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春,她們全家回到農村,都成為了農村戶口。不當兵提幹,不上大學、不從農村招工、不頂替因工死亡的父親,那就永遠是頭朝黃土背朝天的‘受苦人’農民了。城市戶口與農村戶口,好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凡農民,如果沒有特殊的機會,他們的後代就永遠是農村戶口。她不敢再想下去了。現在,她要趕快去公社報名、填表,再交到了村裏黨支部研究蓋章才是正事。還正如戈美麗說的,她很順利地辦完了手續。當民辦教師對黃花這個剛考完大學的學生,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太容易就被選上了。趙家莊小學向縣裏要2名教師,一名公辦的,戈美麗來了。民辦的就讓黃花當上了。黃花媽高興得直是說;‘交上戈美麗這個朋友,真是黃花的福氣。背靠大樹好乘涼。戈縣長這麽大的官,不是誰都能跟人家掛上的。怎麽感謝戈美麗呢。戈美麗幫黃花解決了工作的問題,戈美麗住學校,一個人住怪害怕的,黃花也去陪住吧’。黃花和戈美麗兩個好朋友又住在一起了。
她們先是聽課,熟悉學校的教學生活。一周後,她們每人帶一個班。她們滿腔熱情地工作著。耳朵裏整天是孩子們、家長們尊敬老師的親切叫聲。孩子的父母、爺爺、奶奶,一張嘴就左一個黃老師右一個黃老師的叫著,叫得你心裏暖暖的。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為人師表的職業,受人尊敬的工作。使得黃花心情愉快。天天和孩子們在一起,朝氣蓬渤,蒸蒸日上,每天都過得充實又有意義。
光陰似箭,彈指一揮間。從1964年9月當教師,不知不覺忙忙碌碌的就到了1966年。她們都融入了現實的社會生活中,有了不少的新朋友。她們不再像以前那麽單純、幼稚了。她們不再是當學生時,一心隻讀書就行,她們是學生的老師。老師不但要處處為人師表,更要承擔起做老師的責任。她們的思想慢慢也複雜起來。她們的世界觀也在發生著變化。比如,每年向學生收學雜費,才1元3角。大部分的學生很快就都交上來了。隻有幾個家庭困難的就不能按時交學費。戈美麗對未交學費的學生,總是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大聲點名、挖苦說;‘連1元3角也沒有?我不信。上學交學費是天經地義的。拖著不交就不交了?不交學費的同學,去大隊開免交學費的證明來。開來了證明,說明你家特別困難。就給你免了。開不來證明,說明你家就是故意不交。對不對’?同學齊聲說;‘對’。沒交學費的同學低著頭,有的眼裏含著淚。大家的眼光統統看向不交錢的同學。那眼光像一把利箭,穿透力極強。直看的不交費的學生不敢抬頭。一抬頭就馬上低下。他們回到家要錢,爹媽說;‘不上了,不上了 ,交不起’。
黃花對不交費的學生總是單獨叫到一處,再問家裏有什麽困難?然後就去家訪。看看學生的家庭生活情況。她到一個學生家裏,看到躺在炕上癱瘓的父親,火上煎著的中藥,家裏一貧如洗。媽媽說;‘這是最後一付藥。他爹說堅決不吃藥了,省下藥錢交學費,老師,再容幾天,就幾天,把攢夠的雞蛋賣了,就夠交學費了’。黃花當即表態說;‘雞蛋不要賣,留著給病人吃。學費不用交了。你家是因病致貧,我去大隊說說給你家免學費。再申請點大病補助’。感動的家長淚流滿麵。
黃花和戈美麗,不再是親密無間的閨密。倆人的處事為人有著很大的分歧。效果也大不一樣。黃花班的生學一個也沒退學的。戈美麗班有幾個因交不起學費、或因受了戈老師話的刺激,沒臉來上學了。為此,校長批評了戈美麗。校長說;‘孩子小,沒有文化不行。一個也不能失學。一個不能少,都叫回來上學’。被戈美麗訓斥走的學生,戈美麗和黃花一齊去家訪,一個一個地做工作,學生才又都回來上了學。戈美麗與黃花的分歧越來越明顯。不再像上小學、中學時,到了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了。常常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家訪過後戈美麗還說風涼話;‘你班一個不少,我班幾個不來,是他們自己不來的。收學費也是校長布置的。校長就表揚你批評我。拿你和我做對比,這不是明擺著的欺負人嗎?’黃花說;‘戈美麗,你是生活在不缺錢的家庭,體會不到沒有一分錢逼倒英雄漢的滋味。村裏因病致窮的,真的就是連1塊3毛也拿不出來’。戈美麗說;‘行了,那你就去幫助窮人吧’。黃花說;‘你媽口口聲聲說自己是無產階級,無產階級最大公無私。你們家是革命家庭,你對窮人怎麽沒有點同情心呢’。戈美麗生氣地說;‘新中國成立後,人民翻身做主人。沒有地主剝削,窮人為什麽窮?因為窮人都是懶人。有句古話說的好;救急不救窮,你懂不懂?好像你才是無產階級,我倒成了資產階級?’黃花一時語塞,本想反駁她幾句,可又一想算了。我們已經誌不同,道不合了。既然尿不到一個壺裏,那就隻好分道揚鑣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各走各的路吧。
黃花經常把個別掏氣搗蛋完不成作業的學生留在她和戈美麗住的宿舍裏寫作業。農村小學的辦公室裏經常有些農民,下了工不自覺來學校閑說話。黃花也不好趕人們出去。放學後教室裏由值日生搞衛生。黃花經常讓學生到自己的宿舍裏補課或寫作業。戈美麗看見有學生在,就不滿意。她讚稱放學就回家,下學後一個不留。戈美麗說下了學就是自己的時間。就要躺躺休息休息。洗洗頭、洗洗衣服,不應再讓學生影響自己的休息。
戈美麗愛交結社會上的朋友,經常把村裏的男女青年帶到宿舍打牌。把宿舍搞得烏煙瘴氣的。尤其是抽煙的人,走後屋裏的煙味還嗆人。戈美麗和他們海闊天空胡扯亂談還開葷玩笑,開玩笑時還動手動腳的打打鬧鬧的。黃花很是看不慣,尤其是村長的兒子,外號叫‘小禍’的男青年。小禍的真名叫白寶子,是村長抱養的獨苗。從小慣壞了,因為老是惹禍,一刻也不消停。外號小禍就成了他的大名。叫他小禍也不生氣,從此人們也記不住他的大名隻把小禍當大名叫。村長拿它也沒辦法,經常訓斥他。黃花家剛來到村裏的第一年,為了自留地問題,黃花到村委會找村長時,就正好碰到了村長教訓他的兒子小禍。那時的小禍就賊眉鼠眼地偷看她,黃花對他很是反感。不知戈美麗是怎麽認識他的?還把他領來宿舍玩。黃花對戈美麗說;‘村裏人對這個村長的兒子印象很不好,以後要少和他來往。不要讓他老來咱們宿舍’。戈美麗不高興地說;‘你以為你是誰呢,來這裏的人都是看得起你的。不來,你還有朋友嗎?我不趕人家走。要趕,你趕吧。’黃花說;‘我就是嫌他那雙眼睛盯住人不放’。戈美麗哈哈大笑說;‘我以為他怎麽著你呢。他盯你, 你也盯他呀,肚裏沒病死不了人。怕什麽?真沒出息。哈哈、、、、、、’黃花想;看人不能把眼光停在人家臉上時間太長,否則就是不懷好意,或者是喜歡?或者是討厭,反正盯住看人是不正常的。今後少搭理他就是了。難道他還能把自己吃了?對,下次就照戈美麗的辦,死盯他。黃花心裏這麽想著也就坦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