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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起源。說得好像世界真的存在一樣。
是的。就從這個假設開始。假設世界存在,它是從哪兒來的?
它是從一次分裂來的---不一定是轟轟烈烈的大爆炸,更可能是一次微乎其微的分別:比如“這裏有一顆微小的顆粒”-----砰,世界就因此產生了。一產生就豐富無比,不需要經曆時間,不需要經曆進化,反過來,時間,空間,變化,不過是這個豐富無比的世界本身就包括的。
分裂跟爆炸,除了規模與數量的不同之外,還有一個差別:是否真的存在這樣一件事。是否真的有一次大爆炸?是否有一次真的分裂?
爆炸說假設爆炸為真。
分裂說認為分裂為幻。
也就是說,作為世界起源的分裂,隻是一種知覺印象,它並沒有任何實際,也沒有真的分裂任何東西。好像按十進製一分為十;按二進製一分為二。十與二這兩種分法都沒有改變一的實際,隻是看待一的角度不同。作為世界起源的分裂也一樣,它沒有真正地分裂存在,而隻是產生了不同的角度,每一個角度都是局部的,支離的。世界萬有的存在,都是因為角度不同而呈現出來的,沒有這個角度,這個角度下的萬象就不呈現。有這個角度,萬象呈現,也沒有改變原本的真實。這個意思,盲人摸象的故事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莊子也講過一個給混沌開七竅的故事,混沌本來沒有竅,他的朋友認為那樣太無聊,就幫他開了七竅,一天開一竅,七天七竅全開而“混沌亡”----一般把亡理解成“死”,把混沌給開死了。但其實更應該是“消失不見", 混沌消失不見了。混沌消失不見了,並不是說他不在那裏,但是開了竅,就隻能見到竅中的相,而無法整體地感受混沌了。中國古人真是太了不起了!你看這個名字起的:竅,就是一個小圓隙。通過這個小圓隙,能感受到什麽呢?隻能是一個一個的點。想象一下,漆黑的屋子裏,你打開一個手電,一次能照亮整個屋子嗎?不能,一次隻能照一個點。這個點之外,世界依然是那個世界,東西依然是那些東西,但是你看不到。竅的作用就象手電發出的光點,隻能照到一個點。因為這個點,點外的東西就都隱沒了(如果你讀過前麵兩篇,這裏可能會產生一個疑問:不是說感知之外的世界不能討論嗎?為什麽這裏又開始討論起來了?這裏是比喻,光點以外,對應的是混沌,混沌與知覺並沒有內外關係,也沒有任何互斥關係。因此,簡單地說,就是知覺發生了,承載知覺與諸相的那個就被知覺掩蓋了)。因光而有暗,因光而掩暗,光暗分離,以光為有,就忘了光中的相其實不過是暗中的一個點。
以此類推,則眼所見相,也不過是混沌中的一個點。這又隻是一個比喻,視覺所見與混沌的關係,不是一片葉子與整個森林的關係(這依然是相與相的關係),而是相與非相的關係。套用混沌生竅的故事,大概可以推測,真實並沒有真的消失,而是它不是感知的對象,沒有辦法感知到。感知不到,是因為感知有相對性和方向性而混沌沒有。
一個點裏就有無量的空間,無盡的時間,無窮的概念與名相。它讓人覺得這是世界,而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世界所依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