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夢回(10)
我與村裏小寡婦的生死戀
最近國內的老鄰居老王告訴我一個沉痛的消息,說是我西隔壁的老北京張老師過世了。雖然大家稱他是北京人,但他自幼生長在江南小城姥姥家,上小學五年級才去北京,高中畢業就離開北京去陝北插隊落戶,工作也一直在南方,所以他自己稱江南才是他的故鄉。與張老師做鄰居確實也夠老的了,約摸該有十來年吧。前幾年我回國去,張老師總會沏上一壺好茶請我去聊天,他是中學裏的語文老師,南師大中文係畢業的高才生。他知道我很喜歡古典詩詞,可是我學的不是文科,雖然喜歡,畢竟自學成不了才,於是他就成了我成人教育的老師,他又是誨人不倦的那種有些古派的知識分子,與他相處真的得益非淺。老實說有朋友恭維我稱我是作家,每次聽人這樣說,我總感到臉紅,雖然也發表了些狗屁文章,那也是在他指導下寫成的,從這可看出我與他感情還是不錯的。本來老話說金鄉鄰銀親眷,有了共同的愛好,更是話得投機,所以每次回國總與他有許多話說;另外他老婆與他關係並不好,兒子聽媽的話,與他也不太親熱,於是與他說得頭來的我就在鄰居的關係上又加上了亦師亦友一層,也因此當聽說了他過世的消息不由得令我十分傷感,按說他年歲也不是太高,還不到我們國人男性的平均壽命。與他最後一次相聚已經是三年前了,那時候看他雖不能算是精神矍鑠,但除了聽力稍差外,思路還是很清晰的,不過他在講話中不時會夾上一句“我好悔也”,這我知道,因為他曾不止一次告訴我其悔的原因。老王在告訴我他去世消息的時候,說他這兩年精神大不如前,經常不離嘴的一句話就是“我好悔也”。在痛悼他去世的思緒中也不由得讓我回憶起他告訴我他年輕時的一段心碎的往事,下麵就是他當年告訴我的令他懊悔終生的初戀情結,為了敘述方便,我還是用他講述時的口氣寫在下麵。
1969年的春天,在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再教育的浪潮中,我也隨大流坐上去 陝北的火車,這是一列專門運送我們下鄉的知青專列。在一個春寒料峭的早晨,車站廣場上鑼鼓喧天,紅旗招展,好一派熱氣朝天,但與這喜氣洋洋的景象反差極大的卻是聚集在廣場上送行親人噙滿淚水的眼睛,以及對未來無所適從的高中生與初中生那迷茫的眼神。 火車的汽笛聲響徹在早春的空氣中,列車在親人的啜泣與萬般的不舍中向西駛去。西行的列車在廣袤的大地上飛馳,窗外的景色在不斷地變換中,先是熟悉的青山綠水,繁華的市廛,漸漸地,嶙峋的高山,濁浪滾滾的大河,一望無際的黃土坡在車窗外不斷地變換著。車廂內的年輕人也從開始時的新奇變得頗感失望, 這與出發前宣傳的情況相差太大了,年輕人笑鬧的的聲音也被火車車輪在鐵軌上行駛發出的吭嚓吭嚓聲替代了。就這樣經過三天的顛簸終於來到了陝西銅川,在中學教室裏睡了一晚,第二天坐上大卡車延著黃泥公路來到延安。延安是我們心目中的革命聖地,我們慶幸能來到這兒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而不是去別的地方。還沒等我們在聖地好好參觀,前來接我們去插隊落戶所在大隊的騾車一清早就來接我們了,大車在泥濘不堪的土路上晃悠晃悠地走著,汽車走兩個小時的路程直到傍晚才來到目的地。據說這兒屬於米脂縣,早就聽說米脂婆姨綏德的漢之盛名,兩地相距不過40公裏,米脂婆姨美麗自古有之,三國時的貂嬋是出名的美女,她是米脂人。當然除了美女,米脂也出英雄,宋代抗金名將韓世忠就是米脂人,還有明末農民起義的領袖闖王李自成也是米脂人。因了早就聽說過關於米脂的事,於是想當然的認為米脂既然是有人傑,那必然地靈,但一到這兒不禁大失所望。我們所到的還是米脂最邊遠的大隊,春天在我們江南早已是春意盎然,鶯飛草長,一派生機,可這裏卻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黃土。站在高處眺望,但見連綿起伏的山巒與交織的縱橫溝壑、高低錯落其間的窯洞,構成一幅壯麗的自然畫卷,風從黃土高坡上吹來,傳來高亢的信天遊。我們一組剛好是五個人,三男二女,小隊長把兩個女同學安排在一戶人家的小窯洞,三個男的兩個安排在姓趙的一家人家,多出來一個我就安排在王老漢家,說是老漢,其實也不過五十來歲,如在我們家鄉,還真稱不上老,這裏經年那黃土高坡上的陽光與幹燥的風使人容易看老。王老漢有兩個女兒與一個兒子,大女兒已經出嫁,二女兒17歲,兒子最小,才12歲,王家有三口窯洞,老夫妻倆住一口,二女兒一個人一口窯,兒子與我住一起。這窯洞大約有四米寬,高三米多,頂是拱形的,所以最高處應該不止三米,進深有六米,窯洞前麵較寬,後麵較窄,呈喇叭狀。王家二女兒叫小琴,長得很漂亮,因她初中畢業後就在大隊小學裏當民辦教師,不幹地裏活,所以皮膚白晢,唇紅齒白,一張鵝蛋臉上一對靈動的大眼睛,笑起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真沒辱沒了米脂婆姨(暫時隻能稱姑娘)這稱號。
因為是分散住在老鄉家,所以知青們住那家就與房東家搭夥。當年號稱漁米之鄉的我們家鄉,從1959年開始糧食供應就一直很緊張,在這缺少水源的黃土高坡莊稼的收成就更差,農民分的口糧主要是玉米、高粱,白麵很少。國家對知青有政策,比當地農民供應稍稍多一點白麵,不過也很有限。我在王家搭夥,王老漢婆姨想給我單獨做飯,被我拒絕了,我說我是來接受你們再教育的,當然該同吃同住,而且我堅持把我的那分白麵與他們家的羼在一起,所以我們吃的一日三餐離不開玉米糊,窩窩頭。因為高粱的皮沒有去淨,所以這高粱麵窩窩頭糙得很,開始真有些吃不慣。那玉米與我們家鄉的也不同,在家時鄉下親戚每當夏秋總會送一些金黃色的玉米來,煮了吃真是又糯又香。這裏的玉米軋成的粉做的窩窩頭淡而無味,熱的時候還好,一冷就硬得如石頭。不過就著窩窩頭喝的小米粥倒是很好喝,這小米金黃色的,米脂的小米是很有名的。菜很少新鮮蔬菜,往往是地瓜湯,或是野菜。王老漢婆姨不時會給我一個煮雞蛋,這是非常奢侈的了。
以前在學校時每學期都要去農村參加夏收夏種與秋收秋種,那時候覺得這農活很苦的了,特別是夏收夏種,天氣又熱、麥桔弄到頸脖子裏非常難受,到了這黃土高坡上,幹的活兒更是又累又苦,與學校裏的支農真不能比。黃土高坡上吹來的風,刮得臉上生疼,沒有多少天下來,手起了皰,回到窯洞,洗臉盆裏那水都變黑了。除了身體上的勞累,最難忍受的是對家鄉的思念。春去秋來,地裏的莊稼成熟了,玉米的纓子從外殼裏鑽出來,紅白相間,高高的高粱穗子迎風搖曳,這種景色在以前從沒見過,頗為壯觀。知青們在老鄉的帶教下也逐漸學會了農活,男知青們在勞動中也盡量照顧女同學。雖然對黃土地上的生活習慣了一些,但大家對前途茫然,也不知何時是個頭。王家二女兒在學校教書,她畢竟隻是初中畢業,知道我是老三屆高中畢業生,所以經常來向我討教一些教育上的問題,我當然是不厭其煩,除了解答她的一些提問外,另外還不時賣弄一些自己學過的知識,此時她就會睜著那對美麗的大眼睛,帶著欽佩的目光盯著我,不由得讓我心跳加速。慢慢的如果有幾天她不來與我討論一些學問方麵的問題,我會感到很失落。快到年底,隊裏蓋的知青房子已經蓋好,因是臘月,有的知青回北京了,所以決定開春後再搬進新居,這也正中我下懷,小琴放寒假,這樣就可每天在一起。小琴心靈手巧,會剪紙,家裏的窗戶、櫃子都貼上了很好看的窗花。她還把一件破舊的老羊皮襖拆了給我做了一頂帽子,一付手套。除夕新年,隊裏宰了頭豬,殺了隻羊,家家把平日舍不得吃的白麵做了饃,包了餃子,我與王老漢一家在這黃土高坡的窯洞內高高興興過了個年。
開春後,我也搬到了知青點,小琴放學後或是星期天,總會來看我,每次來總會給我帶些兒雞蛋或其他一些吃的東西,讓我們知青點的這些小光棍們很是羨慕。春耕開始了,整天的高強勞動每天傍晚收工到窯洞裏整個骨架就像散了架似的,躺到坑上不想動彈。有一天晚上,小琴來知青點,看到我累成這個模樣,很是心痛,她對我說,怕我這樣下去會堅持不下去,要不讓她與她當大隊長的二叔說一下,把民辦教師的職位讓給我,反正她從小在地裏幹過,習慣了。我連聲說,這哪能這哪能,我一個小夥子怎麽能讓你受苦!當下她也沒有再說什麽,幫我把髒衣服拿去洗了。大約過了半個月,小隊長找我,說大隊裏決定讓我去大隊小學裏當民辦教師,我試探著說,那小琴的老師還當不?他說當啊,我說那怎麽叫我去呢?隊長說小學裏原來的那個男老師也是插隊知青,因他家裏幫他弄了個回城指標,去城裏工廠當工人了,所以小隊裏推薦我去。這個好消息不啻天上掉下了個餡餅來,當天小琴來我處,我把去小學當老師的消息告訴了她,小琴也非常為我高興。第二天我就去小學校,原來那位老師與我交接了下就去城裏了。剛到學校,我對怎麽教小學生還真不知道,虧得小琴指點,從此我倆每天早上一起去學校,放學後一起回來,工作上有什麽難處,兩個人也有商量。由於天天這麽接觸,我與小琴兩人的關係越來越親密,有時我私下裏想,若是一直在這兒,不能回北京,那年紀再大些總得成家,要是能娶小琴為妻,這一生也無遺憾了。憑我的直覺,小琴似乎對我也有心,不過有時我用言語試探她,她卻總把話題岔開去。雖然這樣,我也不急,因為我倆年齡都還小。
國慶節快到了,有一天放學回家的路上,小琴不怎麽說話,問她也不太答話,我向她臉上仔細看去,她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淚珠,這可把我嚇壞了,在我再三追問下,她才告訴我,國慶節她要出嫁了,對像是大隊書記的兒子,原來她早就許配了人家,媒人就是她當大隊長的二叔。這消息猶似一道晴天霹靂,一下把我砸蒙了,我問她她自己可願意,她說這兒子女的婚姻從來就是父母說了算,而且他們看中親家條件好,他還有木匠的手藝活。又說,她媽也說了,插隊知青將來總要回北京去的,她一個農村姑娘不可能去城裏,她知道我對她的心意,但命運就是如此,希望我忘了她。
不久,就是小琴出嫁的日子,我們這些知青也被邀請去參加她的婚禮。一個與小琴很要好的女同學偷偷告訴我,小琴托她對我說叫我一定要參加她的婚禮,而且還說在鬧洞房時一定得去洞房內保護她。我本不想去參加,自己的心上人給人家當新娘了自己傷心還來不及,哪有心情去喝這苦酒!但女同學又說,這裏結婚時鬧洞房時會把新娘弄得很狼狽,甚至有很出格的行為,但新郞新娘卻不能表示不滿。話說到這分上,我就不能不去了。那天晚上酒席上我低著頭一口一口喝著悶酒,等到鬧洞房時才記起女同學的囑咐,與大家一起到洞房。鬧洞房開始了,開始時還算規矩,但不一會就亂作一團,在醉眼矇矓中,我看見一個隊裏的二混子竟然把他那隻鹹豬手伸向小琴胸部,不由我怒氣直衝腦門,我一腳把這小子踢倒在地,於是鬧洞房就在這昏蛋的慘叫聲中結束。這幾年我在鄉下勞動,力氣漲了不小,這一腳把這小子的腰踢傷了,本來要把我弄到群專組去吃家生,好得小琴公公是大隊書記,這事也就不了了之,而且從此舉行婚禮鬧洞房時就再沒有侮辱新娘的行為了,這也算我這一腳的功勞。 小琴嫁過去後,因離得較遠,小琴也難得回娘家,她又在另一個學校教書,所以我倆見麵的機會就少了。據小琴弟弟說姐與姐夫關麽不怎麽好,因為這婚事小琴本不願的,姐夫生得矮小,人又木呐, 由於做木匠活,在外的時間比較多,因此兩人感情 比較疏離。
小琴出嫁不到兩年,她男人在給人家蓋房時不慎從房梁上跌下,當下就死了,小琴成了寡婦,她不願在夫家守寡,公婆見她年紀輕輕的估計也守不住的,又沒有孩子,就讓她回了娘家。 因成了小寡婦,寡婦門前是非多,所以我與小琴反倒不能時常相見。她很懊悔當初迫於父母之命嫁了一個自己不愛的人,也覺得對不起我,每次見了我總是訕訕的,其實我心裏從來沒有忘掉她,慢慢地有了想娶她的念頭。隨著時光的流逝,我與她真的就好上了,但當年農村裏很忌諱寡婦嫁人的,小琴她爸媽也總覺得我將來總要回城市裏去的,所以很不讚成她與我交往,我倆也總是隻能避了人偷偷約會。但每當談到今後,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因為除了她父母這頭外,我母親這一關也很難通過。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過世了,為了不讓我受委屈,母親沒有改嫁,把我一手拉扯大,她可不願她的寶貝兒子一輩子耽在陝北這窮山旮旯裏。恰好此時傳來了恢複高考的消息,小琴鼓勱我去報考,說是等我大學畢了業,有了工作就可以娶她,那時我們倆既不去北京,又離開了她家,誰也就管不著咱倆了。於是我專門報考了南京的大學,這樣將來可以分配到南方工作。真是天如人願,我考上了南京師範學院(後更名師範大學)。錄取書收到後,小琴比我還高興,似乎我們的希望成功了一半。不過接下來小琴又不無擔心地說,秦腔中有一出戲叫《活捉王魁》,我上了大學會不會也像戲中的王魁一樣不要她了,我賭天罰咒說一定不會負她,她說若是這樣就私下做了夫妻,生米煮成了熟飯,她就放心了,我說好,於是在離開前我們倆就偷偷在一起了,直至我離開。離別那天,她避了家裏人,給我一雙她親手做的布鞋,六個煮熟的雞蛋,又給我她剪的一對鴛鴦剪紙,然後把我一直送過那道山梁後才在我的再三催促下戀戀不舍地回去,我走出了好遠,還見她站在那兒,我朝她揮揮手,示意她快回去,才見她一步三回頭的轉身離去,直至我轉上了去城裏的岔道,就再也看不見了,沒想到這最後的一瞥竟是她留給我在這世上的最後回憶,也是讓我不能願諒自己,讓我懊悔了終生。
到學校後,我馬上寫了封信給她報平安,為了掩人耳目,信是寫到她弟弟學校裏去的,她給我的回信也是由她弟代寄的。我倆的鴻雁傳書每星期一次,信裏她對我總是情意濃濃,我也把對她的思念寫成綿綿情話。在我到學校兩個月後,就再也沒接到她的信了,開始我還不著急,可是連著三個星期沒接到她的信就不由得擔心起來.在焦急的等待中終於收到了她的來信。信不是她寫的而是她弟弟寫的,當我雙手顫抖打開信封時,一個晴天夀靂向我劈來,淚水立即模糊了我的雙眼,這封信竟然送來她的噩耗,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反複看了幾遍才確信信上寫的是真的。原來三周前的半夜,她突然覺得腹痛難挨,天濛濛亮的時候請赤腳醫生來看,赤腳醫生也說不上什麽病就叫趕快送公社衛生院,於是家裏人抬上她走了十裏路才趕到公社衛生院,醫生懷疑是內出血,出血原因懷疑是宮外孕,可是問了家屬才知道是個寡婦,因鄉下醫院沒有輸血與手術條件,得馬上轉到城裏人民醫院去搶救。於是撥通了人民醫院的急救電話,請醫院派救護車過來,等救護車到時把她抬上車已經是奄奄一息,車子開出還不到半個小時,隨車來的醫生一看就說不行了,在車上搶救了一番後終於宣告人已死亡。因為忙著料理姐姐的後事,所以我寫去的信沒有回,弟弟也一直沉浸在姐姐去世的痛苦中,她弟弟是知道她姐姐與我相愛的事,在悲痛之餘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寫信告訴我。
自打小琴過世後,我一直生活在自責中,若不是我與她有那事,那她絕不會在這年紀輕輕就去了,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我簡直就是個殺人的凶手,我痛恨自己。我寫信與她弟弟說想去她那兒看看她的墓地,她弟弟告訴我因為家裏人都不知道姐姐與我的事,就不要讓她的名譽在死後再沾上汙點了,在她們那兒,寡婦出了這種事連家裏人都沒有麵子,就不要再去打擾她們一家了,這樣我就一直沒有再去看望我青年時的戀人。好容易畢業了,我被分配在這個江南小城的一所中學教語文,在此期間,亦有好事的同事朋友為我牽線搭橋,但都被我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這樣一直到了38歲,我母親快到70歲了,她說沒有見到我成家她會死不瞑目的,在她的催逼下,我隨隨便便就與一個同事的妹妹結了婚,她也已經是個老姑娘了,以前一直橫挑豎揀,把美好的時光擔誤了,對我這個老男人並不滿意,在她哥哥的安排下與我始了婚,婚後感情淡淡的,不過還勉強維持著,婚後兩年有了一個兒子,日子就這樣馬馬虎虎不鹹不淡的過著。後來她看了我的日記,知道了我與小琴的事,並且我還一直在懷念她,這樣原本沒有什麽感情的兩人就更如同陌路,兒子長大後聽了他母親的挑唆,父子間也沒有很深的感情。我把自己畢生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中,業餘愛好就是古詩詞,特別是納蘭容若的悼亡詩(詞)、李商隱懷念情人的無題詩都背得滾瓜爛熟。我在陝北時學會了秦腔,不過我嫌它唱腔太高亢,於是愛上了京戲,沒事就唱上一段排解心中的鬱悶,其中《捉放曹》裏陳宮唱的那段“我好悔也,一輪明月照窗下,陳宮心中亂如麻,悔不心猿並意馬,悔不該隨他人到呂家-----”我邊唱邊看著小琴給我的鴛鴦剪紙,淚水迷糊了我的雙眼。
以上就是張老師訴說的他年輕時在陝北黃土高原上與村裏一個小寡婦的未了情,每次說到小琴的死時他總是淚眼婆娑,讓聽的我也不由得為他傷心,更是對小寡婦的死難過。我想假如當年小琴沒有遇到他;又若是當年他倆衝破各種阻力成了婚;再有要是當年農村的醫療水平不是這麽差------我不忍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