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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上一篇《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姐妹篇,講的是另一個躁狂抑鬱症病人華先生,五十多歲,白人。怎麽又是白人?有人說,同樣胡說亂鬧的,如果是白人則容易被診斷為躁狂抑鬱症,如果是非裔則比較容易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到底是不同種族的人發病率不同,還是種族偏見,至今沒搞明白。有一點值得一提的是,精神分裂症總體來說比躁狂抑鬱症的功能水平差,就是說,精神分裂症比躁狂抑鬱症有更多人生活不能自理,而躁狂抑鬱症,如上一篇所述,還有一些人很有成就,可以成為名人,做CEO什麽的也不少。
這些都是題外話。華先生的經曆沒有薄先生那麽輝煌,但也很值得自己自豪,用他自己的話說,也曾經享受過生活。華先生上過一年大學,學什麽並不重要,因為他很快就退學幹自己喜歡的事情去了。華先生喜歡音樂,他說他自己是打鼓的,大概就是打擊樂,故意謙虛或者是怕我聽不懂才說打鼓的吧。我說,“鼓手,那可是號稱第二指揮啊,了不起。”就憑這一句話,一舉奠定了我跟他良好的醫患關係。
後來,在更多的接觸中才發現,華先生有自戀人格的色彩。對這類病人,如果不順著他來,經常會很難相處。他們經常會提出額外要求,要求特殊照顧什麽的,不滿足他們的話他們會很生氣,可能會威脅要打官司或者找議員告狀。華先生說,他職業打鼓三十五年,收入相當不錯,他很自豪因此自己的四個孩子都能上大學。更關鍵的是,“如果能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情,還能掙很多錢,這樣的人生就是最美好的。你喜歡你現在正在做的事情嗎?”華先生問。我當然不喜歡!我現在白工作不掙錢!但這話沒法跟華先生說,我隻能說,“你說得對。”
華先生既然活得挺滋潤,怎麽跑到我的自殺故事係列裏來了?那還用問,因為他想自殺唄。上一篇的薄先生鬧抑鬱是因為經濟不好,他掙不到錢了。華先生的情況倒是與我第一篇故事裏的季先生有點異曲同工。季先生得的是結腸癌,華先生得的是前列腺癌。季先生是全結腸切除術後空腸造瘺,糞袋橫在兩人中間,影響做愛,導致女朋友離開,心情鬱悶不想活了。華先生是前列腺術後,出現尿道梗阻,尿失禁和勃起功能障礙。對於勃起功能障礙,華先生試過偉哥等治療,沒有效果,想做陰莖假體內植手術,但泌尿科醫生說必須先解決尿道梗阻問題。為了尿道梗阻華先生已經做了四次手術,現在正在等第五次梗阻修複手術。要做這個手術,必須先保證沒有內科問題影響手術。但華先生有潰瘍的問題,所以要先做胃腸鏡和結腸鏡檢查。做這些檢查還要約時間,一等就是幾個月。
勃起功能障礙遲遲不能解決,他心愛的女朋友在堅持了一年多後終於離開了他,這嚴重地打擊了華先生的自尊心。另外,尿道梗阻和尿失禁問題嚴重影響了他的打鼓生涯。“你想想,演出一演就是五個小時不停的。打鼓多激動啊,有時候動作老大的,這麽一折騰,突然尿失禁,嘩的一下褲子一片濕,多丟人啊。”我說,你就不能演出前不喝水,再包上尿布,中間去上趟廁所嗎?”華先生說,“都試過了,包上尿布很不方便,有時也不管用。中間去上廁所很難有時間。一來二去,我就不願意去表演了。”我說,那你改幹非職業的演出,少掙點錢,或者去教教小孩子打鼓。華先生說,“你知道,我是搞演出的,喜歡跟觀眾的交流,教學不激動人心。”我說,“理解,理解。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意思是享受過好東西以後,普通的事情實在令人提不起精神。你原來都是職業樂隊地幹活,確實很難忍受把自己放到業餘樂手中間去。我也明白,同樣是搞音樂,演出和教學是很不同的。”
看看,看看,以前幹得太成功還成了錯誤了。因為現在達不到自己巔峰時的水平了,精神又不夠堅強,就抑鬱想自殺了。如此說來,倒是一生平庸,爬得不高,也就摔得不狠,反倒活得比較踏實。
華先生的病怎麽治,看過上一篇薄先生的故事和第一篇“不做愛,毋寧死”裏季先生的故事,應該可以想象出怎麽解決他的問題了吧,無非是幫他問問泌尿科醫生到底計劃怎麽幹,催催一些檢查能不能提前一些。提前安上假體到底是福是禍,其實要看運氣,看看假體能多長時間不出毛病。醫生出麵幫他聯係協調其它科的治療,這件事本身對於有自戀個性的病人來說就感覺很不錯。另外,薄先生正在用著一種抗抑鬱藥,已經用了好幾年了。抗抑鬱藥這東西挺有意思,有時候用了幾年後會慢慢失效,可以考慮換用其它的抗抑鬱藥。滑稽的是,將來還可以換回來,又能有效了。
華先生的抗抑鬱藥就在住院後換了,換藥剛一天華先生就情緒大好,太神奇了。一般都認為抗抑鬱藥需要過幾個星期才會起效。也可能正好華先生的抑鬱期自己本來就要結束了。不管怎麽樣,華先生很快就不抑鬱,不想自殺了,也就可以出院了。住院醫跟我說,去寫出院小結的草稿吧,明天拿給我。“紮!”我領命而歸,很高興自己能幹點實事,希望以後住院醫能在主治醫前給我美言幾句。
我頭暈
best of luck then
這麽說日子也不能特別滋潤,要平衡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