空學院的[紅旗]、地質學院的[東方紅]、清華大學的[井崗山]、、、、、、等大學的紅衛兵組織連係緊密，有人說她直通中央文革，鬥爭劉少奇、彭德懷、、、、、等中央大領導們的消息就是從她最早帶回的材料中知道的。她掌握文化大革命鬥爭新動向，還很靈驗。她說誰倒了，很快大街上就出現了打倒誰的大字報。她常往北京跑，不買火車票。帶著[紅衛兵]的紅袖章，穿著一身綠軍裝，胸前帶著十幾個毛主席像章。自稱是江青的連絡員。她跟北京各大學造反派連係密切。她從北京回來就能帶回文革小組的最新階級鬥爭新動向。她洋洋自得，為了江媽媽，她改名關衛青，誓死保衛江青。她耀武揚威地帶著紅衛兵小將們專幹打、砸、搶。她是[衛青]戰鬥隊的打手，每鬥女走資派、女學術權威、女反革命、女右派時，她就會出現在主席台上。她挺胸抬頭，押著女反動派站在主席台上 。如果被鬥者抬頭，她就會使勁把她們的頭按下去，按下去。她成了名人，成為工人階級急先鋒的代表。
283、文革期間的破[四舊]中。榆縣中學批鬥走資派校長，校長的家被抄。校長家抄出的東西可真多，古董、字畫、皮襖、毛毯、古舊書籍、、、、、要有盡有。還有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沒有吃過的人參、海參呢。關衛青是看這些晾在操場上展出的東西才知道人參、海參長得什麽樣兒。關衛青參觀後，心血來潮，她要再去校長家看看還有什麽可抄的？她領了兩個初中生去抄校長的家。進了校長的家，隻有一個枯瘦的老太太躺在床上。她問；‘你是什麽出身？’老人用她濃重的鄉音答；‘畜牲？我家沒養狗’。她看到老人手上戴著翡翠鐲子，認為她一定是地主的老婆。又問；‘你有配偶嗎？’老人搖頭聽不懂，嘴裏卻不停地念叨著‘備偶、備偶’。關衛青大聲說；‘配偶就是戶口本裏寫著的配偶，配偶就是丈夫，你的男人，他是地主吧？你手上戴的這個，是他給你的吧。這是封資修的東西，文化大革命就是要破四舊，給你沒收了’說完，一把就把老人手上的翡翠鐲子擄下來。老人咳喘著想起來奪，卻起不來。關衛青說；‘毛主席教導我們說；反動的東西，你不打，它就不倒。就像掃帚不到，灰塵照例不會跑掉一樣’說完帶著兩個學生揚長而去。路過學校後邊的小河時，關衛青手握著什麽又高高地舉起趁兩個學生不注意時，再使盡力氣一扔，隻聽咚、咚兩聲響，河裏濺起水花。關衛青說；‘我把地主婆的兩個鐲子扔到河裏，讓封資修的東西見鬼去吧’一個初中生驚的張嘴結舌說；‘不交到紅衛兵總部了？’另一個說；‘人家要是往回要可怎麽辦？’關衛青說；‘要，要也扔到河裏了。你們都看到了。那是地富反壞右的東西，社會主義決不允許封建主義複辟。孔祥熙的老宅，花了錢，請了畫家，費了多大勁，修得金碧輝煌，漂亮得美不勝收。不是文化大革命中被革命的紅衛兵給它塗成黑色的了嗎？還有北京的頤和園，就是慈禧太後的花園，雕龍畫鳳、飛禽走獸、美輪美奐、美不勝收的走廊、、、、、不是也換成工農兵革命的新潮畫兒了嗎？文化大革命破[四舊]時，不是專門把金光閃閃的帝王將相的豪華宅院，都用黑漆塗得一塌胡塗嗎？北京，你們去過嗎？還有山東，孔子的家鄉山東曲阜的孔廟裏的石碑，砸不倒，就用拖拉機拉倒、砸斷。孔林，就是孔子家的墳墓全都給它破壞了。把它幾千年來留下的墓碑砸了。這手鐲是勞動人民帶的嗎？尤其翡翠，那是地主婆才戴的。所以，不用心疼。你們說對不對？’兩個年令都很小的初中生根本沒看清楚她往河裏扔的是什麽東西，對關衛青說的話，也似懂非懂，似是而非，隻好點了一下頭。也沒有再說什麽，各自回家吃飯去了。
284、其實，關衛青根本沒有把翡翠鐲子扔河裏。她扔到河裏的隻是她常常玩弄的小圓鏡子和小木梳。她經常照著鏡子用手擠她成熟了的青春痘，擠出一泡血水來，這些鼓鼓的痘痘就癟平下來。不過靠擠是治不好青春痘的，它慢慢地再長出的好肉上又會生出新的青春痘來。小圓鏡和木梳重重的，所以聽到‘咚、咚’的兩聲響，但你想看清掉到河裏的到底是啥時，它們已經沉到了水底。她回到[紅衛總隊]的辦工室，開了一張介紹信，寫上是自己家祖傳的東西。她是紅衛兵頭頭，常常到北京與北京的紅總部連絡，接受新任務。她坐火車不用買票，她隻要說江青是她的江媽媽，就誰也不敢說她什麽。她到了北京，就到前門大柵欄勸業場[典當行]，把兩個翡翠鐲子賣了40 元。文革中抄家、打、砸、搶的東西，有不少落入紅衛兵的腰包裏。關衛青太需要錢了。有了錢，她在的北京活動如魚得水，遊刃有餘。盡管紅衛兵坐火車、住旅店不要錢，但是吃飯、逛商場，沒有錢怎麽辦？抄家，就是最快捷的來錢途徑。何況她想在北京找個對象，活動了不少次，找了關係、托了人，花了不少的錢，她每每托人，就會送上一點小禮物，美其名曰[家鄉特產]，不過，就是沒有一個能幫上她的。主要是她長得太寒磣了，尤其臉上爆裂的青春痘，把看她的人惡心得要吐。因此，沒有一個男人喜歡她。卿卿我我的愛情生活，隻能在夢中想象了。那怕是文革開始前後她最得意之時，也沒有一個男人敢要她。戀愛，成了她朝思暮想的目標。她的婚姻問題成了她最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她文化大革命中的所作所為，使她在找對象問題上上寸步難行。好不容易見到了她日夜思念的理想男人劉助理，人家的兒子卻隻要黃花老師當媽媽。她氣得肺要炸了。她想；一個小屁孩，居然能讓老爹聽他的？她倒要看看黃花老師何許人也？那兒比自己強？劉助理一個二婚頭，還帶個不大不小的男孩子，他隻是個助理，頂多是個正排級，連營級都不是。他還是個矮個子，頂多1米70？黑黑的皮膚，說話口音土裏土氣的，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人。要不是自己一心想隨軍，在這裏待不下去了，他還配不上自己呢。我是城裏人，我才是正兒八經的黃花大閨女呢。他媽的，他一個二婚頭男人，應該最懂我的貴重才是。唉，我這個處女就隻能委屈嫁個二婚頭了，將就著嫁吧。他聽他兒子的，我就先對他的兒子下手。澆花要澆根，交人要交心，隻有俘獲了他兒子的心，才能與劉助理好事成真，成為軍屬後隨軍離開榆縣。從1966年25歲就極積的找對象到現在的1971年，找了5年也沒遇到個合適的。現在31歲了，女人一過30 歲就剩下，成為剩女了。無論如何要在31 歲之前把自己嫁出去。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就這麽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