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法語老師Mme Collet
我的法語老師Mme Collet和英國伊麗莎白女王同齡。1926年她出生於比利時,二戰初期去了英國,戰後獲得獎學金來到加拿大。畢業後Mme Collet先去美國工作了一段時間,然後於70年代回到加拿大,並在多倫多大學任教直到退休。多大的很多法語教材經Mme Collet之手編輯。除了上課,Mme Collet還是多大的法語戲劇俱樂部的顧問,每年都會有定期的莫裏哀戲劇表演,即使退休了仍舊指導學生表演,保留教授頭銜,是位榮譽教授(Emeritus Professor)。
退休後,Mme Collet還受聘於一些大公司,幫助員工法語培訓。我們公司提供每周一個小時的免費法語培訓(午餐時間),也正因此,我成了她的學生。對這免費法語課,公司沒有考核要求,我們基本上作為業餘興趣,所以也沒有太花時間在學習上。她當然深知,也並不強求我們。
不過,她也喜歡“折磨”我們。每次上課,她總要挨個問問題。讓我們練句型時,她會先問我們是否努力學習法語,做家庭作業等,問題一說完,她自己先就笑了,因為她估計到我們沒有好好學習。等同學作肯定回答時,她就笑得更厲害,我們也跟著笑。有時當我們回答不了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時,她也會很誇張地說“I want to kill you(我要殺了你)!”。剛開始,我們還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沒有好好準備,上課像受刑一樣。後來慢慢適應了,也就不以為然了,常常一笑了之。
她人很瘦,但精神抖擻,聽覺尤其靈敏,連我們細微的發音錯誤都隨時給我們揪出來。在她身上,你不會覺得她是一個90來歲的人了,隻有當她站起來走路時,才發覺她步履蹣跚,有些顫巍巍。
曾看過一篇文章說法國女人慢慢地優雅地老去,法語老師就是一個優雅老去的典型,雖然她並不是法國人,而是一位比利時太太,那位大偵探波羅的同胞。
也許她是來自那個時代的人,她很注重自己呈現給眾人的是她美的形象和愉悅的感覺。她的穿著精致而一絲不苟,裁剪得體的外套上總別著一枚胸針。胸針和眼鏡隨著衣服的樣式而配搭,眼影也恰到好處地變換著不同的顏色。她定期去做皮膚護理。有次上課時,她皮膚上有一道疤痕,連忙給我們解釋:那疤痕是由於皮膚護理人員操作不當引起的,她還得再去幾次把疤痕給去除掉。她為自己的破相向我們道歉,似乎因這瑕疵而給我們造成不美的感覺感到不安。
去年是Mme Collet的90歲生日。公司特意集合曾經的以及現在的學生將近40人一起聚會一場。這位身子骨硬朗的法國文學教授,除了教學,業餘時間就是世界各地旅遊。聚會時,大家問Mme Collet聖誕期間有什麽計劃,她高興地說,暑假期間她丈夫的腿部手術動好了,現在走路沒問題,他們又可以出去旅遊了。聖誕節前學期結束時,Mme Collet照例會給每個學生一個熱情的擁抱,一個比利時式親吻(貼著臉頰,左麵、右麵和正麵各親一次;她說法式的是隻親左麵右麵各一次)和一小袋比利時巧克力(不是名牌Godiva,而是純手工家庭作坊產的)。
在很多人看來,Mme Collet太不會樂得清閑了,這麽一大把年紀還每周坐地鐵來上課。她來上課,收入也不少,但錢並不是主要目的。作為多倫多大學的退休教授,退休工資足夠她花銷。她就是喜歡上課,喜歡和學生們在一起,她很快樂。有了一顆快樂的心,年齡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