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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黑同事是個實誠人,來自尼日利亞(非洲中西部國家)。這個國家來美國的人還不算少,我在不同城市,不同的工作單位都見到過。根據我的印象,尼日利亞的黑人兄弟皮膚特別黑,有很多人的姓都是以A開頭。我的這個老黑同事就姓A,名也是以A開頭,所以他的姓名縮寫就是AA。如果按姓氏筆畫排列,無論是按姓還是按名,他總能排在前頭。
老A同學英語口音相當重,重到經常有病人聽不懂。不過也許是口音太難聽病人故意裝聽不懂。我們的病人,有時候比較挑剔,不可以常理論之。老薩做了他一年的導師,其中一項成果就是改進他的口音。老A同學弄了寫學發音的CD自己沒事兒時候在家裏練嘴,另外就是注意說話放慢速度。你還別說,幾個月下來,我們都覺得老A的英語有點兒象英語,容易聽懂多了。
對老A真正開始了解是有一次到主治醫家Party,老A看到人家收藏的老式馬燈,就感慨起來。原來,老A是農村苦孩子出身。他們那裏窮啊,家裏都沒有電燈。煤油也覺得很貴,所以必須限量使用,一盞馬燈在晚上隻點一個小時。家裏幾個孩子一起圍著馬燈做作業,如果手太慢做不完就吹燈做不成了。吹燈後大家抹黑爬到床上睡覺。馬燈有個象圓筒一樣的玻璃罩,會被油煙熏黑,所以幾個孩子每天輪流擦這個玻璃罩。玻璃罩有點兒滑,如果不小心沒拿住會摔在地上。摔破了怎麽半?用白紙把摔破的那一麵粘上唄。誰摔破的,誰晚上做作業時就坐在糊著紙的那一麵,光線就更差了。聽了老A的故事,我才真切體會到老毛說的“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受苦人。”我小時候基本沒有用過煤油燈。我父親提到過他當年讀書時多麽用功,低頭看書太專心了頭發被煤油燈點著。看來自尼日利亞比我們國家落後二三十年。
老A顯然是他們家裏最聰明的孩子,他的兄弟姐妹們都沒有上大學,老A卻上完大學有上了醫學院。老A醫學院畢業後在尼日利亞做了兩年精神科醫生。他們那裏精神科的藥物品種少,還很古老,所以他們的精神病人吃藥後不少都流著哈喇子,整天睡覺。他們的住院醫代代相傳有一個絕招,就是夜裏收新病人如果搞不清病人是躁狂症還是精神症就給病人安一個Schizoaffective Disorder的診斷。第二天早晨主治醫查房如果說是躁狂症,住院醫就說,你看,我說是Affective Disorder情感病症吧。如果主治醫說是Schizophrenia,住院醫就說,你看,我說是Schizophrenia精神分裂症吧。這種投機取巧的手段,也隻能算是沒辦法的辦法。那麽落後國家醫院裏的住院醫,你還能怎麽要求呢。
老A同學很喜歡看書,他在我們這撥人裏,考試成績最好。當主治醫問到書本知識時,也經常是老A能回答出來。有一次,來了一個人給我們做講座,問我們誰看過Eugene Bleuler的書,我們都沒有看過,隻有這個老A同學看過,而且居然是從頭看到尾,Cover to cover。真知道這個家夥哪來的那麽多時間,也許是把我逛論壇寫博客的時間都拿來看書了吧。
最有趣的是,老A同學所在的尼日利亞國的很多文化習慣,包括對婚姻家庭的觀點,居然跟我們中國的很相近,所以在我們這幫住院醫裏我跟他最談得來。不象以前寫過的波多黎各姑娘小安,雖然肉乎乎慢吞吞地很可愛,但是很多觀點和習俗我都很難認同。老A說,他們國家允許娶多個妻子。但是,他決定遵從現在居住的美國的習慣,隻要一個老婆。他說,我愛我的老婆,我不想再娶其他的老婆。另一方麵,老A的大男子主義比較重,而且他立誌要把他的兩個男孩也培養成男子漢。老A使勁鼓勵他們打籃球,但是反對跳舞,畫畫之類比較女性化或比較藝術性的活動。
從老A身上好象能看到中國二三十年前一些文化習慣和觀點的影子,這讓我既覺得很親切,又多少覺得有點兒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