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4月 [關於高等學校1973年招生工作意見]提出;要選拔有兩年以上實踐經驗的優秀工農兵入學。堅持群眾評議和群眾推介,在政治條件合格的基礎上,進行文化考試,但需防止‘分數掛帥’。7月,國務院決定全國中等專業學校、技工學校開始招生,這是文化大革命停止招生後的第一次招生。這是天大的喜訊。家長們張嘴閉嘴教育孩子就是‘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光政治好也不行,考不好文化課,同樣上不成大學、中學、中專、技校’。學校的學風大大的改進,學生們問老師問題的人多了,打撲克、拍洋片、打彈弓的少了。老師敢理直氣壯地要求學生完成文化課作業。考後按分數排隊排名,形成你追我趕積極上進的學習氛圍。老師教得有信心,學生學得有興趣,教學相長,樂在其中。
正當老師、學生們爭分奪秒努力學習文化課,爭取考出好成績時,學校組織老師們學習[遼寧日報]以‘一份發人深省的答卷’為題,刊登了遼寧下鄉青年張鐵生當年大學招生考卷背後寫的一封信。‘編者按’裏說張鐵生對物理化學似乎交了‘白卷’,然而對整個大學招生的路線問題,卻交了一份頗有見解、發人深省的答卷。張鐵生反對文化課考試的大幅標語、整版的報紙、電台廣播,都在宣傳張鐵生是那個時代反潮流‘白卷英雄’。1973年7月,張鐵生因交了白卷而全國聞名。
不久,1973年12月28日[人民日報]刊登了[北京日報]12月12日北京海澱區中關村第一小學五年級學生黃帥的反對‘師道尊嚴’的來信和日記摘抄,並加了‘編者按’,說黃帥敢於向修正主義教育路線開火。老師和學生是同一戰壕裏的戰友 。老師不能居高臨下管學生,學生可以不聽老師的話,甚至造老師的反。黃花他們學校緊跟政治形勢,組識師生學習黃帥日記,反對修正主義,堅持無產階級政治方向。
就在學習黃帥日記的日子裏,發生了學生用籃球猛砸老師後拒不道欠的事。有一天早上,黃花和倪老師值日。上課的予備鈴響了。倪老師催操場上打球的同學趕快回教室上課。這時,一個又高又壯的初三男生,對準站在操場中央的倪老師,猛地把籃球狠狠砸向站在球場中催學生上課的倪老師的臉部。他砸完就迅速跑進了教室。黃花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倪老師的眼鏡掉地了。他近視得厲害,離了眼鏡什麽也看不清。黃花幫他撿眼鏡,但是鏡片被砸破,鏡框也摔斷了。倪老師的右眼周圍一片紅,後來變成青紫色。黃花趕快帶他進了校醫室,校醫為他檢查著。倪老師說;‘你快去幫我拿一下眼鏡吧,我還有一個眼鏡,就在我的桌上。沒有眼鏡就跟瞎子一樣’。黃花很快就拿來了眼鏡。倪說;‘你快上課去吧’。
黃花上完課,就去找砸老師的初三男生。這個男生叫李紅兵。黃花問他為什麽要砸老師?他還滿不在乎地說;‘不是專門的,是不小心碰到了’。黃花說;‘不對。我親眼看到你專門砸的。而且是使足了勁砸的。你必須向老師賠禮道欠,賠老師的眼鏡,要寫出深刻的檢查’。這個男生對黃花不屑一顧,看著黃花說;‘你管不著,讓他來找我’。黃花氣得臉都白了。想想自己是教小學的又不是他的老師,所以管不著他。於是決定先找他的班主任問問該男生的情況。
黃花還進行了暗訪;有個同學悄悄講了李紅兵報複倪老師的原因是倪老師給他班上物理課時,李紅兵玩彈弓,用小土塊射牆上爬著的一個大蟲子。倪老師把他的彈弓沒收了,下課沒有還給他。他在底下罵倪老師是‘泥球兒’。沒想到他報複老師的手段這麽惡劣。黃花全明白了。他把事情的真實情況告訴倪老師和該男生的班主任。還向校革委反映,要求嚴肅處理這個打老師的學生,達到懲前斃後,治病救人的教育效果。
可是過了好幾天,也不見打人的學生來給老師道欠。黃花問校領導,領導說;‘我問了,李紅兵堅決不承認專門打老師,是不小心誤傷的。他父親來電話說他兒子不小心扔籃球碰住了老師,表示道欠。他父親是我們的上級領導。縣教育革命委員會的主任。我們學校正在學習黃帥反潮流,敢於向‘師道尊嚴’以及向17年來修正主義的教育路線的流毒開火。這事就到此吧。他父親都道欠了,你還要怎樣?總不能像馬振夫事件把人逼死吧?’黃花問‘馬振夫?’領導說;‘河南省唐河縣馬振夫公社中學學生張玉勤的英語考試得了6分。卷子背麵寫著順口溜’‘我是中國人,何必去學外國文,不會ABCDE 也能當好革命接班人。接好革命班,還能埋葬帝修反’。班主任向校長說了此事,校長第二天在會上批評了張玉勤,要求各班對此事討論批判。校長對張玉勤說;‘你這個妮兒,考不好算了,還寫順口溜頂撞老師,老師讓你寫檢查你也不寫、、、、、、如果沒有外文這個工具,怎能讓毛澤東思想傳播到全世界、、、、。你到班上作個檢討,也讓大家受受教育’。沒想到張玉勤投水自盡了。第三天在虎山水庫裏發現了張玉勤的屍體。後來班主任和校長都判了刑’。黃花聽完,無奈地搖搖頭,隻能不了了之。
她心中暗暗想;這是什麽邏輯?學生砸了老師,還說是碰的?倪老師的半邊臉現在還是腫著,臉變成青紫色了。這明明就是專門砸的嘛。他父親卻說不小心碰的。校領導還說他父親已經道了欠。怎麽不向被砸的人道欠?豈有此理?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亡羊補牢未為遲’學生犯了錯,本應及時糾正補救。學校這麽放縱學生,讓犯了錯誤的學生還還理直氣壯。校領導就這麽輕描淡寫地解決了學生砸老師的事件?還美其名曰我們學校正學習黃帥反潮流,敢於向‘師道尊嚴’以及17年來修正主義教育路線的流毒開火。黃花忿忿不平地告訴倪老師她找校領導的結果。倪說;‘算了。千萬不能再引火燒身了。我們可要小心了。哎,要這麽下去,咱中國還能呆?我真不想再呆下去了’。黃花聽了後,認為他在說氣話,沒往心裏去。也就沒問他,不在中國呆,你還能去那國呆?
1974年,江青主持主編了[林彪與孔孟之道]材料之一,一場群眾性的深入批林批孔的政治鬥爭正在全國展開。人民日報發表[把批林批孔的鬥爭進行到底]。黃花他們小學也要批,以前老師常用孔子、或古人的名言警句教育學生,現在絕對要小心了。在批林批孔的政治運動中,還用孔子語錄來教育學生,一不留神就會招來災害。當學生不好好念書或犯錯時,黃花愛用‘吾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不、、、、、、’、‘己所不欲,勿施與人’、當學生做事拖延、不用功時,黃花就用‘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今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萬事成蹉砣。世人苦被日月累。春去秋來老將至,朝看水東流,暮看日西墮,世上百日能幾何?’等順口溜來教導學生。聽了校領導傳達江青批林批孔的講話,她必須要注意了。今後隻能用毛主席語錄來教育學生,這才是最明智的。古人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順乎朝流是英雄,千萬要緊跟形勢識時務呀。
通過倪老師被學生砸了眼睛的事,倪老師與黃花的關係更進了一步。在學校,他們沒有地方約會,宿舍都是幾個人住的集體宿舍,辦公室又不是談戀愛的地方。其實,他們還都算不上談戀愛,因為誰也沒有向誰求愛。隻是性格合得來,兩人能說到一起,他們的友誼在相處的日子裏慢慢地升華。在校外附近談,如果讓學生碰見一男一女在一起說個沒完沒了,久而久之,必定會引起風言風語。教師的一言一行都應為人師表,行為是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