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去印度旅行，最經典的遊覽路線是集中了印度景點精華的德裏、阿格拉和齋浦爾(Jaipur)。這三個城市在地圖上組成了一個三角形，因而此路線被稱為“金三角路線”。德裏曾是德裏蘇丹國、莫臥兒帝國和大英帝國的首都，也是今天印度的首都，內有大量曆史遺跡和3處世界文化遺產。阿格拉曾是莫臥兒帝國前四任帝王的首都，也擁有3處世界文化遺產，更因被稱為“完美建築”的絕美泰姬陵而聞名於世。可齋浦爾憑什麽可以跟這兩座曆史古城站在一個起跑線上呢？
齋浦爾
齋浦爾
回望齋浦爾的曆史，你會發現，齋浦爾是有資本的。這資本不僅僅是因為它也擁有3項世界文化遺產，還因為居住在這裏的讓無數入侵者眼前發黑，望而卻步的拉傑普特人。他們中的一些人拚死抵禦外敵，一戰敗全城婦孺兒童就自殺的做法讓殖民印度的英國人稱其為“尚武種族”。雖然信奉印度教的拉傑普特人是穆斯林入侵古印度前，由開伯爾山口進入的外族與古印度的原住民混血兒而成的，但當這個種族有了新的標簽後，號稱刹帝利階層的他們便成了古印度婆羅門文化的堅定捍衛者。今天位於拉賈斯坦邦的烏代浦爾和齋浦爾是拉傑普特文化的代表，但齋浦爾是拉賈斯坦邦的首府，也是該邦的最大城市。因城中建築的主導顏色是粉紅色而被稱為“粉紅之城”，還被稱為“印度的巴黎”和“榮耀之島”。
齋浦爾
齋浦爾
齋浦爾
可是，有著如此多靚麗標簽的齋浦爾的曆史卻是從離它10多公裏的琥珀堡(Amber Fort)開始的，此地是琥珀王國(Kingdom of Amber)的首都。這個城堡跟阿格拉堡一樣，也是王國的宮殿，也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1503年以前，琥珀王國隻是一個小土邦，也是後定都於烏代浦爾的梅瓦爾王國的“跟屁蟲”。不過，當琥珀土邦的統治者在這一年娶了梅瓦爾王國的公主後，琥珀土邦才乘著梅瓦爾王國的“東風”，有了出頭之日。可隨著梅瓦爾王國在1527年的漢瓦戰役(The Battle of Khanwa)敗於莫臥兒帝國的開創者巴布爾，開始走向衰落後，琥珀王國便開始“變節”，這個“變節”的人就是琥珀王國第23任統治者拉賈·巴關·達斯(Raja Bhagwant Das)，他在漢瓦戰役這一年剛剛出生。
齋浦爾
齋浦爾
齋浦爾
也許曆史早就寫好腳本了。在達斯掌管琥珀王國後，他改變了梅瓦爾王國跟莫臥兒帝國“死磕”的策略。他除了把妹妹嫁給了開創莫臥兒帝國盛世的阿克巴大帝以外，也把拉傑普特人凶猛強悍的作戰能力帶入了莫臥兒帝國，在替阿克巴大帝開疆拓土的同時，自己的王國也“水漲船高”，兒子曼·辛格一世(Man Singh I)還被封為宮廷最高級別的官員。此君當上國王後，修建了琥珀堡。而達斯的外甥則是極富繪畫藝術才能的莫臥兒帝國第四任皇帝賈汗吉爾，他娶了達斯的女兒，並鍾愛她一生。不管達斯最初跟莫臥兒帝國聯合的目的是什麽，他都把拉傑普特人的基因帶入了莫臥兒帝國。可以說，沒有琥珀王國的基因，莫臥兒帝國就無法稱為耀眼的帝國。也是因為琥珀王國在莫臥兒帝國無可撼動的地位，它的首都琥珀堡才能傲視群雄。我從烏代浦爾到齋浦爾的第一天，就直奔琥珀堡。
真沒想到，有著眾多美譽的烏代浦爾機場特別小，僅有2個登機口，是我去過的印度機場中，第二小的，隻比列城機場大。飛機提前一刻鍾起飛，提前半個小時到達齋浦爾，這時才上午9點多。我趕緊打Uber去酒店，路過粉紅色的帕特裏卡門(Patrika Gate)，這座曾是齋浦爾城牆一部分的精美大門讓我對齋浦爾的第一印象非常好。酒店在齋浦爾老城的阿傑梅裏門旁(Ajmeri Gate)，離機場10多公裏，沿途像花園，道路平坦寬闊，車輛也很少，我還看見了在印度第一次看到的奔馳車經銷站。這一天的最高溫度28度，還是陰天，既不熱，也不曬，隻是濕度很大。不過，這樣的天氣在印度的夏日裏已經很難得了，我沒什麽可抱怨的。
齋浦爾
齋浦爾
齋浦爾
齋浦爾
出租車穿過粉紅色的阿傑梅裏門，就到了我的酒店。此門也曾是齋浦爾城牆的一部分，但進入此門，就是熱鬧的集市。我沒想到，從機場出來的美好景象到了集市中便大打折扣。酒店所在的小巷很髒，散落著牛糞，幸虧酒店裏還不錯，這場景跟我在德裏酒店遇到的情形很像。酒店有兩個老板，一個信奉印度教，一個信奉伊斯蘭教，兩個都和藹可親。信奉印度教的老板告訴我，他曾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裏當過廚師，如果我願意，他可以為我烹調。我謝絕了他的好意，因為我早已在網上找到了我很喜歡的Barbeque Nation自助餐。餐廳離酒店不遠，我走去餐廳的時候，恰好可以欣賞齋浦爾的街景。
走出肮髒的小巷，粉紅色的齋浦爾還不算慘不忍睹。道路寬闊，車輛也不多，路旁都是商店。為什麽齋浦爾會被稱為“粉紅色之城”呢？原來琥珀王國在莫臥兒帝國的羽翼下變得逐漸豐滿時，王國的人口也隨之與日俱增，這帶來了水資源的日益短缺，於是1727年琥珀王國的國王開始營建新都齋浦爾，然後把王國的首都從琥珀堡遷到了這裏。不過，也許這些原因都是借口，因為這一年，把莫臥兒帝國推向鼎盛時代的奧朗則布皇帝已經死去20年了，莫臥兒帝國的大廈正在風雨飄搖之中，“隨風倒”的琥珀王國和梅瓦爾王國在奧朗則布死去第二年就開始叛亂，營建新都齋浦爾是琥珀王國在擴大自己的勢力範圍也說不定。但是，這時的齋浦爾還不是“粉紅色之城”。當齋浦爾落入大英帝國手中後，為了迎接威爾士親王，也是印度皇帝阿爾伯特·愛德華(Albert Edward)的到訪，琥珀王國的國王才將齋浦爾的許多大道和建築漆成了粉紅色，從此齋浦爾就有了“粉紅色之城”的浪漫美稱。
阿傑梅裏門
齋浦爾
齋浦爾
齋浦爾
齋浦爾
齋浦爾
我在“粉紅色之城”中慢慢悠悠地閑逛，中午11點多到達餐廳後被告知12點開門。我隻好在那裏等，餐廳經理很和氣，給我送來了一瓶免費可樂，還拿來了電扇，並告訴我，空調在正式營業時才會打開。我想我的胃腸炎應該好了，於是把可樂喝了，沒什麽異常情況。吃飯時，我點了烤魚和烤蝦。這家餐廳的自助餐跟瓦拉納西的一樣好，我吃得心滿意足，然後打突突車直奔琥珀堡。我要那裏領略琥珀王宮這個世界文化遺產的魅力，也去比較一下它跟莫臥兒帝國早期的皇宮阿格拉堡的異同。
齋浦爾
水之宮殿
水之宮殿
去琥珀堡的路上，會經過水之宮殿(Jal Mahal)。這個宮殿跟烏代浦爾的湖之宮殿和島之宮殿一樣，也坐落於阿拉瓦利山(Aravalli Range)腳下，也坐落於湖中，而名為曼薩加爾(Man Sagar Lake)的湖也是一個人工湖，自然環境跟烏代浦爾的非常像。水之宮殿建於1699年，比烏代浦爾的晚建了一個多世紀，怎們看都覺得這個宮殿是追隨烏代浦爾的而建的。如果說晚建還不能成為評價宮殿的標準，那周邊的環境和建築藝術造詣就可以確定拉傑普特人“老二”的琥珀王國比“老大”的梅瓦爾王國差得不是一點兒半點兒。跟湖之宮殿和島之宮殿周邊天堂般的環境相比，水之宮殿坐落於馬路邊，而且路邊全是垃圾，這樣的環境讓我對水之宮殿的好感全無。
不像烏代浦爾的島之宮殿是可以坐船接近的，水之宮殿沒有船隻可以靠近，也沒有別的宮殿“相陪”，孤零零地“站”在水中，一副“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悲戚模樣。由砂岩建造的它無論從造型，還是顏色都沒法跟純美的湖之宮殿相比。幸虧有山脈和湖水的襯托，才沒讓它有一種“東施效顰”之感，我匆匆拍了幾張照片就閃人。到此時為止，我還沒看出拉傑普特人的“叛徒”－琥珀王國任何“木秀於林”的氣質。不過，當我走出水之宮殿，進入與之相鄰的阿拉瓦利山的森林後，我立刻對琥珀王國的好感大增。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森林中幾乎沒什麽車輛，更沒什麽行人，隻有森林散發出的清新氣息，我仿佛到了德裏我最喜歡的顧特卜塔周邊。這裏就是琥珀王國的老巢，王國的國王們在此地建造了納哈加爾堡(Nahargarh Fort)、傑加爾堡(Jaigarh Fort)和琥珀堡(Amer Fort)。納哈加爾堡矗立在阿拉瓦利山的邊緣，可以俯瞰齋浦爾市，從我酒店的露台就可以看到它。建於1734年的它最初的意思是“老虎的住所”，它與其它兩個城堡一起，組成了琥珀王國堅固的防禦圈。傑加爾堡比納哈加爾堡早建8年，位於琥珀堡上方400米處，旨在保護琥珀堡及其宮殿建築群，並跟琥珀堡通過一係列環繞的防禦工事和地下通道相連。然而，公元10世紀以前，此地是敦達爾王國(Dhundhar)的地盤，王國的意思是“西部邊境一座祭祀的坐騎”。在琥珀王國滅了敦達爾王國後，他們把王宮從傑加爾堡遷到了琥珀堡。不過，因傑加爾堡附近擁有豐富的鐵礦，所以在莫臥兒帝國時這裏是世界上最高效的大炮鑄造廠之一。
而作為皇宮的琥珀堡，是整個王國的寵兒。今天若要欣賞它，外國人得付502盧比的門票，7美元左右，而印度人才100盧比。還是烏代浦爾好，對外國人和印度人一視同仁。雖然門票沒有讓我占到便宜，但我一走進去，就覺得票價非常值得。此時，已經午後2點，太陽早已高掛天空，這一天最高氣溫31度，濕度也很大，可當我站在城堡高處，卻感受到了涼風習習，眼前都是心曠神怡的美景。這是我印度之行看見的最美的景點之一，對齋浦爾的印象好得無以複加，難怪有著絢麗場景的印度電影《阿克巴大帝》會在此拍攝呢。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位於阿拉瓦利山上，由曼·辛格一世始建於1592年，那時正是阿克巴大帝統治時期，也是曼·辛格一世在莫臥兒帝國內混得風生水起的時候。憑借著自己呼風喚雨的能力，他開始依山勢而興建琥珀堡，但整個城堡曆時125年才建成。恢弘且壯觀的城堡名字源自於其奶白、淺黃、玫瑰紅和純白的石料，這樣的材質使其遠看猶如琥珀，故而得名。跟阿格拉堡一樣，琥珀堡也融合了印度教和伊斯蘭教風格，但主要是拉傑普特風格。城堡四周青山環繞，城堡下就是因湖邊有大樹而得名的毛塔湖(Maota Lake)，湖中央有一座島嶼，島上有一個藏紅花花園。這是一個風景如畫的王宮，也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堡壘。
王宮有兩個大門，正門是隻有王室成員和大臣可以通過的太陽門(Suraj Pol)。我一邊欣賞毛塔湖邊的美麗風景，一邊走過彎曲的石板路，然後從太陽門進入。宮殿的第一層是一個很大的免費主庭院(Jaleb Chowk)，這裏曾是琥珀國王閱兵之地，今天售票處設在了這裏。走過獅子門(Singh Pol)即是宮殿的第二層，二層中的公共會議大廳(Diwan-i-Am)是設計精美，細節錯綜複雜的伊斯蘭風格，但用紅砂石和大理石建成的雙層圓柱上的雕刻卻是印度風格的。公共會議大廳連接著用紅砂岩打造的象門(Ganesh Pol)，這個雕有細膩花卉和幾何圖案及印度史詩場景中的象門是整個宮殿最大的亮點之一，也是非凡的建築傑作。在象門附近，有一座寺廟，裏麵供奉著從今天孟加拉帶回的希拉·德維(Shila Devi)女神雕像。據說這個女神曾出現在琥珀王國國王的夢中，讓他在隔日的戰鬥中轉敗為勝。經過象門的兩個拱形門道，就走進了內宮，嬪妃們常常在這裏用鮮花和水果迎接國王從戰場上凱旋歸來。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內宮中最令人驚歎的建築是建於1675年的鏡宮(Sheesh Mahal)。此鏡宮建成的時候，法國凡爾賽宮的鏡廳還沒開始建呢。那時的鏡子是世界上的稀缺資源，隻有超級富豪才買得起，可見那時的琥珀王國的財富和權力多麽驚人。跟凡爾賽宮鏡宮牆上的一大片鏡子不同，琥珀堡鏡宮的牆上和頂棚上都裝飾著無數小鏡子。這些鏡子的形狀被設計成了花卉圖案、幾何形狀或複雜的伊斯蘭書法，宮殿裏還有馬賽克組成的精美壁畫，這些組合在一起，讓宮殿呈現出流光溢彩的視覺效果。有人說，鏡宮的這種設計是為了營造星空夜景的幻覺，晚上人們隻需燃起一點燭光，鏡子反射出的光便光芒閃爍，那是一個浪漫迷人的空間，也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奇觀。
城堡的中心是帶有中央庭院的愉悅宮(Sukh Niwas)，這裏是皇室避暑休憩的地方，庭院四周是鬱鬱蔥蔥的花園和噴泉。為了緩解酷熱，愉悅宮使用了獨特的通風係統。係統裏的管道可循環附近湖泊的冷水，讓宮殿內保持舒適的溫度。因曼·辛格一世有12個王妃，所以王宮的後宮(Zenana)有12個臥室，臥室中間由牆壁分隔，不能互通有無。每個房間的窗戶也小小的，據說是為了保護隱私。但曼·辛格的臥室卻跟每一位王妃的房間都有獨立的樓梯相連，因而他晚上去哪一個妃子的房間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如果妃子們想要碰麵，就得去中央廣場，而國王可以在二樓陽台上把妃子們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裏。如此大手筆的宮殿建設，讓琥珀堡比當時的阿格拉堡還奢華。
琥珀堡
琥珀堡鏡廳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如果說有著美麗風景線的琥珀宮殿已經讓它高於阿格拉堡，那這裏通往傑加爾堡的印度版長城則讓它高於印度的所有宮殿，我因為這個“長城”而把琥珀堡直接列為了我眼中印度景點的最頂流之列。雖然這個“長城”隻有2公裏長，我在又熱又潮的午後爬坡又累得氣喘籲籲，但當我吹著山上微涼的風，看著滿目如畫的風景時，我仍然覺得來回的4公裏很值得。在我依依惜別琥珀堡，回到“粉紅色之城”的齋浦爾後，我的耳邊不自覺就響起那首歌：“如果離別是為了能再見一麵，愛是想念後的拋物線......”。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琥珀堡
齋浦爾午餐
齋浦爾路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