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從未有過這樣一個博物館,還沒開門,門口就排起了幾裏長的購票隊伍;世上從未有過這樣一個博物館,讓你每走一步,都想屏住呼吸;世上從未有過這樣一個博物館,裏麵的每一件藝術品都會讓你意亂情迷;世上從未有過這樣一個博物館,通過藝術把天主、人和世界放入一首交響曲中,把過去、現在和未來聯係在一起。而梵蒂岡博物館(Vatican Museum)就是這樣一個博物館。它以極盡奢華的裝潢,以海量的藝術珍品,帶我們穿過時光的隧道,回到大師雲集的年代,領略他們創作的精美藝術拚圖。
梵蒂岡博物館
梵蒂岡博物館
梵蒂岡博物館
歌德說,“神聖與世俗似乎永遠隔著萬丈峽穀,但藝術的完美卻能在這二者之間搭建一座心靈溝通的橋梁。世俗之人通過這座橋梁感受著神靈,同時又將神靈拉到了世間。” 為了將神靈和世俗通過藝術結合,為了“天主教王國”通過藝術萬古長存,梵蒂岡的曆代教皇千百年來憑借上天賦予的無比恩寵,憑借著手中的神諭和財力,召喚令我們無比豔羨的偉大文藝複興時代最具盛名的大師們,從各個城邦來到梵蒂岡博物館,用他們巧奪天工的雙手,讓頂級宗教藝術品從一片混沌之中誕生。我們在這特殊的時空,在這宗教藝術發生之地,再次追憶那遠去的巨匠時代。
我們用膜拜的目光追隨著大師們的宗教藝術作品,最令我們震撼,也最令世人震撼的當屬米開朗基羅花了10年時間完成的名畫《創世紀》和《最後的審判》。雖然我們是繪畫領域的小白癡,但幸好,博物館提供中文解說。想想20年前,第一次踏入以西斯廷教皇命名的小教堂,看著那些令我們眼花繚亂的精美壁畫,我們除了傻傻地覺得好以外,也說不出為什麽舉世無雙,為什麽前無古人。
梵蒂岡博物館
不知道為什麽,文藝複興時期誕生了那麽多多才多藝的大師,米開朗基羅就是其中的一位。他不僅是偉大的雕刻家、建築家、詩人,還是偉大的畫家。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 米開朗基羅24歲就因《聖殤》而名滿天下,而創作最出名的繪畫作品《創世紀》才33歲。要有怎樣的天資才會靠一己之力繪製出一幅卓越與完美的人體世界呢?在這個鴻篇巨製的世界裏,人物眾多、構圖嚴謹、色彩絢麗、場景宏大,讓世人瞠目結舌。
曾以為,仰望點點星空,會與上帝很近;曾以為,站在聖彼得大教堂的穹頂旁,會離上帝很近,但讓我們真正感受到離上帝很近的是,抬頭望見米開朗基羅大師花費四年時間創作的《創世紀》。當上帝從混沌中醒來,懵懂中翻身,從此天地間有了白天和黑夜;《宇宙初開》後,在小天使們的簇擁下,上帝大手一揮,《創造了日月星辰》;上帝在空中開天辟地,《創造了海與陸地》。這第一組的三個故事與第二和第三組的故事共同組成了中間的主畫。第二組的《創造亞當》是整個壁畫中最出名的部分,也是大師濃墨重彩的部分,也是被眾多人模仿和借鑒的對象。
《創世紀》
《創世紀》
在主畫中,大師用了4個大畫幅,5個小畫幅布局,其中第二組上帝用亞當的肋骨《創造夏娃》即是小畫幅,而《伊甸園人類原罪》是大畫幅。前兩組和第三組的《諾亞獻祭》、《大洪水》和《諾亞醉酒》組成了一幅人類前所未有的史詩巨作。明暗光影讓主畫中鑲嵌在壁柱上的20個裸男健壯有力,主畫周圍是7位先知和5位女祭司的12組故事,兩側是8組基督祖先故事,四個角落是4組聖經故事。這343個人物形態各異,栩栩如生,不僅一完成就引起了轟動,而且時隔五百多年後,當我們仰望它,那完美的人體曲線,那呼之欲出的情感在畫作裏無處不見。畫作色調的濃淡,人物表情的細微刻畫,畫作整體的波瀾壯闊,讓我們這些《聖經》故事的門外漢和繪畫藝術的門外漢,都不自覺地受到心靈的震動,宗教藝術的感染力無與倫比。
如果沒有別的畫作,單單這一幅空前絕後的《創世紀》就可以讓原是教皇禮拜堂的西斯廷教堂蓬蓽生輝,可偏偏,米開朗基羅大師的另一幅巨作《末日審判》就在同一個教堂與《創世紀》爭輝。
《末日審判》
我們在比薩的墓園裏見過壁畫《最後的審判》,在佛羅倫薩最著名的大穹頂上,見過瓦薩裏繪製的《末日審判》,但比薩墓園裏的壁畫因為年代久遠並沒有讓我們產生畏懼之心;佛羅倫薩穹頂上的濕壁畫,因為高高的穹頂和穹頂中間的小窗戶,也沒有讓我們有壓抑之感,但瓦薩裏的老師,米開朗基羅大師的《末日審判》因為有《天堂》的對比,因為被放置在教堂最明顯的正麵牆上,因為西斯廷教堂狹小的空間,因為熙熙攘攘的人群,讓我們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莫名有一種“往前一步是天堂,往後一步是地獄”的敬畏之感。
這幅在米開朗基羅61歲高齡創作的,畫了近6年的《末日審判》巨畫中,居然有400多個人物,比《天堂》裏的人物還多。這些人物被放置在四個層麵裏,最上層是天國的天使;中央是身軀高大、神態威嚴的救世主耶穌基督,而耶穌的十二宗徒和聖母瑪麗亞環繞在他旁邊;下層是受裁決的人群;最底層是地獄。一些無翼天使抱著十字架和恥辱柱,八個吹號角的天使在喚醒死者宣示審判開始,耶穌在舉起有力的右臂,表示審判開始。
《末日審判》
如果仔細看或者拿著望遠鏡看,可以看到耶穌的一個使徒手中提著一張人皮,那張人皮正是米開朗基羅自己的,痛苦憤怒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控訴自己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任教皇和美第奇家族宰割。大師為了表達對自己畫作指手畫腳人的不滿,他不僅把這個人的臉放在了地獄審判官上,頭上頂著驢耳朵,還讓一條蛇纏繞在他赤裸裸的身上,並讓蛇頭咬著他的丁丁。大師受到但丁《神曲》地獄篇啟發而萌發的《末日審判》創意在這個地獄審判官身上真是駭人驚俗啊。
如果大師的妙筆生花在地獄審判官身上駭人驚俗,那大師對地獄的整個構圖則是一種全新的嚐試。一個律動的圓形以基督為中心形成了統一體,使眾多的人物和複雜的情節顯得統一、和諧。米開朗基羅的《天堂》和《末日審判》,讓他無愧於“文藝複興三傑”之一的稱號,他也將永被載入史冊。羅曼·羅蘭在《米開朗基羅傳》結尾說:“我不認為普通人能在高山之頂生活,但不妨每年去一次登高朝拜。在山頂,他們會感覺到更接近永恒。”
《耶穌顯現》
在梵蒂岡琳琅滿目的壯觀壁畫和雕像中,米開朗基羅的《天堂》和《末日審判》當然是博物館宗教藝術作品中的巔峰之作,可是,其它的宗教藝術作品雖沒有這兩部出名,卻也是大師的作品,其中就包括拉斐爾最後的作品,《耶穌顯現》。這幅巨大的聖壇畫作,描繪了畫下方的使徒試圖醫治被惡魔附身的男孩,而畫的上方,位處高山之巔的耶穌在空中升起,站在先知摩西和以利亞之間。雖然把這兩個完全不同的情節在一幅畫中同時聯係起來非常困難,但大師的寥寥幾筆,還是讓這幅畫作具有了流體和均勻的特性,充滿了情感的相互引用。
對宗教的讚美,對宗教的敬畏,如靜靜的溪水,流淌在博物館的每一個角落,那是風格各異的大師們的作品匯聚成的。我們漫步在這個令我們目不暇接,百看不厭的博物館,6個多小時已不知不覺從身邊溜走。雖然我們累得差不多骨斷筋折,但那些洗禮心靈的宗教繪畫,那些華麗的,如油畫一般繡著耶穌生平事跡的掛毯,那些無比精致的手繪地圖,那些金光閃閃的拱形天花板,那些活靈活現的希臘和羅馬時代雕刻,還有那鬼斧神工的螺旋樓梯,都讓我們感歎,資本之劍是這樣傲慢,藝術之美是這樣動人。雖然人才輩出的巨匠時代已離我們漸行漸遠,但他們散發著馨香的靈魂卻從未離我們而去。是他們,讓我們看到,曆史的卷軸緩緩展開,西方文明在旭日中冉冉升起。
螺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