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羅馬(3)：被埋葬的輝煌

寫出《雙城記》的英國著名作家狄更斯是怎麽說羅馬鬥獸場的？“這是人們可以想象的最具震撼力的、最莊嚴的、最隆重的、最恢宏的、最崇高的形象，又是最令人悲痛的形象。在它血腥的年代，這個大角鬥場巨大的、充滿強勁生命力的形象沒有感動過任何人。現在成了廢墟，它卻能感動每一個看到它的人。感謝上帝，它成了廢墟。”

這個在建成時，羅馬人為它宰殺了一萬多隻牲畜並舉行了為期100天慶祝活動的氣勢磅礴的建築，終究抵不過“花無百日紅”的命運，在經曆兩次強地震後，在經曆中世紀被“宰割”之後，終於變成了今天的斷壁殘垣。雖然18世紀羅馬教廷以早年有基督徒在此殉難為由把它宣布為聖地並對其保護，但終究無法還原這個公共建築楷模的豔麗芳容。當鬥獸場內的鴿子，揚起翅膀，也旋起了曆史的塵埃。我們知道，這滄桑殘敗的背後，是古羅馬帝國被埋葬的輝煌，是古羅馬帝國無法被代替的榮光！

古羅馬市場

比古羅馬的王冠－鬥獸場還破敗，卻同樣體現古羅馬帝國不可被代替榮光的還有鬥獸場的鄰居－古羅馬市場(Forum Romanum)。這個世界上現存最大麵積的廢墟，曾建有無數的宮殿和建築群，因曾是古羅馬帝國的心髒地帶而留下無數鼎鼎大名的人的足跡。這裏，見證了古羅馬從王政到共和再到帝國，從興盛到衰敗的過程；這裏，見證了無數重大曆史事件的發生。最早的《羅馬法》文獻，也是羅馬第一部成文法“十二銅表法”在此頒布；羅馬共和國著名的政治家和平民領袖格拉古兄弟在這裏演講被殺；凱撒大帝在這裏凱旋；日耳曼人在這裏的肆意毀壞。兩千多年的不同時代，太多太多的故事在這裏發生，它影響著亞平寧半島，影響著地中海，影響著歐洲，影響著世界。曾想，若能與凱撒、奧古斯都、尼祿這些如雷貫耳的大人物的腳印重疊，若能親眼目睹最偉大帝國的輝煌真跡，那“聞君千遍不如見君一麵”夢想的實現一定會讓我們心花怒放吧。

可現實總是趕不上夢想的腳步。站在這裏，我們看不到繁華帝國的一點點影子，看到的是“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千年的滄桑，頹垣敗瓦，一片荒涼，恍若隔世。還好，這裏有中文解說，讓我們可以一窺當年帝國的輝煌。看著中文解說從中國華為的手機裏傳出，我們“愛屋及烏”，對這片斷壁殘垣無形之中多了一份好感。在這片四周沒有建築物阻擋的空間裏，在羅馬要把人凍僵的冬日裏，我們沿著華為手機裏傳出的語音提示，沿著當年車馬經過，人聲鼎沸之路，重溫羅馬昔日的輝煌。

古羅馬市場

這個已有兩千多年曆史，位於兩山之間的廢墟原為古羅馬廣場，在公元前7 世紀成為埋葬場。之後在凱撒的號令下，修建了這個以他名字命名的廣場，在其周圍大肆修建市集、神廟、會堂、圖書館、凱旋門、元老會、宮殿、大道、紀念柱等，使其成為羅馬共和國時期璀璨光輝的政治、經濟、文化、宗教中心。雖然凱撒廣場在公元前46年啟用，但尚未完工。真正讓廣場完工的是奧古斯都大帝，他在原有廣場基礎上加入了一個配合性的紀念廣場，即奧古斯都廣場。這些羅馬最古老、最重要的建築構造精巧、建築精美，氣勢磅礴、富麗堂皇，是昔日羅馬帝國真正的明珠。

可惜，“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風雨中”。當星辰更替，當歲月流轉，當生命輪回，時光的車輪在繁盛的古羅馬帝國身上無情地輾壓過數次後，鼎盛一時的朝代灰飛煙滅，那戎馬戰場和血染兵刃也沉澱在曆史的沙塵裏，隻留下殘缺的的碎片。這些保存完整的從羅馬城誕生到古羅馬共和國期間的原汁原味的建築碎片雖慘不忍睹，卻可以讓我們在星星點點中看到古羅馬從生到滅那一連串被埋葬的榮光。

古羅馬市場

置身於廣場中，沿著橫穿於其中央的由黑色玄武岩鋪成的羅馬最古老道路－“神聖之路”(Via Sacra)，一路上會經過曾作為金融中心進行商品交易的會堂(Basili caEmilia)；共和國時代的最高政治機關－元老院(Curia)；在祭農神的日子裏，人們在此互贈禮物的重要宮殿－農神神廟(Tempiodi Saturno)；曾燃燒象征羅馬永恒聖火的火爐神－維斯塔神廟(Tempiodi Vesta)及保存最完好的，卻有一個巴洛克式頂部的神廟(Tempiodi Antoninoe Faustina)。

穿過林林種種的神廟，我們看到了殘破的聖女之家(Casa delle Vestali)。這裏曾住著選自貴族少女，被剝奪享受愛情權利，需保持貞節到40歲，地位極其崇高，在這裏守護聖火的女祭司們。這些女祭司如果守節期間失貞，將被處死；可如果守節成功，還俗後將會獲得大筆財產。廣場內還有一座帶三個大圓拱的宏偉建築，它是廣場中最大的建築，為君士坦丁一世贏得米爾維安大橋戰役的勝利而建。這場戰役後，君士坦丁一世成為廢除四帝共治後羅馬帝國的不二君主。

在一片斷瓦殘桓中，最顯眼的當屬一座單拱門的凱旋門，它就是羅馬三座凱旋門中最古老的一座，以羅馬帝國第十位皇帝提圖斯大帝命名的凱旋門(Arch of Titus)。當年，這位大帝和他的兒子率軍出征耶路撒冷，鎮壓了曆時4年的猶太人起義，並摧毀了耶路撒冷的猶太人聖殿。多災多難的猶太人聖殿，在被巴比倫人摧毀後，再次被羅馬人摧毀，自此這個猶太人的精神家園，隻剩下一座“哭牆”。為了慶祝這場勝利，提圖斯的弟弟在他死後為他修建了這座凱旋門。雖然這是羅馬人的凱旋門，卻是猶太人的恥辱柱，猶太人絕不會從此門下穿過。但是，在1948年以色列複國時，大批猶太人沿著與過去古羅馬人凱旋相反的方向穿過此門，表達他們的另一種凱旋。

古羅馬市場

是精神勝利法也好，是猶太人真的炫耀也罷，不管是哪種，這座門對猶太人都非常重要，因為在這座拱門的內壁上，雕刻著現存唯一對耶路撒冷聖殿器物的描繪：燈台和小號。其中的燈台圖案被用作以色列現在的國徽。

行走在滿目瘡痍的廢墟中去尋找曆史的真跡，對於我們這些既不太懂古羅馬燦爛的曆史，又沒有多少藝術細胞的人，真不是一件愉悅的事兒。若不是對古羅馬帝國絢爛的文明抱有一顆景仰和珍愛之心，在要把我們凍成僵屍的冬日裏，我們早已離它而去。為了心中古羅馬不滅的光輝，我們咬牙爬上了帕拉蒂諾山(Palatine Hill)，那是古羅馬帝國的發源地，也是古羅馬最豪華的富人區。這裏不僅有史前的人類遺跡，也有共和時期的居民住宅遺址，還有帝國時代的皇宮廢墟，更在文藝複興時期成為紅衣主教的私人花園。

古羅馬市場

站在山頂往下望，兩側的古羅馬廣場和鬥獸場盡收眼底。作為古羅馬時代最令人垂涎之地，不僅曆代羅馬的君主們在此興建了奢侈的宮殿， 貴族們也想方設法在此造房築屋。除此之外，城門、公共建築、平民、商業街、廳堂、浴室、賽車場、劇場等一樣不少，城市的整體規劃尺度、社會階層與建築環境宗教信仰的關係清晰明了。山頂圓形圓頂的萬神殿

用火山灰石築成，氣魄宏偉，結構嚴密，是羅馬建築在結構技術方麵的偉大創造，對日後歐洲古典建築有著深遠影響。

再深遠的影響，再指點江山的昨日到如今也隻剩下斷壁殘垣，就如《牡丹亭》裏說的那樣，“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古羅馬市場的“如花美眷”，怎奈何得了似水流年。繁茂與輝煌都已隨風而逝，隻留下帕拉蒂諾山上高高的鬆樹，隨風嗚咽，追憶那溫柔了時光的斑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