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人拾花
千江有水千江月
What happened in Las Vegas, keeps in Las Vegas. 收拾行囊，離開拉斯維加斯的萬丈紅塵，往人跡罕至的死亡穀國家公園奔去。
做旅行計劃時，LD說要去死亡穀看看，那兒是北美最低點，也是地球陸地第二低點。我一向對最高最低，最這最那不以為然，即然是順路，我們就被忽悠到了Death Valley.
許多年前，有一位有錢人也被忽悠著，先是被說服在這片荒漠裏找金礦，幾年後一無所獲。金主前來考察，當然識破了騙子的謊言。富翁並沒有責難，反而愛上了這片酷熱難耐、一無所有的荒漠，幹脆繼續追加投資，在這建了一座豪華城堡莊園。＂冤大頭＂是Albert Johnson，"騙子"是Walter Scotty, 連城堡也起名叫Scotty Castle。
在城堡裏，Scotty 人前很風光地炫耀＂淘金＂而來的財富，Johnson在一邊微笑低眉做管家狀。有知情人不忿，Johnson 答道：Scotty 從我這裏拿 去的每一分錢，他都用快樂還給了我。
世間諸事，許多時候是騙與被騙，願打與願挨，或心甘情願，或不情不願。想通透了，似有清流心間湧過；想不開，就繼續糾結吧。
比如，股市與散戶，婚姻與愛情，名校與虎媽……嗬嗬。
Johnson 年輕時遭遇火車事故，傷得不輕，醫生預言他活不過四十歲。死亡穀燥熱的氣候、神奇的自然，還有和Scotty的友誼，給Johnson 帶來了生機和樂趣，他快樂地活過了七十歲。
這樣喜劇的結局，意味深長得令人莞爾。這個故事，可以供巴爾紮克作素材，用在人間喜劇裏吧。
峽穀裏的地名可沒那麽喜氣，Death Valley, Bad Water, Devils Golf Course, Ghost town, Devils Cornfield, Dante's View......讓人有不祥地浮想。淘金熱時有人想抄近路，橫跨峽穀到西岸，然而敵不過惡劣的氣候和環境，留下許多悲慘傳說。所以這個國家公園一向遊客稀少，尤其在這盛夏時分。
進入荒寂的峽穀，車裏的溫度表開始往上狂竄，一路升到125度，孩子們興奮地意識到正在經曆此生從未感受過的溫度。 LD 卻開始計算路程和汽油用量，檢查手機信號，詢問車內有多少存糧飲水，＂萬一掉鏈子，夠不夠堅持到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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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不安中，似乎走了好久，終於看到"bad water"的標識，一片白茫茫的鹽堿地，一汪似有若無的溫泉。下了車，立刻進入烤箱模式，暴露在無處可逃的陽光和酷熱裏。LD指給我看遠處山岩上的標誌,"sea level"，就是說我們正站在海平麵下282英尺。想象著沒頂的海水並沒有給我帶來一絲清涼，想成一條快窒息的擱淺的魚就對了。
逃回車裏，把空調開到最大。不過LD說他看到告示，車內不要開空調。沒看錯吧？五十多度的高溫下？反正我們那一天，算是替廠家給這款車結結實實地做了一場耐熱測試。
這公園裏警告也太多了，凡是要徒步的景點，都勸說早上十點後，就不要嚐試了。來到一片沙丘，試著在沙上走走，燙腳的沙子，單調的景色，刺眼的陽光，想象著在沙漠安家的三毛，那要有多大的勇氣和浪漫情懷呀，最重要的是要能吃勞耐勞。嗯，會不會撿到什麽寶貝，咦，會看到海市蜃樓嗎？算算差不多到了三毛離世的年紀，噫，我們也這麽老了……
“Mommy, come back!"妹妹喝住我的胡思亂想和腳步。她在visitor center看到遊客在沙漠中迷路的不幸事故，心有餘悸，不敢前行。
其實我走不遠，怕曬、怕累，又不夠浪漫。
開了一段土路，準備對一處峽穀探頭探腦，沒走多遠，無意間回頭，來時路上黃沙彌漫，難道是傳說中的沙塵暴？一家人不知所措，靜靜看著漸漸揚起的沙土，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模糊了曾經清徹單純的景色。還是決定不再前行，躲回車裏比較妥當。
那一刻，隻想快快逃出死亡穀。LD喃喃道，"一輩子就來這一次吧。”一家人總算有了"世界這麽大，不走回頭路＂的共識。
晚上回到加州清涼如水的夜裏，清理著車裏喝空的水瓶，一個，兩個……十六個，是和那場驕陽飛沙有關係的證據吧。
記憶真不可靠，事後想起這一天，竟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可是當年十月份一場大雨居然把Scott Castle 給淹到關門，受損嚴重，好像到現在也沒開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