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在荒無人煙，美麗又孤寂的羌塘高原，最不缺的就是禿山和湖泊。這些湖泊少數是因風沙沉積物堵塞或冰川作用而形成的，大多數都是與岡底斯山脈北麓東西向的斷陷帶有關的構造湖。湖在藏語中被稱作“措”，羌塘高原的這些“措”約占中國湖泊總麵積的1/4，西藏的前四大湖都在羌塘高原內，海拔高度也列於世界首位。如果說高海拔的荒山是羌塘高原偉岸的少年，那碧水盈盈的湖泊則是羌塘高原俊俏的少女，它們跟藏野驢和藏羚羊等珍稀野生動物一起，組成了羌塘高原無人區最原始，也最自然的美麗畫卷。這樣的畫卷讓很多人這樣形容羌塘高原：若說愛上羌塘高原是一種錯，那他們情願一“措”再“措”。
當惹雍措
紮日南木措
當穹措
色林措
我們在橫穿東西長約1200公裏的羌塘高原時，無數次與密集的大湖相遇。從日土縣的班公措，到革吉縣的茶裏措，再到仲巴縣的仁青休布措和昂拉仁措及紮布耶茶卡鹽湖，最後到措勤縣的達瓦措，我們用兩天的時間就對各種各樣，知名不知名的“措”進行了巡禮。雖然一路上基本都是缺吃少喝，苦不堪言，但我們仍沉浸在天賜的自然美景中。不過，到措勤縣城後，我們的生活狀態改善了一些，這裏的酒店有獨立衛生間，也有洗澡水，我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
措勤在藏語中即為“大湖”，因離其不遠的紮日南木措而得名，紮日南木措也因此成了措勤縣的母親河。第二天早上7點多，天還沒大亮，我就開始探訪這個海拔4700米的縣城，同時尋找早餐店。這個縣城很小，很空曠，主路邊不是新建的酒店，就是修得很漂亮的各級政府機關，一個早餐店也沒有。這裏的工作時間從早上十點半到下午一點，再從下午四點到六點半，一天隻工作五個小時，太輕鬆了。我差不多走遍了縣城，也沒看見一個早餐店，最後在漢庭酒店旁發現了一個小吃店。小吃店8點開門，還沒到開門時間，但我還是敲開了門。一是外麵太冷了，我穿著棉襖還凍得瑟瑟發抖，二是我太餓了，再不吃上飯我覺得要昏倒了。老板人很好，是個四川人，雖然飯菜沒準備好，他依然讓我進了門，我喝了一碗小米粥後，才又精神煥發。我看見他家有我最愛吃的紅糖糍粑，於是點了一盤，真的超好吃。
去措勤縣沿途
去措勤縣沿途
去措勤縣沿途
去措勤縣沿途
去措勤縣沿途
去措勤縣沿途
去措勤縣沿途
去措勤縣沿途
措勤縣
措勤縣
措勤縣
吃飽的感覺很好，我輕輕鬆鬆走回了酒店，等待司機來接我，然後我們又在無路的荒原上奔波，前往阿裏地區最大，西藏第三大湖泊的紮日南木措。這個湖的湖麵海拔4613米，麵積一千多平方公裏，因而一眼望過去便是浩瀚無邊。跟羌塘高原眾多發源於岡底斯山的鹹水湖湖泊一樣，紮日南木措也發源於此山。雖然有多條河流匯入，也有降水和冰雪融水補給，但仍免不了它是鹹水湖的命運。羌塘高原的日照太猛烈，致使這些湖的蒸發量大於淡水的流入量。
也是因為蒸發量太大，因而促使水麵形成蒸汽，蒸汽升騰到高空遇冷凝結形成降雨。這裏的雨水非常充沛，加之紮日南木措是退化很久的封閉內陸湖，因而湖邊逐步演變成了沼澤、濕地和草場。豐沛的雨水滋潤著這些沒有一絲汙染的牧草，使其成為牛羊和瀕危野生動物的棲息地，我們便在其旁看到了很多野犛牛，此地還孕育著珍貴的紫絨山羊。湖的東部有一個天然形成的灰白相間的“陰陽山”，當地牧民稱之為“求子山”，據說拜此山能得子得福。湖中有個閃電形的奇異小島，據說當年蓮花生大師與水怪曾在這裏有過一場激戰。酣戰中蓮花生大師的袍子被水怪撕下，撒在紮日南木措後形成了這個小島。
紮日南木措
紮日南木措
紮日南木措
雖然紮日南木措的傳說很有趣，但它的湖水顏色並不出眾，在陰雲下隻是普普通通的藍色，隻有岸邊的湖水在一縷陽光下呈現出了我喜歡的Tiffany藍色。我走到湖邊，遠看它的海天一色，近看它的清澈透明，總覺得西藏所有的湖泊都跟遠古的神靈有關係。
如果說到遠山如黛，牧場優良的紮日南木措為止，我去過的羌塘高原的湖泊還不知道有沒有神靈的到場，那西藏的第四大湖當惹雍措絕對可以跟神靈扯上關係，因為此湖是西藏最古老的雍仲苯教最大的聖湖。為了到達這個金剛杵形狀的聖湖，我們不得不忍受搓衣板路的苦，那近5個小時的爛路顛得我都要懷疑人生了。幸好沿途還有藏野驢、藏羚羊和雪山會出現在我的視野裏，我還看見了野兔和地鼠，還有狼，這讓我的旅途不至於太枯燥。
去當惹雍措沿途
去當惹雍措沿途
去當惹雍措沿途
去當惹雍措沿途
去當惹雍措沿途
去當惹雍措沿途
湖麵海拔為4600米的當惹雍措已經不屬於阿裏地區，而屬於那曲地區的尼瑪縣。它位於岡底斯山中段北麓，三麵環山，唯有南岸的達爾果山有一缺口。這個達爾果山有7個山峰，形狀像7座整齊排列的金字塔，它和當惹雍措一起成為苯教的聖地。雖然當惹雍措的麵積不能拔得西藏湖泊的頭籌，但它卻以230米的深度贏得了西藏，乃至唯一在中國境內最深湖泊的桂冠。不過，這個桂冠跟它是古象雄文明搖籃的稱呼一比，實在不值一提。
古象雄文明是青藏高原最早的文明，不僅有文字，還有眾多神秘的傳說。沒有古象雄文明，就沒有今天的西藏。當年的古象雄國，疆域廣闊，分阿裏地區岡仁波齊所在地的上象雄、橫貫藏北尼瑪等地的中象雄和西藏昌都一帶的下象雄，而中象雄的中心就在達果雪山和當惹雍措附近。當惹雍措還被認為是雍仲苯教的發源地，是一切佛法的總根源。因此，當惹雍措是西藏星羅棋布的湖泊中四個帶雍仲苯教的“雍”字的湖泊之一。可見，該湖在苯教中跟瑪旁雍措一樣，都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
當惹雍措
當惹雍措
當惹雍措
當惹雍措
我曾為了走近瑪旁雍措邊，差一點沒把自己累死，但在當惹雍措不同，我可以輕輕鬆鬆走到湖邊。當地政府還正在搭建一個露台，讓遊客可以遠望，實際上是多此一舉，我們在路邊就能把水麵寬闊的當惹雍措和其後被白雪覆蓋的達果神山一覽眼底。我走到湖邊，摸一摸冰涼的聖水，看它的顏色隨天氣陰晴的變化由黛綠、淺藍過渡到蔚藍、海藍和墨藍，這神秘莫測的千變萬化，就像它神秘的傳說一樣瑰麗。更神奇的是，此地氣候相對溫暖濕潤，可以種植青稞和蔬菜，還有綠樹，這在幾乎寸草不生的羌塘高原無人區是極其罕見的。難道真有神的助力？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從當惹雍措到我們的入住地文布南村，我除了要受顛沛流離的苦外，也得吃餓肚子的苦，沿途一家餐廳也沒有，我隻能啃餅幹。但沿途不時出現的藏野驢和一片原生態的自然風光，卻讓我覺得這些苦都很值得。文布南村就在當惹雍措邊，我因為吃過仁多鄉的苦，因而對是村莊的文布南村沒報一點兒希望，覺得此地肯定也沒什麽餐廳，住宿條件也會超差。但文布南村比仁多鄉強多了，村莊裏不但有很多餐廳，還有一個超市。酒店房間也有獨立衛生間，隻是沒有洗澡的熱水，但從窗口可以遠眺聖山和聖湖。隻為這一項，我便對文布南村印象特別好。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的犛牛火鍋
我站在窗口，對著藍藍的聖湖和帶白雪的聖山望了好久、好久，才下樓找餐廳吃晚飯。我挑了一家幹淨的，點了35塊的犛牛砂鍋和一瓶酒精含量2.5毫升，10塊的青稞啤酒，然後暈暈乎乎走出餐廳，在村莊裏閑逛，覺得海拔4700米的文布南村比羌塘高原上所有的鄉鎮都有“文化”，甚至是整個羌塘高原最有“文化”的地方。因為這裏是苯教的發祥地，也是古象雄王國的腹地，現存有古象雄遺址，全村的100來戶村民也都是清一色的苯教信徒。它是我“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意外驚喜，怪不得文布南村被稱作阿裏北線上一顆最亮麗的明珠呢。
村子其實很小，我走到村莊的一頭，那裏可以去聖湖邊。我走了幾百米才撫摸到聖湖的水，發現這裏的水是有海浪的。湖裏純淨的水被偶爾的陽光穿透到底，湖邊綿延的雪山就像一串白色的珍珠，襯著碧藍色的湖水，美麗之極。我沿著聖湖走向村子的另一邊，剛準備爬坡時，便看見一個當地的牧民趕著成群的小羊向我走來，我因為邂逅它們而開心。然後我繼續向上爬，每爬一步都氣喘籲籲，海拔太高了。最後沒有路了，隻剩下陡崖，我不得已從旁邊的柵欄跳了過去，那裏就是古象雄國的一個遺址。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這種做法惹怒了大神，等我穿過遺址，走到柏油路上時，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這是我自西藏之行以來第一次趕上大雨。路邊是一條從山上接流水的溝渠，它把文布南村分成了兩部分。四周沒有一個建築物，我無處可躲，隻能挨澆。眼看著我要被澆成落湯雞，司機突然打電話來，開車把我送回了酒店，救了我一命。在高海拔的羌塘高原被淋感冒，是會要人命的。
第二天一早，我走向溝渠，看見路邊山坡上的佛塔，我爬了上去，上麵經幡飄揚，一個人也沒有。我站在這裏，遠望著碧藍的湖麵和純白的雪山，忽然看見達果爾雪山慢慢被朝陽染上了金色，而這片金色之上就是烏雲。我覺得聖山和聖湖對我太好了，讓我一個人見到了如此奇妙的美景。我不禁雙手合十，對著它們拜了又拜。我下山走過溝渠，溝渠對麵有一個文部寺，它由索南雍仲大師於1890年創建，大殿裏保存著上百年曆史的珍貴苯教壁畫。該寺廟大殿因在文化大革命中被人民公社用作糧倉而幸免被毀，其它小神殿和裏麵的佛像、靈塔和大量經書則被毀於一旦。文革到底毀了多少寶貝呢？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
文布南村文部寺
文布南村文部寺
文布南村文部寺
文布南村文部寺
文布南村藏麵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文布南村傳承了千年的農耕文明，它被稱作高原的糧倉。這裏除了種植青稞外，還種植土豆、油菜和小白菜等。在海拔如此高的地方，居然有一派田園風光，不能不說是奇跡。因而人們常常稱此地為世外桃源，說它是深藏在羌塘高原上的一顆明珠，是“神之居所”，是藏北大地的靈魂。等我逛完了文布南村的角角落落，餐廳才剛開門。這裏的餐廳9點半才有早餐，而且隻提供藏麵和甜茶，藏麵7塊，我覺得挺好吃的。老板曾在村子裏的官方酒店做廚師，月薪1.5萬，現在能賺1萬就不錯了。他說西藏人結婚男方不給女方送彩禮，還說村裏的小學和幼兒園比縣裏的好，中學時就得去縣裏住宿。他說的縣城是尼瑪縣，那是我們要奔赴的地方，中途要路過當穹措。
離開文布南村，我們終於不用受毀車路的折磨，全程都是柏油路，一直到同樣位於尼瑪縣的當穹措。藏語中意為“小當惹雍措”的當穹措曾跟當惹雍措同在一個湖泊，後隨著氣候變遷，水位不斷下降，才分割成了今天的兩個湖。雖然湖麵海拔4475米的當穹措麵積隻有50多平方公裏，不到當惹雍措的1/15，但傳說中說它的湖水一天內會變化三次。有時淺綠，有時深綠，有時粉黛，有時醬紫，有時靛藍。我不知道傳說的真假，呈現在我眼前的當穹措湖水顏色，隻有漂亮的碧綠色和藍色。它的湖畔也有一個小村莊，名為文布北村。我們沒有在此停留，而是直奔羌塘高原上最獨特風景之一的大地之樹。
當穹措
當穹措
當穹措
文布北村
大地之樹
這棵樹在阿裏環線公路的必經之路上，距離尼瑪縣城30公裏。它被317國道一分為二，樹幹在317國道以北，樹根在317國道以南。此樹沒有一片綠葉，也不結一棵果實，它靜靜地躺在羌塘高原上，讓無數人驅車千裏來一睹它的容顏，感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我們也不例外。該樹近看看不到它的模樣，隻有遠眺，才能一睹它的真容，或者用無人機拍攝才能獲取其全貌。其實，這顆“樹”是由許多溝壑連接在一起形成的，但它不僅有根，還有樹枝，的確很神奇。據說，這棵“大地之樹”是河口海灘潮汐形成的特殊“潮溝”地貌，而我更願意把它歸結為是由神的巧手創造出來的。
去尼瑪縣沿途
去尼瑪縣沿途
去尼瑪縣沿途
去尼瑪縣沿途
去尼瑪縣沿途
尼瑪縣
尼瑪縣米線牛肉砂鍋
我們的司機開始放無人機，隊友們跟著無人機在拍照留念。我不喜歡湊熱鬧，在車邊靜靜看他們表演。當他們拍得心滿意足後，我們開去了藏語中意為“太陽”的尼瑪縣城吃午飯，沿途依然是不見人煙的無人區，隻有藏野驢和犛牛偶爾掠過我們的視野。尼瑪縣城餐廳的米線牛肉砂鍋35塊，大蒜隨便吃，煮餃子用高壓鍋，沒辦法，誰讓這裏的海拔4800米呢。吃過午飯的我們走出尼瑪縣城時遇到了阿裏之行的第12個檢查站，然後便開始經過大大小小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湖泊，經過恰規措時看到湖邊有無數的藏羚羊在休閑地吃草。此湖跟措鄂措都通過河流跟色林錯相通，而色林措就是我們一“措”再“措”行的下一站。我們要去那裏，看它碧藍的湖水，看它流動的清波，把我們對它的愛意化成風聲，吹向它。
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