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走遍千山萬水，隻為尋找初心。
在法國的眾多河穀中，盧瓦爾河穀(Loire Valley)絕對稱得上是“人中龍鳳”。有人說，若想完整領略法國的風情，隻需去兩個地方：一是巴黎，二是盧瓦爾河穀。各種文化風格的交融孕育出了巴黎的美，而純粹的法蘭西風情則孕育出了盧瓦爾河穀的美，甚至有的雜誌直言不諱地說，盧瓦爾河穀的法語是最純粹的法語，因而盧瓦爾河穀有“法語的搖籃”之稱。
那麽，盧瓦爾河穀在哪裏？為什麽它會贏得“法語的搖籃”的稱號呢？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它位於法國中部，長280公裏，麵積約800平方公裏，比杭州市的麵積還大很多。法國最長的河流，也是法國的母親河，長1020公裏的盧瓦爾河(Loire River)從河穀中橫穿而過，這條河的中遊地段即是盧瓦爾河穀。河穀內氣候溫和、土地肥沃、資源豐富，自古就是葡萄種植、家禽和家畜飼養及狩獵的好地方。
如果說這塊好地方在西法蘭克王國的加洛林王朝初期和後期時還無法跟巴黎相媲美，那當維京海盜在加洛林王朝後期把巴黎周邊侵擾得天翻地覆時，森林密布的盧瓦爾河穀憑借其獨有的資源稟賦就成為了國王們保命的“後花園”，然後逐步把巴黎甩在了身後。特別是1415年，法軍在英法百年戰爭的阿金庫爾戰役(Battle of Agincourt)中被英軍打得落花流水後，巴黎在兩個多世紀裏都無法跟盧瓦爾河穀站在同一個山巔上。為什麽會這樣呢？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因為法國在此次戰役中幾乎把“家底兒”都輸光了。這些“家底兒”，不僅僅是陣亡的6千名法國騎士。比這更嚴重的是，法國很多貴族的男性世係都被毀滅。在一些地區，整整一代領主在此役中喪生，而法王和王子也被英國人從巴黎趕走。法王被活捉，王子不得不逃到盧瓦爾河穀避難。從這時起，盧瓦爾河穀便成了成為法國政治的中心，也成了法國重大事件的見證者，以至於一位美國作家在他的《法蘭西之旅》中這樣說到：“法國曆史上最為震驚人心的事件，大部分是在盧瓦爾河的兩岸發生的。”
在盧瓦爾河畔發生的林林總總的大事件中，最先發生的，對法國曆史進程產生重大影響的是聖女貞德於1429年解除了奧爾良之圍。此次事件後，英法百年戰爭勝利的天平就開始倒向法國，而本來把法軍打得一敗塗地的英國之後陷入了貴族內戰，史稱“玫瑰戰爭”。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贏得了英法百年戰爭最後勝利的法國在16世紀初葉後，經濟全麵恢複，人口也迅速增長，龐大的稅收和人口讓法王查理八世和路易十二自信心爆棚，試圖用武力征服意大利。雖然這兩位雄心勃勃的君主沒能達成夙願，但卻在無意之中帶回了意大利文藝複興的種子。這粒種子在繼位的君主弗朗索瓦一世統治時，開始在盧瓦爾河穀破土而出。法國的文藝複興如冉冉升起的朝陽，照亮了緩緩流淌的盧瓦爾河，照亮了綠意盎然的田野山間，也照亮了法蘭西的天空。盧瓦爾河穀因為法國的文藝複興而閃爍著智慧之光，它開創了被曆史學家稱為“法式生活藝術”的傳統，也因此而成為了“法語的搖籃”。
這個時期，盧瓦爾河穀誕生了現代小說之父拉伯雷。就是他，提出了“每個人都有受教育的權利”的主張。他還說：“生我養我的，是盧瓦爾河穀這個法蘭西花園”，於是“法蘭西花園”成了盧瓦爾河穀的另一個別稱。這個讓法國人茅塞頓開的河穀，19世紀還誕生了被雨果稱頌為"在我們這個時代唯獨她是偉大女性"的小說家喬治·桑，而比喬治·桑更鼎鼎大名的法國現實主義文學成就最高者之一的巴爾紮克，在這裏寫就了《人間喜劇》。除了這些文學家以外，盧瓦爾河穀還讓一大批畫家、建築師、音樂家和園林設計師，其中包括意大利文藝複興三傑之一的達·芬奇流連忘返。他們的作品為盧瓦爾河穀增添了濃鬱的書香，而美麗的盧瓦爾河穀則為他們提供了創作之源。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盧瓦爾河穀
美麗的盧瓦爾河穀，美在清澈的盧瓦爾河、美在蔥綠的田園風光、美在質樸的葡萄農莊，也美在姿態各異的宮殿城堡。從維京海盜侵襲巴黎，法王不得不“腳底下抹油”，到法國文藝複興這500多年間，法國皇室和貴族們在盧瓦爾河穀兩岸掀起了史無前例的建築熱潮，修建了400多座城堡式的皇家建築和貴族私邸，形成了舉世聞名的盧瓦爾河穀城堡群，現在完整保存的也有200多座。
這些最初隻是必要的防禦工事，英法百年戰爭後變成了豪華無比的宮殿式城堡蜿蜒分布在河穀中，記錄著幾百年間法國和歐洲王宮貴胄間的權利鬥爭及波詭雲譎的宮廷秘事，也見證著國王和騎士們的野心和鬥誌及數不清的陰謀與愛情，更書寫著法國從中世紀到近現代的政治、建築和藝術的曆史彩色長卷。我從盧瓦爾河河口的棟日，沿盧瓦爾河逆流而上，經過南特，去尋訪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盧瓦爾河穀的芳蹤，整個河穀全是令我目不暇接的人文景觀，曆史名城和城堡莊園。所有這些瑰麗無比的地方，都是法國文藝複興那個黃金時代留下的華麗印記。
貝於阿爾
貝於阿爾
貝於阿爾
貝於阿爾
我是懷著怎樣雀躍和欣喜的心情行駛在盧瓦爾河邊的，隻有我自己知道。可當我開到盧瓦爾河穀中貝於阿爾(Béhuard)時，我有點兒失望。我以為，法國的母親河，滋養了法國文藝複興的盧瓦爾河一定是河道寬闊的，一定是碧波蕩漾的，一定比塞納河更讓我心潮澎湃。但是，我在盧瓦爾河入大西洋的河口看見的恢弘水麵在貝於阿爾消失不見了。這裏的盧瓦爾河河道很寬闊，可水量不如塞納河，很多地方還露出了沙丘，根本無法行船，我蹚著水就能走到對岸。
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貝於阿爾是全法唯一一個依偎在盧瓦爾河島上的小鎮，麵積僅2平方公裏，居民百來戶，旁邊有兩條支流流入盧瓦爾河，這兩條支流都比盧瓦爾河“養眼”。英法百年戰爭後，大體上完成了法蘭西統一的法王路易十一曾在出征的路上遭遇海難。死裏逃生後，他便在這個小鎮上為聖母建造了一座禮拜堂，感謝聖母讓他大難不死。從此，這個小鎮就以禮拜堂而聞名，至今仍有很多新人專門跑來這裏舉辦結婚儀式並尋求祝福。
貝於阿爾的盧瓦爾河
貝於阿爾的盧瓦爾河
貝於阿爾的盧瓦爾河
貝於阿爾的盧瓦爾河
雖然這個小鎮旁的盧瓦爾河讓我很失望，但整個小鎮就像一個大氧吧，也沒什麽遊人，我連小鎮上遛狗的人也沒看到，這種氛圍正是我喜歡的。要不是先生催促我上路，我還會在這裏流連一段時間。
告別貝於阿爾，我們沿著盧瓦爾河，踏上了見證著中世紀到文藝複興曆史的城堡之旅。200多個城堡，我們無法一一去欣賞，隻能挑挑揀揀地看。第一個是坐落於曼恩河畔(Maine River)的昂熱城堡(Château d'Angers)。曼恩河是匯入盧瓦爾河的支流，水量看起來比盧瓦爾河還多，遊船可以在河水中自由走來走去，而建在岩石上的昂熱城堡就這樣俯瞰著曼恩河和河裏的遊船，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昂熱城堡
昂熱城堡
昂熱城堡
昂熱城堡
如果說昂熱城堡在整個盧瓦爾河穀城堡群中還不能算得上“鶴立雞群”，那它所在地的昂熱(Angers)卻可以跟河穀沿岸的南特、圖爾和奧爾良相媲美，因為這裏是安茹伯國的首府。這個伯國的伯爵亨利二世在法王路易七世與阿基坦公爵之女的婚姻破裂後，迎娶了她，借故占領了包括波爾多在內的阿基坦領地。他還繼承了英格蘭王國的王位，開辟了流芳百世的金雀花王朝。此王朝以昂熱為中心向四周擴展，最後形成了從蘇格蘭一直到比利牛斯山的安茹帝國，昂熱也因安茹帝國在15世紀創建的大學和神學院而成為了西歐重要的文化中心。
建於9世紀的昂熱城堡即是安茹伯爵的官邸，12世紀時屬於金雀花王朝的英格蘭國王，但當13時間初法王被腓力二世征服昂熱後，昂熱城堡就變成了法國皇室的私有財產。到腓力二世的孫子路易九世時，他興建了今天這個龐大的城堡，後被其他法王所擴建。
昂熱
昂熱
昂熱城堡
昂熱
皇家建的城堡一定不會差，我們遠遠看見它就感受到了它的恢弘。它的外觀比南特的布列塔尼公爵城堡更震撼，但建築麵積不到南特的1/2。不過，昂熱城堡卻有17個高約40米高的塔樓，比南特的多得多，城堡的陽台上還安裝了火炮。這個城堡沒有護城河，它不需要，曼恩河就是它天然的護城河。這樣具有戰略地位的城堡曆史上從未被外敵攻破過，固若金湯的它還曾是打贏了英法百年戰爭的法王查理七世的避難所，隻不過，他躲在這裏時，還是一個太子。
在城堡外部本該是護城河的地方，修建了精致極了的法式花園，盡顯著皇室的豪氣和貴氣。在同樣被改成了博物館的城堡內部，存放著世界上最大，也是最古老的中世紀掛毯，其中14世紀的啟示錄掛毯是無價之寶。站在城堡上，眺望著漂亮的曼恩河和昂熱老城，曆史的烽煙似乎就像一聲口哨，吹過就了無痕跡，隻剩下美麗的盧瓦爾河穀在唱響夏日的記憶。
索米爾
索米爾
索米爾
索米爾
可惜，我們並未在昂熱城堡附近看見以“安茹”命名的葡萄酒酒莊，也沒看見葡萄園，但我們知道，緯度很高的盧瓦爾河穀，雖處於種植葡萄的極限地帶，可這裏也是法國的葡萄酒產區。有著海洋性氣候南特在兩千多年前羅馬人占領它時就率先種植了葡萄，其它盧瓦爾河穀地區也在公元5世紀法蘭克王國占領此地時開始種植，等到這裏的葡萄酒受到法國和英國皇室貴族青睞後，它的聲名也隨之迅速鵲起。
在南特和昂熱沒看見葡萄園的遺憾，我們在索米爾城堡(Château de Saumur)了結了。位於盧瓦爾河畔的索米爾城堡也像昂熱城堡一樣，被建在一塊大岩石上，但它不像昂熱城堡那樣，給人一種恢弘的要塞的感覺。它有點兒像童話中的城堡，就如德國的天鵝堡一樣，娟秀優雅。城堡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種著葡萄樹，隻是葡萄剛剛結出一點點果實。我們在葡萄園裏穿梭，低頭俯視著水量不是很多，但沒有露出沙丘的盧瓦爾河和索米爾老城，抬頭仰望秀美的城堡，那情那景，跟在昂熱城堡上的景致一樣，都讓我們窒息、沉醉。
索米爾城堡
索米爾城堡
索米爾城堡
索米爾城堡
看到這美景，我家先生開始在這裏放無人機，可是不行。他不甘心，頂著40度的高溫，走下山坡，跑到了盧瓦爾河畔去放，依然不行。後來才知道，此地不讓放無人機。無奈我們隻好沿著棧道，走進了城堡。此城堡最初由圖爾(Tour)伯爵，也叫布盧瓦伯爵於公元10世紀建造，但它並不是伯爵的官邸，而是一座為了抵禦諾曼人襲擊的要塞。圖爾伯爵在城堡所在地的索米爾(Saumur)小鎮修建要塞，並不僅僅因為它位於盧瓦爾河岸邊這樣重要的地理位置，還因為小鎮從中世紀開始就是法國重要的金銀製品集散地，因此這裏自古即是兵家必爭的要地。在這個兵家必爭之地，誕生了全世界家喻戶曉的法國時裝設計師香奈兒。
等諾曼人建立了諾曼公國安定後，城堡落入了安茹伯爵手中，後跟昂熱城堡一起，變成了金雀花王朝的財產，到了13世紀時它才變成了法國皇室的休閑別墅。在查理七世統治期間，出生於昂熱城堡的那不勒斯國王曾在小說《鍾情的愛心》中這樣描寫索米爾城堡：“美麗的城堡建造在翡翠石上，中間閃耀著鑽石晶瑩的光芒，大門是用鑽石切割的玉髓和瑪瑙。明確地說，這座美麗的城堡就是安茹的索米爾城堡。” 如此美麗的城堡到路易十四和拿破侖時，被當作了武器庫和監獄，幸好他們沒把它毀了。
索米爾城堡
索米爾城堡
索米爾城堡上
不停被折騰的索米爾城堡今天還留有高高聳立的八角形塔樓、帶中梃的古老窗戶、哥特式的三角楣和裝飾著百合花的雉堞，以及12米長的金色裝飾屋頂。同盧瓦爾河穀的眾多城堡一樣，索米爾城堡也被改作了博物館，但它有市政和馬兩個博物館。據說市政博物館有14到18世紀的的家具、掛毯和雕塑，馬博物館有一大批馬鞍、馬鐙、馬刺等馬術用具。
索米爾城堡和昂熱城堡我們都沒進去。自從參觀完布列塔尼公爵城堡後，我家先生便說這些公爵伯爵建的城堡裏的博物館大同小異，不進也罷。可有一個城堡，即使我們想進也進不去，因為它是廢棄的，這個城堡就是希農城堡，也叫希農王家要塞(Forteresse Royale de Chinon)。希農城堡跟索米爾城堡的前世今生差不多，都由布盧瓦伯爵建造，然後被安茹伯爵奪去，再轉歸法王，最後在對新教寬容的法王亨利四世時被用作監獄。不過，希農城堡所在地的盧瓦爾河支流－維埃納河(River Vienne)在凱爾特人占據這裏時就是貿易路線，此河把肥沃的南部平原連接到盧瓦爾河的通道中，因此古羅馬人占據這裏後就已經開始在河邊修建城堡了。可是，在紅衣主教，也是法王路易十三宰相的黎塞留得到如此悠長曆史的希農城堡後，他為了防止城堡落入新教教徒手中，開始讓時間的沙漏慢慢侵蝕它，使其變為廢墟，之後“淪落”成了今天的樣子。
希農城堡
希農城堡
希農城堡
希農城堡上
如果它不是安茹國王亨利二世的長期居住地和逝世地；如果它不是英法百年戰爭期間聖女貞德和法王查理七世的會晤地；如果它不是法國文藝複興中偉大作家拉伯雷的出生地，那我是一定不會來到這個半廢墟的城堡的。雖然盧瓦爾河穀上的很多城堡我都可以過而不入，但香波堡(Domaine National de Chambord)就如埃及奈菲爾塔利的墓室一樣，無論門票多貴，我都會進去一睹其芳華。我要穿越時間的地平線，去那裏尋找法國文藝複興的光芒，去那裏摘取法國城堡中的王冠。
路線
即使沒有不讓飛無人機的規定，遊客最好也不要飛，以表示對地主國民的尊重。Loire Valley 每年有九百萬遊客。每天幾萬駕無人機在古堡上空飛，既打擾當地居民，又使其他遊客無法安靜地欣賞美景，無人機互相撞，無人機撞古老窗戶、金色屋頂是必然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