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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處女(7)

(2017-11-23 15:04:57) 下一個

1958年,全國展開除‘四害’講衛生的愛國運動。滅蠅、滅鼠、滅蚊、滅麻雀。除‘四害’在同一時間內,人人敲鑼打鼓,沒有可敲的,就敲鍋碗瓢盆、敲鐵桶、敲尿壺、、、、、。一時間鑼鼓宣天,震耳欲聾。驚的麻雀到處飛又沒處落,飛不動掉下來就摔死了。學校規定每人要交麻雀、死老鼠、蒼蠅。交的超過標準的就黑板報上表揚。黃花打不著麻雀,逮不住老鼠,隻好到臭不可聞的茅坑裏去挖蛆。交蛆也可頂蒼蠅數。因為蛆會變蒼蠅。有時候她挖的不少就連戈美麗的任務也完成了。戈美麗很感激她。後來黃花聽老人說麻雀是益鳥,而不是四害。麻雀是雜食鳥,尤其愛吃小蟲子。消滅了麻雀,那害蟲吃莊稼、吃糧食就更厲害了。麻雀應該和啄木鳥一樣受到保護才對。大自然形成的生態平衡,不應該因為大躍進而破壞。老人對城裏來的年輕人,用水洗個頭,換了一盆又一盆,倒掉一盆又一盆的清水是很不滿意的。老人說;‘年輕人,我們這裏缺水,不愛護水資源,浪費水,將來你們喝的水,就是自己的眼淚’。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順之以治則吉,逆之以治則亡。大躍進變成了大冒進。說假話心不跳,臉不紅,逐漸形成浮誇風。人們不再遵循大自然的規律辦事,隻管快馬加鞭大躍進,各行各業放衛星。‘深翻土地三尺深,每畝能產上萬斤 ’、‘戰天鬥地,敢上九天攬月,敢下深海捉蹩。’、‘敢叫日月換新天’、‘敢叫黃河水倒流’。能讓黃河水倒流,還有什麽辦不成的?於是各行各業都要放出自己的衛星。聽說洛陽有一個西關機械廠,用發動機裝了四個輪子,開到拖拉機製造廠說;‘我們小廠都生產出拖拉機了。你們大廠還不生產?’拖拉機製造廠的廠長說;‘我們要是生產出你這樣的拖拉機,廠就垮了。’1958年7月20 日,中國的第一台拖拉機生產出來了。這可不是大躍進躍出來的,拖拉機是科學,科學不能搞大躍進。在‘東風壓倒西風’的口號聲中,毛主席坐上了我國自己生產的[東風]牌大汽車。

大穀縣小學一、二、三年級的學生去拾麥穗、掃街、挖廁所裏的毛蛆[蛆可以頂蒼蠅]、逮老鼠,除四害。小學四年級以上的學生,都要去農村參加了深翻土地三尺深的勞動。人民日報上說;山東壽張縣在搞全縣畝產萬斤的高額豐產運動。一畝地要產5萬斤、10萬斤紅薯。還說徐水縣一棵白菜500斤。其實誰都知道一顆白菜4、5、6、10、最重也就20來斤重?500斤重的一棵白菜,完完全全是假話。報紙也說假話。全縣四、五年級的小學生自帶鐵釺和中午的幹糧,去較近的農村翻地。中學生就要到遠郊去深翻土地。黃花5年製1班,雖然都是十二、三歲,因為是中學生。中學生就得三班倒。夜裏翻地時,翻著翻著就躺地上睡著了。被地裏的叫不來名的大蟲、蠍子、田鼠什麽的咬上一口,才疼的馬上跳起來。一會兒就再接著翻地。黃花學校深翻土地到了姥姥家所在的朝陽村。姥姥對黃花說;‘你可來了。聽說一平、二調、三共產,共產風來了。誰家有多餘的吃的用的都得拿出來分給沒有的人。我還攢了點棗兒,你快拿走吧。’黃花學校深翻土地到了胡村,姨姥姥說;‘你來了,我攢了點大蔥,你快拿走吧,要共產了’說完,看看左右沒人,就用鐵釺把煤挖開,把蓋在洗衣大盆上的煤拿掉,盆下是兩捆大蔥。姨姥姥說;‘你姨姥爺是地主成份,村裏依靠貧下中農沒錯,但是把我們地主、富農成分的人都當成階級異己分子。在農村地、富、反、壞四類分子要是被查出私貨,包括我私藏大蔥,查出來可了不得,你快背走吧’。直到1960年11月,中共中央發出[關於農村人民公社當前政策問題的緊急指示信]即12條。針對一平二調的‘共產風’還在繼續刮時,12條正式提出說它破壞了以生產隊為基礎的公社三級所有製,破壞了農業生產力,必須堅決反對,徹底糾正。 還對甘肅省委作了批示說;‘無論如何,隊的產業永遠歸隊所有或使用,永遠不許一平二調’才穩定了人心。

1958年的文化娛樂,也都是配合宣傳大躍進,人民公社好、大辦食堂等緊跟形勢的演出。學校年底放寒假前的文娛節目也別出心裁獨具匠心。各班都圍繞人民公社、大躍進、吃食堂編出了荒誕不經,引人發笑的喜鬧劇。黃花的班演出的節目是用黃紙和竹棍糊上的大南瓜,大的驚人。黃花班的表演者圍著大南瓜表演唱著[大南瓜]。邊跳邊唱‘大南瓜,大南瓜,你為什麽長了這麽大?大南瓜,大南瓜,你為什麽長了這麽大?這麽大?人民公社的大南瓜,大南瓜,個個都是這麽大,這麽大。農民伯伯辛勤培育它。一千個人也吃不了它,吃不了它。’當報幕員報幕;‘下個節目----大南瓜’。不少同學的眼光追著戈美麗。看來戈美麗大南瓜的外號,進了中學也有人知道。她恨死給她起外號的人。可就是沒有打聽出是誰給她起的這個外號。黃花知道是誰起的,但她不會告訴戈美麗的。黃花說;‘人不理,罵自己。你不理罵你的人,就是罵他們自己呢’。戈美麗問是誰選的這個表演節目呢?黃花說是音樂陳老師。戈美麗說;‘右派分子’。黃花吃了一驚問;‘陳老師也是是右派?咱校怎麽會有這麽多右派老師呢?’戈美麗說;‘怎麽不能?右派很有才能,就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反人民,所以就把他們下放來,讓插紅旗來的老師、廣大的學生,監督改造他們。陳老師原來在人民大學當老師,當了右派才來教中學的。我媽最了解他了,因為他正在接受改造,每到一定的時間要向黨匯報。懂嗎?他向我媽匯報過他的思想,所以我才知道他是個右派’。戈美麗班的節目是表演語文課本上的課文‘公社的棉花白又白,豐收的棉花堆成山。老漢我坐山頂上,湊上太陽吸袋煙’。表演者誇張又滑稽,化裝成老漢的同學坐在堆成山的棉花[布景]上湊著太陽吸袋煙,吸了半天 ,一不小心從‘天上’掉下來。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 有個同學說;‘坐在棉花上吸袋煙,太危險了,不著火才怪呢?’另一個說;‘課本上說的還能有錯?’我們的初中語文課本裏有‘黨是眼珠子,社是命根子。破壞黨和社,小心你的腦瓜子’,於是有的男生連說帶比劃,一個要扣對方眼珠子,另一個要抓對方的‘命根子’,打打鬧鬧,滑稽又擴張。另一個班表演唱‘真月裏,正月正,懶老婆坐在炕上想吃那落花生,叫一聲,當家的你去給我買,哎,當家的一聽就發了愁,伊嗨呀兒呦。二月裏,是新春,懶老婆坐在炕上想吃那鴨兒梨,叫一聲當家的你去給我買,哎,當家的一聽就發了愁,伊嗨呀兒呦。三月裏、、、、、、一直唱到十二月。最後來個;吃食堂,就是好,懶老婆想吃什麽也吃不上了。叫一聲懶老婆你來聽我說呀,哎,你的餐病被治好了,伊嗨呀兒-呦’。大家對1958年的浮躁、誇大、造假、胡編亂造的不正之風,已經見怪不怪,而且編成節目來演出。人們對造假、誇大,違反自然規律等已經習以為常了。當然對南瓜大的一千個人也吃不了它、棉花堆到山頂上,坐在棉花上吸煙的危險,見怪不怪了。對現在的人民公社化就要進入共產主義,也好比是天花亂墜、天方夜譚之事,不抱任何幻想了。城裏的大街上、農村的圍牆上、村裏的門洞邊、住家的院牆上,到處寫著;‘人民公社好’、‘公社好比不老鬆,一年四季綠蔥蔥’、‘公社好比向陽花,社員人人熱愛它’、‘人民公社萬歲、萬歲、萬萬歲’等大紅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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