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日的Google Doodle 是紀念挪威探險家南森的圖案。1893年,南森駕駛專門設計的抗浮冰的Fram號前往北極探險,船在結冰的海上隨洋流漂浮了近兩年。南森在距極點350公裏處決定棄船,乘雪撬和同伴往極點行進,雖然沒有到達極點,可巳經是當時人類能到達的最北極。回程中冬季來臨,隻好在一小港安營紮寨,憑著以前橫跨格棱蘭島時學會的極地生活經驗,度過了寒冷黑暗的八個月後,幸運地在第二年春天遇上了來自英國的探險隊。南森回到挪威八天後,Fram號也順極地洋流漂出了北極圈,回到了挪威。
這是我喜歡的一個探險故事,勇猛頑強,知道審時度勢,有奇跡般的好運,帶來皆大歡喜的結局。
聯合國有個"南森難民獎",用以表彰對難民事務做出貢獻的組織和個人。Google Doodle 那天的圖標,有滑雪撬的南森,也有一本南森護照,我看到它,才把探險家南森和外交家南森聯係了起來,原來怎麽一直以為是兩個人(又找到我認知裏的一個bug)。成為外交家的南森,為解決俄國革命和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歐洲湧現的大量難民問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他設計的南森護照,給四十五萬難民提供了合法生活、工作的可能。南森本人和他領導的國際難民辦公室先後都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
南森是位勇士,更是一位值得紀念的仁者,不論過去還是現在。
想起小時候讀的另一個極地探險的故事。也是挪威的極地探險家阿蒙森,駕駛著南森的Fram號,原來是要去北極探險的,出發後才宣布是要去南極。北極已經有美國人率先抵達了,阿蒙森要趕在英國人前麵做第一個到達南極點的人。
阿蒙森順利到達預期的大本營,按計劃成功設置了三個補給站,然後阿蒙森一行五人,帶著五十多條愛斯基摩犬,開始了最後的冰原衝刺。一路揚鞭策狗,高歌猛進,差不多兩個月後,到達了南極點,那是1911年12月14日,地球的最南極,飄起了挪威的國旗。彼時挪威成為獨立王國,不過六年,太需要一份榮耀。在命名為"極地之家"的營地,阿蒙森留下一封信在帳篷裏。
到達南極點時,隻剩下十六條狗。其它的狗在路上殺了,吃一些,埋一些,那些忠勇耐寒又能吃苦的雪橇犬啊。倒不是沒有食物到要吃狗肉的地步,極寒天氣裏的大運動量,狗吃得越來越多,消耗太大,到後來需要馱載的也在慢慢減少,不需要那麽多狗了。多麽殘忍又無奈的事啊,那時候我還小,讀到此好難過,但也知道不能責備。
還有更令人傷心的事。
在阿蒙森出發前,另一組人馬已經出航,全世界都知道了,也都期盼著他們的成功。英國人斯科特做了周密的計劃,籌措了足夠的資金,帶著成為第一個走到南極極點的夢想,帶著南極科學考察的任務,也帶著西伯利亞矮種馬和新發明的冰原摩托車,浩蕩出發。
海上,斯科特收到阿蒙森的電報,告知行程。競賽開始了。斯科特一定很不爽,也緊張。然而,他決定一切仍按計劃前行,繞道做了該做的科學考察。
如果他們直航南極,早點到達,也許不會碰上後來惡劣的風暴。
如果他們用狗而不是用馬,也許會是另一個結局。西伯利亞矮種馬沒有皮毛禦寒,要吃草,冰原摩托凍得加不了油,斯科特的三處補給站建得相當辛苦。最後一站,馬實在走不動了,隻好就地建站。斯科特沒忍心殺馬,囑人送回基地,其實返程中又凍死幾匹。這一站沒有建在預訂的地點,釀成大錯。
靠人力拖拉著物資,終於艱難抵達極點。阿蒙森的信已經在那兒等了一個月了。
筋疲力盡的斯科特們踏上了返程,在離那個沒有按預定計劃設置的補給站十七公裏的地方永遠停下了腳步。他們帶著大量拍攝的影像,釆集的植物化石和礦物標本,觀察的資料,所有艱難行程心態的記錄,還有阿蒙森給挪威國王的信,這些,都沒舍得丟棄。最後三名隊員留下遺囑,體麵地躺在帳篷裏,迎向一路隨行的死神。
我記住了這個傷心的探險故事,也第一次懂得什麽是雖敗猶榮。
還記得過去看到的一張照片,斯科特和隊友們對著鏡頭,麵目模糊,神情疲憊而沮喪。因著南森,上網去查了阿蒙森和斯科特的照片,一個是維京後人的強蠻粗礪,一個是英倫坤士的溫文克製,三十多年後,當我第一次看清他們的眉目,也立刻明白他們何以一勝一負。
舊時航海,行程漫長。極地探險,更要為渡過黑暗的冬季做準備。為對抗憂鬱症,讀書成了一劑良藥。所以,裝備齊全的船上也會設計一個圖書館。這成為艱苦探險故事裏最吸引我的一點。有一次坐郵輪,幾次路過一個小圖書館,大概是全船最安靜最沒人光顧的角落,和一船嘉年華般熱騰狂歡的氣氛不搭。
終於拐進去看了看,不記得書架上有什麽書了,桌上有雜誌,有擺放整齊嚴陣以待的兩方棋子,有堆在架子上的board game,都黯黯然無人問津。郵輪上圖書館的存在,完全成了一種裝飾。
而我,獨坐在圖書館裏考究的沙發上,想起這兒曾經是暗夜裏怎樣的一盞明燈。
這個flyflower啊,輕鬆的嚴肅的。都會。
你堅持嚴肅主題類的文章,忍得寂寞,也是我們學習的對象。你就像那個小圖書館,無所謂人次,有人路過落座,隨心隨意。