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李好不來上學了。這時的黃花坐立不安,心神不寧。教室的門一響,她就著急地看是不是李好?李好的作文本發下來她保存著。李好病了?家裏有事?真是‘一日不見如三秋’。她終於忍不住對李好的思念,就鼓起勇氣去問梁老師,老師邊改作業邊說;‘李好轉學了’。‘轉哪兒了?’黃花迫不急待地問。梁老師這才看看黃花,見她手裏拿著李好的作文本,毫不在意地說‘他轉學了,好像是轉回他老家了,李好的作文本可以放我這裏’。黃花語無倫次慌慌張張的邊走邊說‘不用,不用了’。她匆匆出了老師的辦公室,由於心慌意亂又走得急匆匆,頭碰到了牆上,還差點絆倒,虧了沒有被人看到。她心裏想;這是怎麽了?李好走了就走了。我難受什麽?可心裏怎麽就像藏了一隻小兔子似的亂蹦亂跳,又好像胃裏有蝴蝶亂飛。我怎麽就慌慌張張的呢。她想;對了。我把作文本給了李好就歇心了,就沒事了。於是,放學後她拿著李好的作文本去李好媽媽工作的[大穀衛校]。她打聽到醫務室, 醫務室的門正開著。她慶幸學校還沒下班,就徑直進去。裏麵一個女的正要離開,見了她問;‘什麽事?’她說;‘老師,我來找李好的媽媽,李好是我同桌的同學。他好幾天沒來上課了。我聽他說過,他媽媽是學校醫務室的醫生,我給李好送作文本來了’。‘李好?李好的媽媽?’女人反問。黃花趕快說;‘李好轉學了,他家裏還有人在嗎’?女同誌恍然大悟說;‘是李副縣長一家吧,走了,昨天剛走的。聽說調林縣,回他老家是不是當縣長?就不知道了’。黃花聽到李副縣長後,頭‘轟’得旋暈了一下,原來李好的爸是副縣長?她覺得頭熱腳涼,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沒精打采地拿著李好的作文本不無遺憾地回了家。
夜深人靜,弟弟妹妹們都睡著了。她卻翻來複去睡不著。以前一躺下就睡著了。13 歲的她第一次遇到了失眠。媽媽發現她翻來覆去還未睡著。就問;‘你沒有事吧?心中有事難合眼。別想事就睡著了’。黃花就閉上眼,默默地念叨;什麽也不想。不想,不想,就是不想。她心裏一直念叨著;不想,不想。可是,李好的音容笑貌曆曆在目,尤其李好給她講了好多她從來不知道的事情,讓她耳目一新。能和李好同學同班同桌在一起一年,日子過得很愉快。同桌的李好突然就不見了,心裏 的良辰美景忽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的倍感失落演變成難舍難分的戀戀不舍,這種思念令人既沒法解脫又沒地方去訴說。她心裏的苦悶攪得她夜不能寐。最後她想出;把李好的作文本寄走,讓李好收到,就放心了。她想啊想,怎麽才能讓李好收到作文本呢?啊,幹脆去郵局把李好的作文本寄到林縣李副縣長收,心裏的這件事不就放下了。她想到這裏如釋重負,慢慢地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第二天,她決定寄作文本時,先問問戈美麗,李好的爸爸原來是大穀縣的副縣長,他叫什麽名字?戈美麗嬉笑著說;‘叫李什麽來著?就叫李大右派吧。哈哈、、、、、、他是真正的大右派。我不哄你。他爸是從北京中央下放來的大右派。以前,他的官可大了,大得嚇人。但他就是太頑固,不要拆城牆就是李好他爸說的吧?我說呢,他再不好好改造,繼續向右發展,就永遠摘不掉右派帽子了。我們都在苦幹、實幹加巧幹,轟轟烈烈大躍進。要在15年內趕上並超過美國、英國。可他反對快馬加鞭大躍進,尤其不讓拆城牆。所以,不打他右派才怪呢。他在北京就是資產階級思想嚴重,反黨反社會主義,才下放到這裏來的。來了這裏也不接受改造,真是死不悔改的走資派、大右派。是他要求回他的老家的。他走了,我們縣就可以甩開膀子大幹革命。李好走時沒和你打招呼嗎?你真是多此一舉。李好再好,她爹也是個大右派。到現在還不覺悟,還在反黨,反社會主義、反人民、反對大躍進、尤其反對拆掉帝王將相剝削人民建起來的古老城牆。現在還在向右發展,是個一直向右發展的大右派。他摘不掉右派的帽子了。哈哈、、、、、大右派滿肚子壞、大右派是妖怪,大右派人民公敵國家災害,打倒右派為國消災,為民除害’。黃花聽得心驚肉跳,如夢初醒。她驚惶失措,手心出汗,大腦發僵。大右派,大右派到底有多大?那就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反人民、、、、、的大壞蛋。是人民的敵人。怪不得李好不唱右派分子黑良心、、、、、、。我們說唱的歌謠中‘打倒右派為民除害’,可是大壞人大右派怎麽還能當上副縣長?黃花一連幾天想不通右派為什麽還能當副縣長?右派到底是不是敵人?黃花有點兒惶惶不可終日。她去郵局將李好的作文本裝在一個大信封裏寄出去了。 地址是;林縣縣政府李副縣長轉李好收。她還寫下了自家的地址;大穀縣東大街19號黃花。 並在信背後寫上;收到請回信。寄走信後,她天天等,日日盼,直到小學畢業時,也沒收到過李好的回信。她去郵局還問過,有沒有退回過信來?郵局的同誌問她掛號了嗎?她這才知道要想不丟信就的按掛號寄。現在後悔也沒用了。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好文質彬彬的高大英俊的形象變得模糊了,漸漸地淡忘了。甚至記不起他真確的麵貌了。13歲的黃花隻覺的就是這個李好老讓她想他,心裏放心不下他。有時還會想李好到底收到作文本了沒有?他考上中學了嗎?後悔沒給李好也寫個信夾在作文本裏一起寄出。她看過‘天仙配’、‘劉巧兒’、‘小二黑結婚’。她很愛聽‘樹上的鳥兒成雙對、、、、、’、‘巧兒我自幼兒愛上了趙柱兒、、、、、、’、‘二黑哥,縣裏去開英雄會。我前晌也等,後晌也盼,等也等不來,盼也盼不見。背著我的爹娘、、、、、、’這些好聽的歌,自己也經常唱。戲裏的男女互相想念,就是談‘戀愛’了。難道這就是戀愛?不。不算。可是李好對自己和別人也不一樣啊。除了學習上互相幫助外,生活上也很關心自己。一次自己手割破就隨便裹了點舊布,結果手腫得很疼。碰一下就疼得呲牙咧嘴。李好看見後,下午就給她帶來消毒紗布、酒精、棉花棍,還有消炎藥,有吃的黃胺片還有外用的黃胺消炎粉。還告訴她這些都是家裏的必備品。家裏一定要有個‘小藥箱’。並且親自用棉花棍沾上酒精給自己消毒,再撒上消炎粉,然後輕輕的裹緊。還問她緊不緊?一種從未有過的暖流緩緩流進她幹枯的心裏,滋潤著她貧瘠的心田。她感到這種愛不是父愛,也不是兄弟姐妹親情或同學之間的友愛,是男女心心相印的愛,無言的愛,讓她心動的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愛。第二天李好關心地問她手疼不疼了?還小心異異地打開紗布看手指腫不腫了?並要她繼續吃消炎藥。李好經由著她要按時換藥、吃藥,嚴然一個小醫生。他教了自己不少的醫學知識。也說不清自己是從何時起,不見李好就如一日三秋。如今,人家走都不告訴你。你瞎想人家幹什麽?真是單相思。有本書上說的女子13歲性發育成熟,見了心儀的男性會產生臉紅害羞和愛慕之心。我性成熟了?這就是所謂的‘情竇初開’了嗎?
1958年的9月1日,大穀中學開學了。今年大大的擴招。一下子就招了初中12個班。全縣幾乎參加中學考試的全考上了。戈美麗和黃花是五年一貫製,但不在一個班。初高中連讀5年,就可以高中畢業。這就意味著不用考高中了,就可直接考大學了,真是太好了。黃花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爭取五年後一下子就考上大學。全校隻有2個班是5年一貫製,其餘的是三年製班和二年製班。年齡小的成績好的在5年製,年齡偏大的在2年製,不大不小的是三年製。
開學後,校長在去修水庫和大練鋼鐵的總動員的大會上念;1958、8、8日[人民日報社論]。社論號召;一年內要建成中小轉爐200座以增加年產1000萬噸鋼的能力,建成13000座小高爐以增加年產2000萬噸生鐵的能力。各省、市、自治區,從專區到縣、鎮,從公社到大隊,組織人力、物力、財力,用群眾運動的方法搶建高爐、轉爐。我們的教育方針是教育為無產階級的政治服務,教育同生產勞動相結合。學生既要學工、又要學農,要走又紅又專的社會主義道路。要把學生培養成德、智、體全麵發展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毛主席、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國家領導人在十三陵修水庫,經過晝夜的緊張勞動,很快就會提前完成水庫建設。我們學校也要去修水庫。這次是去文水縣文峪河修水庫。離劉胡蘭的家鄉雲周西村不是太遠時,修完水庫可以帶大家去參觀參觀。有病的同學要向老師說明,根據病情決定能否去修水庫?不去修水庫的同學就去揀廢鐵,支援大煉綱鐵’。同學們聽說去文水縣修水庫,而且離劉胡蘭烈士陵園不遠時,修完水庫怎麽也得去看看劉胡蘭烈士陵園吧?同學們都高興的手舞足蹈的爭著要去。沒有人說自己有病,有個腿瘸的也非要去。他說可以在食堂做飯。於是就都批準去了。高中班的全體同學還有初中二、三年級的同學,都去鄰縣的文水縣修文峪河水庫去了。5年製1班的學生年齡太小,未批準去修水庫。就先安排去撿廢銅爛鐵。交到學校後,要稱一稱,登記重量後,就完成一天的任務了。為了大煉鋼鐵,大家挖空心思到處尋、到處找廢鐵。先從自己家裏找。黃花把家裏的鐵鏟、鐵鏈、鐵鍋、電線剝了皮抽出銅線、鐵架子、鐵釘子、、、、、、凡帶鐵的全拿了出來交到學校。但是遠遠不夠。於是她約了幾個同學說一起去鐵工廠的路上拾鐵絲、鐵片。那裏,時不時的會有拉鐵的車掉下來鐵塊。大家分頭到了路邊,各自尋著掉下的鐵釘、鐵絲、電線、鐵片、、、、、、等到快吃晌午飯了,才看到從鐵工廠出來3輛平板車,滿載著廢鐵。他們看得眼都直了。像小偷似的,躡手躡腳地跟在車後,盼著能掉下幾塊來。果然,在不平的路上,車一晃就掉下來幾塊。他們看著車走遠了,才輕輕走過去拾起來。他們小小年紀,但的心裏都知道;拾到東西要交公。他們現在幹的事,這不叫撿,這和偷差不多。但不這麽辦,還能去那兒拿到廢鐵爛銅呢。他們如獲珍寶。他們今天太高興了。沒有白來,今天掉下的是比較重的鐵塊,可比那些鐵絲、鐵片的分量重多了。大家唱著;‘工、農、兵、學、商,全民皆是兵。戰鬥在工廠,戰鬥在農村、、、、、、’先把鐵塊交到學校,完成交廢鐵任務後,就高高興興地各自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